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下獄(2)
鐵大娘雖然沒有說,但是從心底應該把她當成自己閨女一樣疼愛了罷?
這幾日天氣不好,她腿上的風濕又加重了,她不顧腿上的疼痛,一大早起來給她做她喜歡吃的東西……
葯葉兒低頭看着手裏的餅子,頓時眼睛裏充滿了淚水,有一種暖流從心底溢出,瞬間包裹住她全身。
亦如這些時候,那一場比一場真實的夢境裏的那暖暖的感覺一樣。
這種感覺讓她舒心,讓她愉悅。
終於,她抬頭,看向鐵柱,問道,「你吃過了嗎?」
鐵柱抿著嘴,不說話。
葯葉兒看他那樣,估計是第一次與女子鬧彆扭,不知道要怎麼和好罷?
看着鐵柱身上微濕的肩襟,眼下重重的黑色。他……應該是找了她一夜未眠罷?
看着鐵柱這樣,葯葉兒心中一嘆——罷了,這世上哪有那麼多不可饒恕的罪孽。各自都退一步,不就海闊天空、風平浪靜了嗎?他又不是故意的……
想到這裏,葯葉兒忽然明白了什麼,不由得自嘲苦笑——如果她早點領悟這個道理,如果她早點能體會到邵子牧的心情,或許現在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或許欒也不會因為她而陷入昏迷了罷?
她,原諒邵子牧了嗎?
不。
其實,她根本就不恨他罷?
因為,她不能原諒的,一直都是她自己。
「鐵柱,」葯葉兒輕聲道,「我很抱歉,我不知道你那麼在意我離去的事情。我沒有想要利用你的意思。我是荀葯谷的谷主,金芯他雖然是我荀葯谷的人,但是我的命令他們必須服從。哪怕是他找到了這裏,只要我不說走,他們也無法強迫我離開的。所以請你放心,我說過,如果你不願意離開這裏,我可以留在這裏三年,幫你治好鐵大娘的風濕。」
鐵柱聽見葯葉兒道歉,立即抬起頭,「對不起,要道歉的人是我……是我誤會你了……我知道,你不是那種刻意利用我的人。你只是為了能讓鎮上周圍的百姓,能有足量的葯吃、能用最少錢的把身上的病看好。這件事是我不好……」
白狐看着兩人和好「吱吱」的叫了兩聲。
葯葉兒輕笑,「那,你願意背我回去嗎?我腿還沒好,走不了路。今日我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做呢,要交孩子們認字,還要把曬在院子裏的葯碾碎,泡成藥酒,還要給鐵大娘施針。」
「哦。」鐵柱一愣,立即跑了過來,蹲下身子。
葯葉兒看着鐵柱覺得命運真是一個神奇的東西,看着他現在這樣,就好像看見了以前的自己——固執而敏感。
但她現在很感謝這樣的鐵柱,因為有他,她才能明白,原來這樣的自己需要自己來救贖。
回去的路上,葯葉兒趴在鐵柱的背上,白狐坐在鐵柱的肩膀上。
葯葉兒拿起自己的手,指了指昨日被樹枝戳破手心,輕笑道,「這個,謝謝你。」
白狐「吱吱」的叫了兩聲。
葯葉兒指的手上的那個地方,昨日本來還有一個口子。但是早上起來,她發現她的手上的傷口居然完全癒合了。她記得,半年前在結界裏,她用劍劃開了自己的肌膚,讓自己的血流入白狐的嘴裏,給它療傷。
但是白狐似乎不需要一般,用嘴舔一舔,就幫她把手腕上的疤痕修復的完好如初。這個通靈的半神族如此聰慧,半年前她不過就是那麼隨口一說,她身為醫者手很重要。直到今日這個白狐它還記得她那時候說的話。
昨日在山裏行前,身上暗地裏的草木被划傷的地方不少,可唯獨就手上的傷痊癒了。
是白狐在她睡着的時候,悄悄幫她治癒的罷?
不過,白狐應該還在養傷階段,不然它也不會一直以小狐狸的樣子出現,也不會在她將要碰撞到尖銳岩石的時候才顯出真身救她。
即便是這樣,葯葉兒已然很感謝它陪着她,安然的過了一晚。
葯葉兒把嘴湊到白狐耳邊,輕聲說,「我會幫你保密的。」
「嗯?」鐵柱以為葯葉兒是在跟他,下意識的應了一聲。
葯葉兒輕笑,抬起頭,「沒什麼,就是讓你看着點前面,我可再也經不起摔了。」
山路走到一半,就遇見了跟着鐵柱一起來找葯葉兒的村民們。村裏人看見鐵柱在背着葯葉兒回來,都不由的鬆了一口氣。
葯葉兒看見大家都在山林里幫忙尋找,不好意思的笑道,「麻煩大家了,是我不好,我不應該貪看月色,在山林里走丟了,讓大家擔心了。」
劉叔上來,「沒事就好!走回家吧!」
「對對對!回家吧!」
一行人歡呼著,有說有笑的在前面帶路。
衛田湊到葯葉兒身邊,「葯姑娘,我有個疑問啊?你一個人是怎麼跑這麼遠的啊?」
鐵柱眼睛后掃,他似乎也想知道這問題。
葯葉兒仰著頭,看了看白狐,笑道,「不知道啊,我走累了,就睡在了路邊。一覺醒來就在那裏了,大概是這座山的山神怕我半夜被野獸吃掉,所以幫我換了一個安全的位置罷?」
「啊?山神!?有山神!」衛田仰頭看了看山裏之中的參天大樹,立即雙手合十,邊走邊拜,「山神大人,請山神大人保佑。我想我們家豬多長幾十斤的膘,年底賣個好價錢,給我爹娘買幾身好衣服穿!你可一定要保佑我們家豬多漲點膘啊!」
「哈哈!」葯葉兒看着衛田這樣,忍不住笑了出來。
白狐一臉沒表情的趴在鐵柱肩膀上,閉目養神。
*
回到了村子裏,村子裏的人都聚集過來,圍着鐵柱,問葯葉兒為什麼跑丟了?餓不餓?村裏的許多大嬸,拿來自己中午剛做好的吃食,往葯葉兒的手上塞。
根本不容她推出去,下一波吃的東西就又塞了過來。就連昨日她教過的那幾個孩子,也一人手上拿了一個果子,放到了葯葉兒的懷裏。
最讓葯葉兒驚訝的是,王木的媳婦也頂着大肚子過來給她手裏塞了兩個煮熟的雞蛋。
看着村裏人對她,直到這一刻,葯葉兒才真正體會到鐵柱說的那句「一飯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