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八千里日和月

七天後，天元禁地之外，S妖獸區的的十二個人少了兩個。

一個是A階層的神合境修士通過燕擎蒼的方式確定，竟然隕落了，但是若讓他們非得想起那人的容貌。

只知道是個女子，具體容貌卻是根本無法憶起。

「好像是個紫袍女子來着。」洛霓裳眼裏有着一絲疑問。

「我不太清楚了，沒有太過留意。」重樓開口，內心也覺得怪異，按道理以他們的修為，談不上過目不忘，但是也不至於幾天就忘記了不該忘記的東西。

而第二個是姜鳳陽，失蹤了。

任千尋的臉色不太好看，通訊器也聯繫不上，而文建一臉冷笑的盯着任千尋等人，雖然沒說什麼，但是顯然內心是有着許多想法。

其他妖獸區的修士沒有什麼損耗，將隊伍湊齊后，接二連三的退去，文建等人也率先離去。

第三天。

「我們該出發了。」龍恭謙臉色有些不太好，「距離天空之城還有上千公里的路程，就算我們全力趕路也需要時間。」

「再等等，兩天就好。」洛霓裳開口，腦袋裏卻還是極力在回顧另外消失的女子。

據她所知，這一次天元禁地只有他們的隊伍消散了兩人，其他人都沒有遇見過任何危機。

元和也說過，五十年來，天元禁地沒有任何危機出現過。

可是……為何……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啊，洛霓裳看着遺跡的方向，那一對鮮紅的眸子消失不見。

