第二十三章 練劍和出不了鞘的劍
那黃驃馬低着頭,彷彿用出了吃奶的力氣。
而那白馬則是極為不情願的跟在它的旁邊,被生拉硬拽著,似乎就連腳步都是被這黃驃馬強行帶着走去的。
它踏着那一米多厚的積雪,步履維艱。
它不是修行者,沒有辦法像修行者那樣踏雪而行。
它只能靠着蠻力,一步接着一步的拖着那似乎極為沉重的馬車。
洛寧站在原地,暗暗罵了一聲蠢貨。
果然,等到那黃驃馬到了他的面前,已經是力氣全無,它鼻子噴著白煙,口張開重重的喘著粗氣。
尹子卿從那馬車上跳下來,雙腳落入了雪中,看上去比洛寧矮了一大截。
他張口道,「神仙哥哥,你要去哪裏?」
洛寧看着他說道,「我要去干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尹子卿低下頭說道,「這件事情不能帶着我嗎?」
洛寧遲疑說道,「這次恐怕是不行了。」
尹子卿急道,「我不怕危險。」
洛寧說道,「這不是危險的事情。」
尹子卿說道,「我會專心練劍,我會好好練劍。」
洛寧說道,「這也不是練劍的事情。」
尹子卿急了,「那你說,到底是什麼事情?」
洛寧認真說道,「無論什麼事情,我都不能帶你走,你就在這南郡城中好好練劍,好好的等我,等我辦完了事情,很快就回來了。」
尹子卿也認真問道,「神仙哥哥和父親誰會更快的回來?」
洛寧很自信的說道,「自然是我。」
他看着那黃彪馬和白馬說道,「你就在這好好的練劍,你一定要記住,要好好的練劍。」
尹子卿用力的點了點頭,「我會好好的練劍的。」
他把馬車的韁繩交到了洛寧的手裏。
「神仙哥哥,這車上有很多肉乾,有很多好吃的,這都是丫鬟幫我準備的。」
洛寧望着那量車,許久沒有說出話來。
這次他沒有說自己不吃肉之類的話。
他看着尹子卿說道,「你一定要好好的謝謝丫鬟和應檀溪公主,你知道嗎?」
尹子卿用力的點了點頭,「我記下了。」
日光落在他臉上。
他的眼中似有星辰。
那是充滿了對未來的嚮往。
……
……
馬車終於踏着雪走了。
尹子卿站在長街之上望着洛寧的背影有些發獃。
丫鬟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尹子卿旁邊。
她不解問道,「他走了,就沒人看着你練劍了,你就能跟我一起玩了,這不是很好嗎?」
尹子卿轉過頭硬著硬風,剎住了眼中的淚水,因為他答應過洛寧不再哭泣。
洛寧救過他的命,教他練劍,為他做過很多事。
神仙哥哥在他心中就是真的神仙。
他搖了搖頭認真說道,「我要練劍,我必須要練劍。」
他低下頭去,看着丫鬟埋沒在雪中的腳說道,「但是我也會抽出時間來和你玩的。」
丫鬟十分歡喜的看着他,「你若是願意抽出時間來陪我,我就很高興了。」
她轉過頭去,眼中竟然也有淚水。
如果尹子卿知道了洛寧只是在騙他,無論他學不學的會易水劍意尹山河都再也回不來了,而他也永遠能學不會易水劍意。
那他會怎樣呢?
那他的劍會怎樣呢?
