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無法喘息（5）
他抬起頭，抱住葯葉兒的手，緩緩鬆開。
葯葉兒見他終於緩解心中的苦悶，也是心裏鬆了一口氣。
看來他的心結是解開了，若是今日再沒有效果，她恐怕就要去荀金藥房找秋邑去給他作長期的心理調整了。
不過，她自始至終都相信，邵子牧不是一個性子如此軟弱的人。
「既然是想開了，你是不是該回去了？」葯葉兒其實根本就沒想跟邵子牧出去，只是看他心中苦悶，才提出出去遊玩，現在他已經沒事了，應該繼續下面的部署。因為還有兩個敵人在外面逍遙快活。
「你出爾反爾？」邵子牧很不滿葯葉兒的態度。
「我方才不是說了，我們沒有時間去悲傷，還有許多事情沒有做完……」葯葉兒還沒說完，邵子牧拉起韁繩，雙腿一夾，黑風就如閃電一般竄了出去。
「啊！」葯葉兒完全沒有準備，狠狠的撞在邵子牧的懷裏。
邵子牧策馬揚鞭，「你現在讓我回府，恐怕要被府里那兩個女人煩死。父皇給我放假，我就賴在你這不走。」
葯葉兒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後還是默認了邵子牧的舉動。
確實，邵子牧現在回去，恐怕真的會被單清雪與喻嫻書煩死。
昨晚邵子牧才動了邵天啟，單仁與喻遷學恐怕此時已經下了獄。單家與喻家此刻應該已經派人到了鎮王府告知單清雪與喻嫻書實情，那麼邵子牧這兩個側妃必定會找邵子牧求情。
喻嫻書那裏還好說，但單清雪肚子裏懷着孩子，若是她見到邵子牧失去理智，以肚子裏的孩子相逼，恐怕為了大局，邵子牧也不得不讓步。
眼下，避而不見確實是最好的選擇，等過幾日帝君聖諭執行，單家與喻家再想求情也已經晚了。
想到這裏，葯葉兒也就不打算遣邵子牧離開荀葯谷，暫且讓他住在這裏罷。
放眼整個龍城，恐怕沒有比荀葯谷更安靜的地方。
「你要帶我去哪裏？」葯葉兒看着四周房屋正在飛速的後退，金芯選擇的這處宅子，在龍城西南角的邊緣，周圍一里之內的宅子已經全部被金芯買了下來。
離荀葯谷很近的宅子，是暗童們居住的地方，稍遠一些的金芯把這些宅子留給了荀金藥房特聘醫師們居住。
葯葉兒初來龍城，三番五次遇險，暗芯早早的就把荀葯谷所有暗童給調了過來。此時葯葉兒身邊，有上百名暗童守衛。
因為是荀葯谷的勢力範圍，沒有無關的人，這一片街區顯得格外清冷。黑風的馬蹄聲，迴響在空巷之內。
沒多一會，黑風就已經從西南角的城門奔出，守城的侍衛早就被暗童迷暈。葯葉兒在龍城的行蹤一直都是無法被追蹤的，沒有人能夠從暗童的手下窺見葯葉兒。
龍城外，春意盎然，草木都已經換上新綠，無論龍城裏經歷著怎樣翻天覆地的變化，龍城外四季輪轉從未停歇。
看着這欣欣向榮的過分的景色，葯葉兒忍不住感慨，「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嗯？什麼意思？」邵子牧經常能從葯葉兒嘴裏聽到他聽不懂的句子。
「『不管萬物變成什麼樣子，那是萬物自己的行為，與天地無關，一切猶如隨風入夜，潤物無聲，天地最是自然不過的。』大概就是這個意思罷。」
「你看龍城裏邵天啟已經失勢，六大部，已然少了三個管事的人，如此翻天覆地、風起雲湧的變化，卻不足以震懾天地。」
「有的時候，我就在想，無論我們怎麼謀算，都無法改變天地，都無法與天抗衡，與這世間萬物相比，人類只是渺小的微塵，即使渺小的微不足道，不如就這樣浮遊天地，荒廢這一生罷了。」葯葉兒輕言道。
邵子牧勒住馬，問道，「在我接你出谷之前，你就是這樣的想的嗎？」
「邵子牧，我生活兩世，體會了太多世態炎涼，如果我的命只屬於我的一個人，我可能會毫不猶豫的隱世。但……」葯葉兒看着遠方，那是那個男子昏睡的方向，「現在我的生命里還背負着其他人的性命，我不能如此任性……我不止一次的想過這個問題，若是我能夠做到那人期望我做的事情，我是不是就可以讓欒醒過來？」
「你不是一個人，」邵子牧目光低垂，「你沒有必要一個人背負這些。請你相信，我會傾盡所有，幫你。」