姜鳳陽為何進了遺跡又出來，然後發現了鎮墓獸的存在，幾十年來沒有任何天才發現過遺跡的變化。

眾人還想說什麼但是重樓沒多說就盤膝而坐，那架勢並沒有多餘的話講，任千尋嘆息一聲，也是盤膝而坐。

兩天後。

那遺跡再次恢復了平靜，最後一隊參賽的修士也湊齊了編製離去。

洛霓裳眼瞳一縮，果然是除了她們之外沒有任何人發生意外。

「走吧。」任千尋嘆息，「元和大人也說了，這天元禁地沒什麼危險，或許他在什麼地方耽誤了吧。」

「能通過手段確認他……」宋冬雨沒有說完，但是大家都知道他的意思。

「奉天城沒有他留下的魂晶，他的來歷很神秘，來的蹊蹺，去的也……消失的蹊蹺。」任千尋早就通過元和探尋過。

沒人說什麼，都隨着任千尋離去。

在即將看到不到遺跡的時候，洛霓裳回頭看了一眼，似乎看到遺跡上方有着淡淡的紫色在縈繞，在仔細一看卻什麼都沒有，這個時候再去探尋顯然不可能。

遺跡都遺跡關閉，當下她也跟隨隊伍化為一片紅雲消失在天邊。

那一片天地，姜鳳陽怎麼樣了呢。

瘦骨嶙峋，皮包骨頭，奄奄一息如同泥巴一樣癱軟在純白母鹿的背上。

漸漸，那幼鹿的屍體漸漸風華，最終化為白骨，最後連白骨都消失不見。

姜鳳陽清醒的時間極其短暫，他所知道的就是他還沒死，四周永遠的風聲，果然是高速公鹿，一直在奔跑。

他的生命之火與神魂仍然在被乾坤劍吞噬，不知道多久，經歷春夏秋冬……

麋鹿飲水於林間小溪，行走在大河之畔，奔跑在廣闊草原，歇息在千年古木之下。

只是，總感覺風景是一樣的。

嘭！

姜鳳陽的生機似是終於斷絕了一樣，噗通一聲從純白母鹿的背上衰落。

「呦呦~」

母鹿在他身邊踱步了小半天，不斷舔他只剩下顴骨支撐的臉，豆大的淚水滴落在姜鳳陽臉上。

「謝謝……謝……你……」姜鳳陽嘆息一聲，如同破舊的風箱即將崩潰，簡單的發聲也極其艱難。

那一隻公鹿緩緩踱步而來，帶着一如既往的高傲，它盯了姜鳳陽，然後一聲巨大的鹿鳴。

群鹿離開了，那純白母鹿也消失在鹿潮之中。

姜鳳陽就那樣大字型躺在古木之下，動一根手指頭都極為艱難，他只能看到蒼天古木搖曳的吱吖，樹葉嘩嘩卻是透不下半點華光。

好冷。

姜鳳陽自從修鍊后，第一次覺得如此寒冷，可是外界明明是陽光明媚，歲月靜好。

好大一棵樹啊，半天後，姜鳳陽感覺自己幾乎到了彌留之際，看着那巨大的樹葉，眼裏有着一絲不舍。

世人皆不怕死，但是若讓你緩緩等死呢。

「北淵，你究竟是何方神聖。」

「我不是神聖，我是聖龍北淵。」

「神龍北淵，好名字。」

「聖龍。」

「奧，聖龍。」

「為什麼這一次你無法封印乾坤劍了。早知道這樣我就不裝B了。」

「你動用了神術，我能怎麼辦……」因為在神識內交流。「九龍傳承來自上古戮神術……」

「那不是吃大虧了。」

「恩，本來等你修為再強一點，我就會告訴你真相。」

「多強？」

「至少跟我一樣吧，這世界裏的人，都太弱了，真遺憾，你沒有看到真正的世界。」

「那真是太遺憾了。」姜鳳陽也不管北淵是什麼意思，「要不把真相現在就告訴我吧。」

「不了，生死一瞬，煙消雲散。」

「你不覺得你太殘忍了嗎？」

「是啊，我一直很殘忍，這是我最溫柔的一次，可惜你也沒有撐下去……」北淵幽幽的嘆息，解開了那籠罩他臉上的迷霧。「我後悔了……」

那是與姜鳳陽一模一樣的臉。

這是北淵第二次說後悔。

「卧槽，我知道我帥，可你也學天道那一招，過份了。」姜鳳陽嘆息，「跟你說個事，你就用這張臉幫我找到我媳婦如何，告訴他我愛他，一生只愛她一人。」

「好……」北淵沉默了良久，開口。

姜鳳陽陷入永久的黑暗，一道白影從他體內分離，化為一道巨大的神龍虛影，那虛影看着那一顆巨大的古樹，沉默了許久，許久。

就那樣一個在地上躺在，一個在樹下漂著。

一天，一月，一年……

春去春又來，花謝花又開……

北淵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了，此地就剩下姜鳳陽躺在地上，氣息全無。

姜鳳陽的軀體剩下骨骼，古樹的根須緩緩扎入了他的軀體。

第一年，高速公鹿帶着鹿群再次經過，純白母鹿帶來一朵鮮花放在姜鳳陽屍體之上。

第二年，高速公鹿再次帶着鹿群經過，純白母鹿帶來一顆石子放在姜鳳陽的屍體上。

第三年……第四年，時光荏苒，姜鳳陽的軀體已經被無數樹枝包裹，覆蓋。

……

第四十年，高速公鹿將它的鹿茸斷在了姜鳳陽的屍體之上，屍體早就不見了，就剩下一個包包而已。

純白母鹿身邊出現一隻極為好看的小麋鹿，小麋鹿將粉紅的鼻子湊在姜鳳陽屍體所在的包包聞了聞，然後大聲鹿鳴……

第一百三十年，高速公鹿沒有出現了，領頭的是另一隻純白的年輕力壯公鹿，純白母鹿也消失了，但是鹿群仍然從這裏經過，同樣在這顆古樹之下休息。

第三百六十六天，這天地下起了皚皚白雪，風雪蕭條，高速公鹿這一次竟然是踏雪而來。

白色虛影出現了，化為姜鳳陽的模樣，然後看着幾乎看不到形狀的姜鳳陽屍體，白雪竟然落在他的肩頭，有着點點白斑出現。

「小子，沒想到，你竟然能受到古樹的萌陰。」北淵幽幽嘆息，看着那蒼天古木竟然只剩下吱吖。

就算是世界之樹也扛不住誅仙劍的神力侵蝕嗎？還是說這世界已經太蒼老，無法誕生神力本源了？

原本枝繁葉茂的古樹竟然落葉滿地此時被冰雪包裹，如同一個垂死的老人。

不對。

北淵眼瞳一縮。

在那幾乎乾枯的古樹之上，一朵新芽竟然傲雪而放。

「神農不死……神農不死……」北淵念叨著，揮手結印，這天地的雪花便是緩緩凝結，地上的高速公鹿看到了北淵。

時光倒流了！

古樹從乾枯的枝丫變成枝繁葉茂，到純白母鹿的出現……

北淵掐指推演，眼瞳里有着萬千流光出現，隨即一口鮮血噴出，剛好落在某個冬季的白雪皚皚之上。

八千里路雲和月，八千里日和夜，三百六十五之極數……

不對。

還有變數。

唯一的變數便是在這道法自然之後，三百六十五之後有一個三百六十六，而北淵正是這一天而來。

神農不死，地澤萬物。

原來如此！

剎那之間，這三百六十五天裏所有的變化都如同電影一樣在北淵眼裏綻放。

終於。

北淵眼裏有着精光璀璨。

天道，天道，何為天道？

道法自然，原來如此！

北淵眼睛如同看到了埋葬在古樹之下被無數樹根包裹的姜鳳陽，那距離地面幾十米深處的屍骨，此時非但沒有崩解，反而變得晶瑩如玉。

混沌之氣不滅，神農不死……

而隨着一道紫色袍子的出現，北淵的身影便是緩緩消散在這天地之間。

那紫色袍子揮手，這天地竟然開始緩緩崩解，最後一道紫色的氣息緩緩落入那古樹之下。

剎那之間，古樹逢春，萬千枝繁葉茂綻放，而無數冰雪退去，春回大地。

紫色袍子緩緩念叨。

「先賢有名，炎黃為始……」

在某個岩漿湖地，北淵發現，原本那個姜鳳陽的神魂之中——有神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