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終有一別

第九十六章 終有一別

魔君的神經是一直緊張的。

他的緊張源自於郡主的平靜。

他不知道郡主為何能如此平靜。

他活的年頭太多了,所以他的野心也太大了。

但是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活的越小心,他今日千里冒險來此,不是為了賭氣,而是為了星隕閣的人,所以他不能失敗。

當日在劍淵青山頂,他本可以打敗陽鼎天,可是他卻還是沒有選擇真正的出手。

這便是他的穩。

可怕的穩。

……

而現在。

青檀酒在手。

郡主舉酒在空中,然後平靜的說了一聲劍來。

魔君非常清楚南郡有一柄什麼樣的劍。

那是易水寒的劍,也是當年六大高手圍攻他的時候唯一能傷了他的人和武器。

也正是那柄劍讓自己傷勢未愈至今。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一朝被劍傷,十年也怕劍。

他一直在提防,可是沒想到防不勝防。

青檀酒倒在了地上。

在一般人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魔君的身體如同鬼魅一般,已經是退到了五里開外。

天空之中的烏雲頓開。

數十道凌厲無比的劍意破空而至。

一道道光團瞬間撕裂了夜空。

劍意成陣。

魔君大驚失色,臉上再無平靜,「易水劍陣?」

「你居然能施展出易水劍陣!」

他如何能忘記?

當年易水寒入聖一的第一劍,便就是這易水劍陣。

數十道劍意之中孕育而出唯一的一道強大劍意斬的他重傷。

那冰涼的冷氣,透骨的殺氣,還有那南郡南側那條易水的寒氣。

他如何能忘記?

天空那朵本來遮蓋着月光的烏雲忽然在此時變成了星星點點的棉絮。

沒有風吹,只是劍意就已經讓這流雲破碎!

郡主的手依舊保持着倒酒的動作,只是此時有誰敢喝他的酒?

那和黃春秋正在對峙的劉成忽然大叫了一聲,他的腦海之中也恢復出了那恐怖無比的畫面。

這易水劍陣,他自然也是永生難忘。

他身體和魔君一樣也是盜掠而出。

一去便是五里。

本來他的靈力正等在和黃春秋的靈力纏綿,但是此時他強行撤走,所以身體已經是受了不輕的傷。

他倒飛而出的身體彪飛而出了一道筆直的血線。

郡主站在那片月光之下。

他的目光盯着那五里開外的魔君和魔王。

郡主平靜的站在劍陣之中,那數十道劍意在他周圍盤旋,然後歸於長空。

劍意起。

衝天而起!

秋風落。

被劍意斬落!

他伸手虛空緩緩一握,然後大喝道,「既然送不走,那便留下吧!」

留下吧!

何等霸道的三個字?

魔君縱橫天下,何人跟他說過讓他留下?

就連陽鼎天都留不住他,誰還能有資格讓他留下?

這世間便是唯有南郡郡主能有這樣的實力和膽識。

空氣之中那道數十道劍意終於在他的頭頂彙集,然後合成了一道無比強大劍意。

風更寒。

月光似乎都被斬斷。

那道劍意縱橫,然後扭曲,最後在空中劃過了一個完美的弧線斬出。

縱橫之間便是五里。

魔君暴叫一聲,伸手抓過了那魔王再退。

這一去便是三百里。

那道劍意在天地間呼嘯,依舊卷著風帶着月。

魔君剛退三百里,那道劍意緊隨其後再次趕到。

魔君大喝一聲,然後身影消失,等到他下一次的出現,於是便是又出現在了五百裏外的山頭。

空間扭曲,長風呼嘯。

劍意又至!

他於是只能再退。

這一退於是又是一百九十五里。

他落在某處的山頭之上抬頭看去。

勁風吹的他的頭髮胡亂飄舞。

……

那道劍意終於弱了,終於慢慢的消失在了夜空之中。

此時的魔君已經是狼狽不堪,他的扁擔已經背歪了,臉上有着塵灰。

他劇烈的喘著氣。

他的手上還有那杯青檀酒,酒香四溢。

他瞪着眼睛望着南方。

他已在千里之外。

他體內本來就有傷勢,但是又一退千里,自然不會好受。

魔君的神情複雜,看不出此時他究竟是一個怎樣的情緒。

他沒有想到,自己終還是被人送走了。

被人以這種方式送走了。

他只是知道——

他敗了。

狼狽的敗了。

他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就像狗一樣被人攆走了。

一劍出,自己狼狽逃竄千里。

他望着南方的天空,瞪着眼睛,忽然聲嘶力竭:

「易水寒!易水寒!易水寒!」

……

……

那幾道劍意還在郡主的身邊徘徊。

黃春秋帶着羨慕的目光看着郡主。

這是何等的威武?

一劍能送君千里。

敢叫魔王不回頭。

他望着天空之中那輪重新顯現的明月,然後十分高興的笑了起來。

黃春秋握緊了掃帚。

他走到了郡主面前,「郡主,送走了。」

郡主盯着天空之中那輪已經出現的明月,目光依舊直直的盯着北方。

他突然咬牙輕聲問道,「送走了?」

黃春秋說道,「送走了。」

郡主再咬牙說道,「你去看看,快去看看。」

……

黃春秋有些不解,但是還是聽了郡主的話。他施展身法跑出去,靈力入腳,瞬間便是出去了幾十里。

過了片刻,他又回來了。

這次他很確定,而且是無比的確定。

他說道,「送走了!」

噹啷!

伴隨着他這句話的落地,郡主手中的那個酒勺就突然落在了地上。

還沒有等到黃春秋反應,郡主的身體就重重的向後摔去,倒在了地上。

他的身上就在一瞬間汗如湧泉。

原來是因為他在這裏站了一個晚上,一個姿勢高度緊張的站了一個晚上。

這一晚上擔的驚受的怕流的汗,都在此刻猛然爆發出來。

他的身體瞬間虛弱。

黃春秋嚇壞了,慌忙上前,剛要開口,卻看見郡主無力的擺了擺手。

他楞了一下,然後明白了郡主的意思,閉住了嘴巴。

郡主扶着地,然後靠着長亭的柱子緩緩的坐下。

月明星濃。

風漸漸停了。

他看着那處黑暗,然後終於緩緩的如釋重負說道,「我哪裏會什麼易水劍陣?不過是障眼法罷了。」

黃春秋盯着他的臉,瞪着眼睛。

他這才意識道為何郡主為了說了一聲劍來,卻是只有劍意來並無真正的劍來。

原來這只是一個障眼法。

空城計。

郡主虛弱無比的說道,「如果魔君對付那道劍意選擇了硬抗,也許他就會抵禦住那道劍意,那我今日南郡百姓,便是休矣了。」

他看着遠處那缸酒,然後對黃春秋說道,「老黃,再去給我杯酒。」

黃春秋答應了一聲,然後急忙過去從地下撿起來了那隻酒勺,然後用衣服擦了擦。

他盛了一勺酒,又連滾帶爬的跑回來送到郡主的嘴邊。

「這青檀酒經過秋涼一激,便是更加好喝了……」

黃春秋說着,郡主已經緩緩喝下那勺酒。

然而這酒還未曾入肚,他卻是突然猛烈的咳嗽了起來。

酒灑在了衣襟之上。

郡主一張嘴,一口鮮血嘔了出來。

黃春秋瞪眼去看。

——

是黑的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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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天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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