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二八章 黃麟之琮的記憶

第二二八章 黃麟之琮的記憶

迎面砸下的海浪,帶着幾乎讓人窒息的水汽,撞擊在礁石上,片片破碎,濺起無數晶瑩的水珠。轟隆的巨響,壓制了萬物的聲息。

幽洲,東海一角。

安羽默然的面對着大海,蒙蒙的水霧中,映射出他神色中的迷茫與絕望。破碎的海浪完全將他的衣服打濕,但,他卻似乎對這一切都毫無感覺。

「十三,你怨么?」在海浪聲中,安羽的聲音似乎來自天外,飄渺,毫無感情,但正是這樣飄渺到幾不可聞的話,卻依舊從那重疊的海浪聲中清晰的傳了出來。雖然小了點,但卻無法逃脫十三那敏銳的耳朵。被一字不漏的聽了個清楚。

十三是一個人的名字,或者說,是代號。至於原本十三的名字是什麼,大概連他自己也忘得差不多了。影子,是不需要名字的。

「統令,怨這種東西太重了。我背不起。」

安羽甩了甩頭髮,將頭髮上的水珠甩開,轉過頭,笑道:「是啊,是有些沉重啊。不過,現在,我不再是暗羽衛統領了,你,才是。」

「在兄弟們心中,只有孤狼大人和安羽大人才是真正的統領。」

暗羽也清楚這些還存活着的暗羽衛中已經實在沒有幾人可以繼續打理整個暗羽衛了,幾年前的那場刺殺,讓整個暗羽衛失去了絕大部分最精銳的成員。十三雖然不是最好的,但卻是最適合的。

「十三,其實,你不必如此的。你知道,暗羽衛意味着黑暗,難以見到天日的黑暗。而且,會有很多人恨你,當天下歸一一統的那天。你將受到全天下的唾棄,到時候,不會有人為你澄清什麼。永遠也不會有。即使,你,死了。」

安羽是在給十三機會,一個讓他可以生活在陽光下的機會,就如同很多年前,羅羽給予他的機會一樣。

十三沉默了一下。隨即無所謂地笑道:「大人。這樣地生活有什麼不好么?其實。我只是一個小人物。也沒什麼太大地理想。有地。只是一些不甘。」

「不甘?」安羽地眼角抽了一下。但很快被掩飾過去。

「是啊。雖然只是一個小人物。但我不甘心就這樣平凡地過一生。那樣地生活太乏味以及無聊。可是。英雄之類地我做不來。也不想做。最主要地是。我和您不同。羽大人可以讓您離開后被所有人接納。但這些年。我所做地一切。離開。就等於死亡。我暫時地。還不想死。所以。我不能。不想。也不願離開。」

安羽再一次沉默了。

是日。子時。

夜很黑。沒有月亮。微微地海浪爬上沙灘。似乎是在演奏著搖籃曲。

一道道黑影從遠處的夜幕中騰出,最後聚集在沙灘,隨後沉寂。匯聚的黑影,讓這輕柔安寧的海,平添了幾分詭異和肅殺。

安羽和十三靜靜地看着黑影的聚集,直到再也沒有黑影趕來。

當所有黑影都安靜下來,其中一個黑影走出隊列,來到十三的面前,頓首道:「統領。兄弟們到齊了。」

十三點了點頭,看着眼前地人,笑了笑:「十四,你又瘦了。怎麼?李唐那邊的東西不和你的胃口?」十四的確很瘦,高高聳起的顴骨,凹陷的眼眶,幾乎沒有什麼肉的臉龐,慘白到基本沒有什麼血色的皮膚,看上去。象鬼多過象人。

但十四並沒有領會十三的吐糟。而是很嚴肅地對十三行了一禮后,又回到自己的隊列中。

「參見統領!」二十三人的沉喝。雖然沒有什麼氣勢可言,但卻揚起一陣陰沉的波動。這種波動,讓脫離暗羽衛已經很久的安羽皺了皺眉頭。

十四,十九身後,分別站着十個人。兩人的旁邊,還站着一個人,那個人的身上沒有任何標記標示自己的序列號。在人群中顯得有些特別。安羽靜靜的站在十三地旁邊,雖然從他們的眼中看到了他們對自己的尊敬,但此時此刻,已經不再是暗羽衛統領的他,已經絕對不可以接受這些人的跪拜。目光透過夜幕,打量著跪在沙灘上的一個個曾經的部下和戰友,心中的那份失落和迷茫漸漸散了。

而人群中唯一沒有跪拜的那個暗羽衛則是自顧自地走到一邊,隨便找了一塊礁石靠着,雖然由於戴着面具,而看不清他地表情,但那雙比黑夜還要黝黑的雙眼卻在告訴所有人,他正在用一種不屑地眼神看着眼前的這一切。然而所有人都對他的行為視而不見,根本沒有半點要責怪的意思。

