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知曉身份(3)

九、知曉身份(3)

隨着光球一點一點的剝落,光球裏面的東西也顯了出來——那是一個銀髮少年,蜷縮在光球里,銀髮里藏着狐狸的耳朵。光球全部碎成光粉,那少年緩緩的睜開了眼睛,身上幻出了一身寬鬆的長袍。

那銀髮少年站起身,緩緩向葯葉兒飄來,風浮動着那少年的衣袖,如漫天波濤雲海緩緩退下而出的暖陽。

葯葉兒看着那銀髮少年的臉,幾乎目瞪口呆。

那銀髮少年緩緩的伸出手,頭微微一側,聲音如馥郁魅惑的香酒一般誘惑着她,「葉兒。」

葯葉兒根本不知道要作何反應,眼前這個銀髮少年,居然是一副欒的樣子!

「你……」葯葉兒停了停,「是白狐?」

白狐眼眸變成彎月,好似萬千星辰的光輝都凝聚在他的眼裏,化作他嘴裏那一聲輕音,「是啊,我是白狐。」

這聲音彷彿天生具有誘惑力一般,讓她挪不開眼睛。

但就那一瞬間,葯葉兒似乎又明白了什麼,「媚術……狐族的媚術……」

白狐笑得好看,「是啊。」

好一會,葯葉兒才緩過神,狐族的媚術,根本不需要刻意去施展,就可以讓任何看見他眼眸的人中招。

「你為何幻化人形,是這幅模樣?」葯葉兒皺眉。

白狐見葯葉兒一臉不滿意,一瞬間眼睛裏便有星光閃耀,如星辰將要墜落一般璀璨,「你不喜歡?我以為你喜歡,我才幻化成這個樣子。」

「我喜歡欒,並不是喜歡他的那張臉,你可明白?」葯葉兒再看白狐的時候,眼中已經沒有了疑惑。

顯然白狐的媚術,她已經免疫了。

白狐不懂,疑惑的看着她。

葯葉兒輕嘆,跟神族或者半神族解釋感情,可能比跟他們打一架都要費事。想到這她便不再糾結,問道,「白狐,你能幫我解一個夢嗎?」

「什麼夢?」

葯葉兒伸手,手裏瞬間便凝聚出來一個白色的光球,她把這光球送到白狐手裏,「這是我最近一段時日經常夢見的,裏面有皚皚白霧,我看不清楚那夢裏到底有什麼。」

白狐接過那白球,雙手托著舉到自己額頭處,用自己的額頭貼著那光球,緩緩閉上了眼睛。

只是一會,白狐便又睜開了眼睛,「我只能告訴你,這個夢境,你必須去朱雀帝國的祈望台才能解開。這夢境裏用強大的朱雀之力設了結界,我無法窺探夢境的內容。」

「朱雀帝國,祈望台……」葯葉兒接過來那個白色的光球,心中思緒翻湧:這會不會我娘親留給我的夢境呢?在夢裏,我總有一種被人懷抱的溫暖。

*

一覺醒來,天已經大亮,葯葉兒躺在床上許久,才緩緩起身。

白狐睡在她身邊,一副安然的樣子。

她愣愣的看着白狐,正在緩緩的消化著昨日金芯透露給她的信息。若是他在這個時候告訴她這件事,那必然是因為這件事瞞不了多久了。

所以,她現在需要思考的是,回不回朱雀帝國,是否要接任朱雀女帝的位置。

朱雀帝國……

那個她生來就即將毀滅的國家,那個她離開了十九年對那個地方一點都不了解的國家。那個地方,有着她的身世、有着她的親人、還有着她的子民。

他們經歷了十九年前那一場殘酷的侵略,他們的親人、朋友、愛人、孩子都有可能在那場四聖王族因為利益的爭端而挑起戰役中死去!

但即便是這樣,還有人用自己強有力的肩膀扛起了帝國存亡的重任!那個人在千里之外的朱雀王城的宮殿裏,祭獻著自己的生命與力量,為這樣一個未知的她留有最後一片可以回回歸的國土!

而那裏的子民或許正如躺在這裏的婁風一般心中有着無比堅韌的信仰。

他們每天朝起,仰望天地,無時無刻不在期盼着她歸去,重整帝國雄風。

而她一旦回去,身上肩負着的東西,又何止是這些期盼?

原來這就是王族啊……

無論她願不願意、想不想,在她的身後總會有一股力量逼着她前行。那些力量是由無數人的鮮血組成的推手,每一張手上都鮮血淋淋。讓她不敢回頭去看,不敢回頭去想,更不敢停下腳步站在那裏守望。

她只有不斷的前行,才能不負那些為她、為了帝國拋頭顱灑熱血的人。才能不負那些為了守護她、守護帝國的而死去的人們。

那片紅光之上,是直上九天的怨念。那片紅光之下,是無法安息的靈魂。

而她,命中注定生來就要承載着這些,走上那孤絕之路。

葯葉兒抬眼,看向窗欞之外那蒼藍的天際。

當初邵子牧知道她身份時候,為什麼沒有對她痛下殺手呢?

他想統一幽荒,而她的身份正好是他統一路上的最大的阻礙。

十九年前,那一場四國之亂,讓她的國家、她的子民、她的母親都付出了極其慘重的代價。

她的母親當時是懷着怎樣的心情把她從朱雀帝國送了出來,她的子民又是怎麼樣寧死不屈的戰鬥直至城門被踏破,而她的國家又是怎麼樣被其他三國一點一點的蠶食?

她該恨嗎?

與邵子牧一起參與謀局亂政的這些日子裏,她明白了何為帝王。只要是在那個位置上的人,哪一個不是有野心想要統一這片大陸?

邵子牧是,玄沐是,換成是她葯葉兒,難道她不想這麼做嗎?!

所以她該恨嗎?

恨人心深處的慾望,讓他們泯滅了人性,開啟了殺戮之門?還是恨他們涼薄,為了那一條不歸路,讓帝王之路上灑滿了鮮血?

這些許多年來一直都在人心深處不斷徘徊的慾念,從來都沒有停息過。

許多念頭如春雨後的嫩芽,不斷地冒出,又如冬雪過境瞬間枯亡。

她從像現在這般迷茫過。

太陽從東邊上到了三竿,她一直坐在床上,抱着自己的腿,愣了好幾個時辰。這些道理,她沒有想明白,似乎也想不明白。

白狐就那樣靜靜的趴在她身邊,閉目養神。

「咚咚——」

門口傳來敲門的聲音,葯葉兒聽見了,卻不想理。她把頭埋在膝蓋之間,抵擋着那些將要從腦中崩裂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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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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