她第一次知道,這個世界上,有的時候讓一個傻子知道真相竟然是這樣殘忍的事情。
丫鬟低下頭,她用手握著尹子卿的手。
比平時握的都更緊。
她緊張說道,「你不用太擔心,他這一去,唯一要擔心的便是魔宗的人。」
尹子卿不解,「魔宗的人很厲害嗎?」
丫鬟笑道,「傻子,上次在南郡宮中,那些事情都是魔宗引起來的,我們都會有危險。」
尹子卿低下頭,看着白雪。
他忽然抬頭,望着丫鬟的眼睛。
「以後如果有魔宗,我保護你。」
丫鬟道,「你打不過他們的。」
尹子卿認真說道,「我學會了易水劍意,便是能向神仙哥哥那樣厲害,就沒人打的過我了。」
他的話語很真摯。
因為傻子的本身就是真摯。
丫鬟盯着他的眼然後伸出左手撣了撣他衣服上的殘雪。
她忽的揚頭笑道,「好。」
尹子卿的目光堅毅起來,他看着洛寧那馬車壓過的白雪道路忽然大喊道:
「我一定好好練劍,一定好好練!」
「一定!」
……
他不是第一次有了練劍的理由,但是卻是第一次有了想保護的人。
……
雪如畫。
丫鬟看着他。
她小聲說道,「你先別去練劍,陪我在這街上走走好不好?」
尹子卿猶豫了一下,然後還是狠狠的點了下頭。
他說道,「好。」
丫鬟看着他也開心說道,「好。」
……
……
東街麵館之中還有着朔風。
也有着劍意。
雲客還保持着之前的坐姿,似乎連動也沒有動過。
但是如果有人在這裏便是可以發現,他坐下的凳子已經深深的陷入到了地下的磚頭之中。
他的依舊保持着握劍的動作。
但是劍沒有出鞘,有着汗水順着他的手指滑落到了劍上。
用劍者的手出汗對於用劍來說已經算是一個大忌了,每一個細節都會影響到他們握劍的力度和出劍的速度。
雲客h這種高手是不會讓自己的手出汗的。
但是此時出汗了,便是說明他真的面臨着很大的壓力。
面前帶着人皮面具的那個男人目光就落在他扶著劍的手上。
窗外的雪花如同風一般捲入了屋中。
那些雪花落在了雲客的身上,打在了那個男人的臉上。
但是沒有人有任何動作。
雲客沒有想到,自己平時最引以為傲的劍竟然連出鞘的機會都沒有。
他之前是用劍意化作劍光。
但是如果手中劍不出鞘,即使是他的劍意再如何的強大,又能如何呢?
汗水混著雪,然後凍結,最後似乎讓他的臉上都蒙上了一層冰霜。
那男人輕輕咳嗽了一聲。
然後那聲音變成了女聲。
這種擬聲的手段雲客在應檀溪的身上見過,但是這卻絕對不可能是應檀溪。
因為應檀溪的語氣是永遠能帶給人歡愉的,是驕傲的,是任性的。
但是這個人卻不是。
這個人的語氣是嫵媚的,是酸的,能讓人酸到骨頭之中的那種。
沒有任何一個男人能抵抗這種聲音。
因為它實在是太過具有誘惑力。
但是雲客卻能。
因為這個聲音的主人正是此時要他的性命。
她此時暴露出了自己的聲音,無疑與是認為自己勝券在握,自己也許永遠沒有機會來把她這個秘密說出去了。
那女子笑道,「我發現你這人真是奇妙,敬酒不吃要吃罰酒,你最擅長的是劍,殺人的劍,但是我現在不讓你的劍出鞘,你能怎麼辦呢?」
雲客淡淡說道,「不能怎麼辦,等死就是了。」
那女子的聲音笑道,「我就是喜歡你這種人,來的也爽快,去的也爽快。」
空氣之中似乎有一道無形的風緊緊的鎖住了雲客的雙手。
然後屋外的飛雪都是如同飛沙一般湧入到了這件屋子之中。
飛雪落下,如同蟬翼。
但是此時每一道蟬翼都是一柄鋒利的劍鋒。
這些劍鋒合在一起,即使是雲客也感覺到了蘊藏在其中的恐怖殺意。
他有些後悔為什麼不叫洛寧來幫忙。
桌子上那張一萬兩銀子的銀票飛在了空中嗡嗡作響。
似乎隨着那些雪花的落下,這一張銀票便是會變成粉碎。
那女子的手落下。
風雪驟然凝結。
但是那張飄在空中的銀票卻不知為何沒有碎。
因為空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和風。
這和風熏人。
暖的如同春風。
這樣的風不是任何一個兵器能帶出來的金風。
但是。
空中那道寒意卻被這道和風所融化,竟然是再難前進半步。
那女子能逼的雲客無法出劍。
那這道和風融化了空中的風雪,這人又該是什麼實力呢?
一聲慘叫。
那女子左臂忽然以肉眼可見的弧度扭曲了一下。
風雪瞬停。
空氣之中出現了一隻肉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