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歸降（15）
「秋新這次去，準備的東西我都看了，好是好，但也不是必須品。」淦祈眼底儘是擔憂，「北烏族地處草原深處，出兵討伐，後勤無法保障，這是他們有恃無恐的原因。」
「議和地點選在北烏族，我心中有憂慮，但始終沒有開口。」
「或許君儲殿下是想以此來證明青龍帝國並不怕遠征，但是這次，君儲殿下為了保你，提前了計劃。遠征北烏族的各項事宜他其實還沒有準備好，若是北烏族在這個時候出爾反爾……」
葯葉兒眉頭微皺，「他們敢嗎？」
淦祈點頭，「如果城內有細作，查明北境軍後備儲蓄糧草不足，知道北境軍其實沒有遠征的實力，那就有可能會議不成，不僅議不成，議和使團也很可能回不來。」
「議和使團此去千里迢迢，身帶貴重物品，沒有軍力威懾，等於羊入虎口。」
「你有法子解嗎？」葯葉兒一聽心中一顫，淦祈說的不是全無道理，沒有遠徵實力，沒有兵力威懾，北烏族在一方稱霸已久，他們又為何要臣服？
只要是王，哪個想受人挾制？
淦祈神情凝重，「你想救秋新？」
葯葉兒沉聲道，「秋邑是我荀金藥房的人，秋新這次能參加第二次的科舉，實際上與我是有關係的。現在，我人在北境可以伸手管這件事，若是他真的出事，我不可能裝作不知道。」
淦祈想聽的就是這句話，「這事有轉機，但是我無法解決，所以我來找你。有準備總比沒準備的強。」
*
黎謙山的書房。
黎謙山拄著拐杖，站在沙盤前，看着北境千里草場，沉思許久。
「在擔心？」邵子牧手裏端著葯碗，進來看見黎謙山從床上起來，看着北境地圖發獃。
黎謙山轉過身看見邵子牧，一拐一拐的走了過來，「這不像是你做的事情。」
邵子牧把手上的葯遞過去，「我不可能每一次都把事情全部掌控在手裏。」
「那你至少要有九成把握才能去做吧？！」黎謙山沒有去接那碗葯，「是因為她嗎？」
邵子牧把葯碗放在沙盤邊緣，「是。」
黎謙山快走兩步，似乎有什麼怒火想發，但是看見邵子牧垂眸、淡然的樣子又硬生生的忍住。
他好不容易平了心中怒火，許久才道，「你這樣子，像極了你的生母。當年凝月也是如你這般倔強的進入了龍城，就再也沒有回來！」
「你年少時一心習武、學**王之術，成年之後也從未對任何一個女子動過心。我以為你不會重蹈凝月的覆轍，沒想到該來的還是來了！」
「抱歉，讓您失望了。」邵子牧也知道自己這次做的這個決定到底有多荒謬，這是他這輩子，第一次在沒有超過五成把握的情況下去做的事情。
烏族議和，一直以來都是青龍帝國邊境大問題，他以前在北境帶軍的時候就知道，收復烏族需要天時地利人和。
現在的他，既沒有「天時」、也沒有「地利」，硬要說「人和」雖然有，但是只有一個「人和」要怎麼成事？
烏族議和使團已經出發，猶如戰場戰鼓已鳴、弓箭離弦沒有回頭的餘地。
此次若是無法順利議和，將會是他這一輩子無法抹去的污點。他個人名義無關緊要，但日後想再收復烏族，那便是難上加難。
「你想好對策了嗎？」黎謙山問道。
邵子牧斂了斂心神，「下策，那便是屯糧三年，與玄然一起，遠征烏族三部。」
黎謙山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看來這個孩子心裏總還是有數的，轉而語氣便柔和了許多，「你近日見過玄然了？他最近如何？」
邵子牧點頭，「玄武帝國一切都還在他的掌控之中。」
「許久沒有見過那個孩子了。」黎謙山在玄然年幼的時候見過他一次，那一次就是玄然十四歲那年孤身一人來北境軍營的那次。
黎謙山看見玄然容貌的時候，幾乎愣如石雕一般。有那麼一瞬，他以為他的兒子——黎止活了過來，變成了十四歲的模樣。
但再仔細看去，玄然又不是全然是黎止的樣子，他的眉宇間脫離凡塵的瀲灧，眸光如秋水一般流淌，臉龐比黎止更加精緻。
這樣的絕美，足以讓人一眼銘記萬年。
黎謙山記得，這樣一眼萬年的感覺在那個女子的身上也出現過。只是一瞬間，他便想起了眼前這個孩子絕美的容顏是隨了誰，立即屏退左右，只單單留了邵子牧。
「你……」黎謙山話語間猶豫不決，他不知道他應不應該認這個孩子。
玄然淡然的眸子看了看黎謙山，又看了看站在一側，負手而立的邵子牧，緩緩開口，低聲喚道，「祖父，哥。」
這一聲祖父讓黎謙山身子止不住的顫抖，他幾乎忍不住要奪眶而出的眼淚。
邵子牧則是一臉淡漠，眉頭微皺，打量著玄然，他身着玄武帝國的戎裝，身高與自己差不了多少，但是體型看上去卻是偏瘦。
突然，「錚」一聲，邵子牧隨手抽出黎謙山身側的一把劍身泛著淺藍色光澤的劍，身形化作一道長風，向著玄然席捲而去。
玄然眼睛微眯，身子巋然不動，「翁——」一聲響，只見邵子牧手中的劍，在空中與一個綠色的水波相碰，與玄然的臉之隔一指之長的距離，便再也無法前進半分。
「玄武甲？」邵子牧看見玄然一動不動，但是周身卻出現了一圈淡綠色的光暈，手上劍無法前進半分立即就辯出了玄然用的功夫。
邵子牧輕哼一聲，收了招，退回到黎謙山的身邊，黎謙山讚許的點着頭，「年紀輕輕已經練成了玄武甲，後生可畏。」
邵子牧抬手，把手上的劍丟給玄然，玄然伸手接住。
邵子牧又從自己的身側抽出清影劍，指向玄然，「不要手下留情，讓我看看你的實力。你若贏了，我許你兵權。」
玄然到這帳篷之內，除了那一聲「祖父與哥」之外，什麼都還沒有說，邵子牧就已經知道他的來意。看來他這個兄長，也是人中龍鳳，不可輕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