葯葉兒回頭，看着邵子牧，「我能相信你嗎？」
「我……希望你相信我。」邵子牧皺眉。
葯葉兒嘴角列開，笑容詭異，「你是打算跟我坦白，你與欒到底談了些什麼嗎？」
邵子牧微微側過頭，顯然他不打算回答這個問題。
「那麼，我們之間何來信任可言？」葯葉兒笑的好看，「不過是利益相同者罷了。」
「我不說，是為了你好。」邵子牧聲音低沉。
葯葉兒微怒，「是不是為了我好，應該由我判斷而不是你。」
說完葯葉兒便下了馬，不再理會邵子牧。黑風已經把他們帶到了一片湖水邊緣，葯葉兒沒有走兩步，便到了湖邊。
湖水微波蕩漾，晶瑩透徹，宛如一張巨大的鏡子，倒映着天空湛藍的樣子。也倒映出葯葉兒一臉微怒的神情，那張清秀的臉在倒影之上，變得扭曲。
葯葉兒的看着水面上自己的臉，看的出神。
忽然，水中出現一點比黑暗稍微亮一些的東西，以極快的速度朝她奔來。「嘩啦」一聲，破水而出，葯葉兒下意識的後腿了幾步，只見那水面上竄出八個濕漉漉的蒙面刺客。
與此同時，葯葉兒四周已經出現了刀劍之聲，是……刺殺？
就在葯葉兒愣神的時候，邵子牧從身側抽出清影劍，從馬背上一躍而起，以更快的速度躥向葯葉兒，只是眨眼之間，就把葯葉兒護在身後，一劍頂住了八把劍的攻勢！
邵子牧運氣，清影劍青光暴漲，執劍八人又被邵子牧震回水裏。邵子牧拉着葯葉兒後退到湖邊的林子，「你發什麼愣？」
葯葉兒抓住邵子牧的衣袖，壓低聲音說道，「自從上次青彌的刺殺開始，我的內力就沒有大好。昨晚與你一戰，更是大傷元氣。此時，我沒有能力保護自己……看來人，這場刺殺明顯是精心安排過的，我們未必能全身而退。若是今天我逃不出去，你也不要執著於此……」
邵子牧把清影劍橫在胸口，冷聲說道，「還從未有人從我邵子牧手下贏過，之前受冰毒影響，我無法使盡全力，而今我已經可以完全控制冰毒，他們已再無勝算！安心交給我便是。」邵子牧的眸光清亮，他曲著身子，宛如一隻豹子，警惕著周圍的動靜。
方才墜入湖水的人又重新破水而出，從四個方向兩兩攻來。
邵子牧眼睛微眯，伸手攬過葯葉兒，手中清影劍甩出一道弧線劍氣，八人似乎知道邵子牧的招式一般，其中四人身形一變，伸手分別拖着另外四個人往上一躍，跳過了邵子牧甩出的那一道劍氣，一瞬間，在身下做跳板的那四個人被劍氣切割成兩半，瞬間鮮血鋪滿整個樹林。
葯葉兒倒吸了一口冷氣，捂住了嘴——這到底是怎樣的覺悟？抱着必死的決心來刺殺？原來邵子牧所在的殺場竟是如此冷酷！
邵子牧抬頭，眼眸中掃過寒光，一瞬間，葯葉兒竟然覺得自己眼前一花，邵子牧身形瞬間便成了四個，幾乎是同時接住了四個方向四把劍，而後四面青光閃耀，四人第二輪的攻擊又被邵子牧格擋了回去。
但是那些人也不再周圍停留，一擊不得手，立即向後面退去。
葯葉兒看在眼裏，這些人是在防她下毒。所以一擊不得手，立即遠離她。
就在那蒙面的四人剛落地，邵子牧留在葯葉兒眼前的殘影一閃，便消失在空氣中。隨之而來的利劍與肉相接觸傳來的「噗呲」聲音。那四個蒙面人還沒有來得及出招，就已經被邵子牧全部斬與劍下！
葯葉兒看的目瞪口呆，這就是號稱青龍戰神邵子牧全部的勢力嗎？沒有冰毒的限制的情況下，他居然可以把青龍之力利用的如此極致，那是超越人體極限的速度！
把青龍之力聚集在腳上，增加腳步肌肉的力量，從而達到移形換影的效果。他久經沙場，早就習慣這種以命相交的搏殺，他從來不會等對手調整好姿勢再攻上去。
天下武學，唯快不破！
這樣連續運氣、快速移動及其消耗體力與內力，但是方才一戰結束，葯葉兒絲毫沒有看出邵子牧有疲憊的跡象。
以前在玄武帝國的時候，她看見玄然的輕功，神出鬼沒，總以為天下沒有人可以勝過玄然。但是現在看到邵子牧的步法，頓時覺得玄然也不過如此！
只是，為什麼，她似乎看見邵子牧的腳上有一些白色的東西在不斷積聚、消失？
那些是什麼？
葯葉兒正發獃感慨，暗處白光一閃，劃破空氣，來的突然。葯葉兒想完全躲開顯然已經來不及了，她只能抬起胳膊，擋下那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