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三、燈下夜談(2)

二十三、燈下夜談(2)

黎凝月氣的直跺腳,為什麼爹爹不同意她去找邵荃安?邵荃安挺好的啊!

「三妹,爹不讓你去,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你就別成天在外面惹事了。」黎凝月身側的帳篷里走出來一個飄逸俊朗的男子,他用手裏的書敲了敲黎凝月的頭。

黎凝月沒好氣的橫了他一樣,「二哥,你居然幫着爹爹說話!你當心我把你跟麗姬的事情告訴爹爹!」

黎凝月嘴裏所喊的二哥,就是黎謙山的二兒子黎止,黎止一聽妹妹要把自己的秘密告訴父親,立即收了笑,「我的好妹妹,別啊,哪有你這樣威脅人的。」

黎凝月皺着眉頭,問黎止,「二哥,你說爹爹是不是討厭邵荃安啊?」

黎止尋思了一下,搖頭,「我覺得爹不是討厭他……說不上來。如果爹討厭一個人,肯定是會直接把那人打一頓,而不是警告你,讓你別接近他罷?」

黎凝月贊同的點點頭,黎止說的好像是這麼回事。黎凝月看了看黎謙山離去的方向,「總覺得爹爹最近怪怪的。」

*

夜半皓月掛於天際,黎謙山看着天空明月發獃,他被貶官到這個名不見經經傳的小山村已經有半年了。這裏雖說是一個邊陲村落,正面被一座橫亘在玄武帝國與青龍帝國之間的大山隔斷,總體來說還是遠離敵國,所以不見戰事。

已經有許多年沒有在這樣的環境下愜意的生活了……

「誰?!」黎謙山驚覺的回過頭,手摸向隨身攜帶的佩劍,看向帳篷里黑暗處。

一個穿着夜行衣的人走了出來,黎謙山看見那人的衣服立即收了佩劍,抱拳,「帝君派龍影來,可是有吩咐?」

來人遞給黎謙山一封密函說道,「將軍,這是帝君給你的密函。」

黎謙山皺眉,接過密函看着,眉宇間凝重之色越來越深,他看完密函,放到蠟燭上燒掉,對龍影說道,「請回稟帝君,臣會儘力。」

龍影頷首,抱拳還禮,退出了帳篷。

*

次日一大早,黎謙山就招來凝月,「你知道邵荃安那個孩子住在村子裏哪個地方嗎?」

凝月心中一驚,以為父親真的是討厭邵荃安,要找上門去教訓他,緊張的支支吾吾,「我……爹爹!你找荃安做什麼?」

黎謙山看凝月緊張的樣子,淡淡說道,「我不會去找他茬,只是有些事情需要去與那個孩子說清楚。」

父親要與邵荃安說什麼?凝月狐疑的看着黎謙山,終於還是小聲回道,「我知道……」

「早膳完,你帶為父去找他。」黎謙山一臉不允許凝月拒絕的樣子,頭也不回的去了晨練場。

早膳完,凝月帶着黎謙山往村子裏走去。凝月心裏暗自尋思,這個時間,邵荃安肯定出去打獵了吧?爹爹去八成是見不到他的。想着就鬆了一口氣,凝月的表情變得輕鬆,步伐也快了許多。

黎謙山看着凝月那副神情,暗下無奈,他的女兒他最了解,若是喜歡誰,那便是全心全意為那個人着想。

這孩子,居然會喜歡上那個邵荃安,若是她知道邵荃安是帝國唯一一個可以繼承帝位、流浪在外的皇子,她會如何?

哪怕邵荃安是真的喜歡她,也不可能許她一人一世,回了龍城,進了後宮,他就無法在護着她了。

這個他疼了十幾年的女兒終究是替別人養的嗎?

想到這裏黎謙山心裏一酸。

前方帶路的凝月根本不知道黎謙山此時心裏所想,她只是一心一意的希望邵荃安不要跟父親碰上面。

邵荃安與他阿母居住的地方,在村子的邊緣,因為他們是前幾年才搬來這個村子,村裏人念他們是孤兒寡母,很是照顧,幫他們在村子的邊緣空地重新建了房子。房子是泥牆草頂,雖然不堅固耐用,但是也不是風吹就倒。