六千人中選出來一百三十三個暗羽衛,就只剩下眼前的這二十三個人了!十三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這種被自己視為軟弱的情緒驅散。微微抬手,刷的一聲輕響,跪於地面的二十二人同時站了起來。

靠在礁石上的人看到這一幕,卻閉上了眼睛,底著頭,似乎在回憶着什麼。

十三看了看人群,再看了一眼安羽,抿著嘴走到一邊。將身邊的安羽露在所有人的眼前。

「很多年不見了,少了很多人,但,終究,我們還是再見了。」安羽深吸一口氣,嘴角扯出一個微妙的弧度:「有人跟過來么?」這一句,卻是問向那個站在一邊的人。

幾乎要將自己的身影完全融入黑暗中的人緩緩的搖了搖頭。

「有你在,想來,也沒什麼人可以跟蹤到你們。」安羽笑了一下。

「你們的事,如果影響到大人的計劃,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沙啞的聲音讓人聯想起那被燃燒過的冥紙,被風一吹,就將灰飛煙滅。

以手抵額,嘆了口氣:「勢力越大,人員越多。人心,也就越亂,加之大人這些年完全不過問幽洲的事情,如果僅僅只是短時間的話,還沒有問題,但這一次,時間實在太長,讓很多人的心裏,已經不那麼安分。二等公民中情況還不嚴重,三等之外,哼,近幾年鎮壓的次數已經達到四十餘次。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

「殺光就是。」

「如果只是一個殺字就可以解決一切的話,事情就不麻煩了。殺光了,這糧食誰來種?這勞役誰來服?我們的戰馬誰來養?如今我們治下,有多少家庭在使用奴隸?如果將這些人全都殺光,這個後果,我們承受不起。」

「你想不想知道你是如何失憶的?」安羽破天荒地主動開口問出一個對那人來說一直想知道的問題,清亮眼眸也有些許非同尋常的炙熱。

「為什麼現在要告訴我這個問題?」那人不冷不熱道:「我想知道的時候,你不告訴我,而我現在已經不想知道了。無論如何,我就是我,有以前的記憶,還是沒有以前的記憶,對我來說,有太大的差別么?至少,我還有一件事情沒有忘記,這一生,無論什麼原因,我和我的同伴都不會背叛大人。雖然我已經不記得他們是誰,但我能肯定這一點。這,是刻在靈魂上的印記。」

「你和你的同伴?!」安羽啞然失笑道,那平靜如鏡的眼眸也泛起漣漪陣陣。

「怎麼,有什麼不對?」那人皺眉,轉頭看着身邊這位似乎很詫異而且還帶着幾分不屑的安羽。

「這是我這輩子聽到最大的笑話,你果然還是那個樣子。愚蠢到讓人,恨不得殺了你呀!」安羽微笑道,清冷容顏頓時沉了下來。

「如果你知道你們當年是如何的飛揚跋,就會明白為什麼今天還有那麼多人刻骨銘心地恨你們懼你們敬你們愛你們甚至,做夢都想殺了你們。當然,這想殺你們的人,有很多,其中,包括了我。你的同伴中,有人是一個天大的恥辱!」

「你們不可一世也好,被人畏懼被人惦念也罷,這都不放在我心中。」安羽低下眉目,心境止水看着自己的雙手,輕聲道:「那年的最後一戰,我是在場的。而你,也是被我救下的,也僅僅只救下了你。我所在意的,也僅僅只是沒有救下你的同伴。」

安羽說到這裏,似乎也懶得再說下去,隨手扔過一件玉器過來:「你能不能記起來,就看你自己了。能記起來,最好,記不起來,也無所謂!」

那人將那枚玉器隨手一拿起來,頓時就臉色微變,將這枚璜仔細瞧了瞧,心中更是震驚。夏朝君王封禪天地時用來祭祀天地以及東南西北四方神只的國之重器,分別是青龍之圭,朱雀之璋,白獸之琥,玄武之璜,黃麟之琮以及蒼螭之壁,不過這種傳說中的東西,別說尋常人,就算的那些王公大臣也是一生未曾能夠見到一面。

黃麟之琮!

那人下意識就覺得這枚玉器是黃麟之琮,並不是因為這枚麒麟玉器看起來十分貴重,雖然這枚小巧的玉璜肯定不是夏朝的那六樣國之重器,從玉器脈絡和造型雕工來推測,這枚玄武之璜的歷史動輒千年以上。但最主要的,是那人覺得自己應該對這黃麟之琮很熟悉才對,可是,為什麼,自己一點都不記得了?

黃麟之琮?應該是某個人的,可是,那個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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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戰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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