黎謙山房屋前,打量了一下這個草屋,眉頭微皺。此時屋裏走出來一個婦人,歲月斑駁了她的面容,卻可以從她水靈的眉眼處得知,此女子年輕的時候也是閉月羞花之色。

那個婦人手裏拿着獸皮,準備撐起晾曬,看見門口站着一個中年男子身穿戎裝,一個少女豆蔻年華,心中忽然明白了,試探的問道,「黎將領?」

黎謙山點頭回道,「是。」

那婦人轉眼看向身邊那個少女,明亮的如春日裏初生的朝陽,與這裏女子相差甚遠的個頭,心裏便明白,這個女子就是邵荃安心裏挂念的黎凝月。

婦人微笑,「進來坐罷。」

黎謙山用眼角瞥了一下凝月,也好,她遲早要知道,就今日罷。黎謙山點頭,跟着老婦人一起進了草屋。

草屋雖然簡單,但是屋裏的東西一應俱全,看來他們過得還算不錯,並沒有窮困潦倒。

老婦人找了兩個不一樣的杯子,「我們家不常來人……還請黎將領不要見怪。」

黎謙山擺擺手,「您不用忙了,我來是為了皇儲的事情。」

那老婦人一聽黎謙山說道「皇儲」這兩個詞,手裏一抖,杯子應聲落地炸裂。凝月也嚇了一跳,猛的抬頭看着父親的臉。黎謙山面色鄭重,細想之下,從方才開始好像父親就對這個老婦人恭敬有佳……難不成,邵荃安真的是那個龍城傳說里流放在外的皇子?

啊!

凝月忽然反應過來,邵姓……邵荃安姓邵啊!青龍帝國的國姓!凝月懊悔的敲了敲自己的腦袋,為什麼她沒有注意到?

那老婦人愣了一會,緩緩的走過來,坐在黎謙山對面的凳子上,「你是他派來的?」

黎謙山點頭,「是,半年前帝君就查到了皇儲藏身之處,為了你們安全,帝君秘密派我來保護你們的安全。」

「十九年了,他從未管過我們的死活,現在他一來,就想把我的兒子搶走?」那老婦人頓時眼眶就紅了,不一會,裏面就有淚光閃爍。

黎謙山輕嘆一聲,「當年帝君也有他的難處,帝君當年回龍城是想要把您跟皇儲接回去的,奈何帝后以血統不純為由,率後宮帝妾們一起極力反對。」

「帝君為了保證朝局安穩,不得不暫緩此事。夫人你可以知道,帝君當年這個舉措,其實是保護了皇儲!」

老婦人面露不惑,黎謙山解釋道,「夫人不在後宮之中生活,不清楚裏面的利害關係,後宮之中多少陰毒算計,多少孩子死於非命,又有多少孩子生不下來。您去了那裏,皇儲不一定能平安長大。」

老婦人苦笑,「他那麼多女人,難道沒有一個可以繼承帝位的?非要荃安回去?」

黎謙山垂目頷首,「不瞞您說,帝君現在身體很不好,所有成年的皇子都死於非命,只有皇儲這一個兒子可以繼承帝位。此次,帝君為了接回皇儲,下了狠勁。就是幾天前,帝君才處死了一直極力反對此事的帝后。至此朝堂之上,再無人敢反對皇儲回龍城。」

老婦人皺眉,默不作聲。

黎謙山輕嘆一聲,「我知道,您捨不得您的兒子,但是他本來就是皇子,本來應該在龍城裏住着寬廣富麗的宮殿,學習王者之道,將來君臨天下。不是在這裏清苦一生,埋沒了他本就輝煌的一生。」

老婦人頭微側,眸底猶豫不決。

黎謙山繼續勸道,「夫人,我勸您在這事上不要跟帝君作對,這天下是帝君的,為君者,為大義可變得冷酷無情。我不希望您最後不得善終……」

「我不去!」邵荃安「砰」的一聲把門一腳踹開,怒吼道,「阿母從生下我開始就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阿母倖幸苦苦把我養大,輪到我孝敬阿母的時候,那個薄情的人居然為了他嘴裏的什麼王族大義,要我拋棄阿母獨自離去?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

凝月嚇得站了起來,手背在身後,不安的來回摩擦。她從未見過如此盛怒的邵荃安。

黎謙山看見邵荃安也站起身,單膝跪地,行了軍禮,恭敬的回道,「黎謙山見過皇儲,凝月來見過皇儲殿下。」

凝月已經蒙了,下意識的要下跪行禮,邵荃安搶先上前一步拉起凝月,「你這是做什麼,我不是皇儲,我沒有承認這個身份!」

黎謙山依舊頷首,「不管您承不承認這個身份,您都是。」

「我不是!你給我出去!」邵荃安怒極,撿起桌上的茶杯就砸在地上。碎片蹦起來,割裂了黎謙山的左臉,立即殷紅的血就流了下來。

「爹!」凝月見父親臉受傷,甩開邵荃安的手,拿出手帕擦拭黎謙山臉上的血,抬頭瞪着邵荃安,「你在這凶我爹算什麼本事!有本事你去凶那個生了你卻不要你的人!」

「凝月!不得無禮!」黎謙山喝斥凝月,凝月立即不再說話,只是紅着眼睛看着黎謙山臉上的傷。

黎謙山欠身,「既然皇儲不想見我,我這就出去,只是方才我說的事情,還請您考慮清楚。」黎謙山站起身,轉身出了草房。凝月狠狠的瞪了一眼邵荃安,也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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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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