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無法喘息(2)

二十二、無法喘息(2)

邵子牧一隻手撐著石桌,一隻手擦著嘴上酒,「我方才在父皇書房,把二哥擒了……」

蘇鈺冉長大了嘴巴,許久才回過神,小心翼翼的問道,「你……今晚動了邵天啟?」

邵子牧目光微沉,胸口的那口氣,堵的他難受。

蘇鈺冉看不明白,「那不是你謀劃了許久的事情嗎?動他是遲早的事情,你現在這算怎麼回事?」

「我不知道……」邵子牧扶著桌子,「我看着二哥最後求我放過他的皇妃、他的孩子的時候,我心生恐懼……父皇一定不會留下任何活口,我看似只扳倒了二哥,其實我也是殺害無辜的罪魁禍首。」

蘇鈺冉沒有想到邵子牧會對邵天啟的後院心生憐憫,確實,以往邵子牧在沙場上殺的都是手拿武器的士兵,那些人都是心甘情願的為自己的國家奉獻生命,邵子牧尊重他們,所以全力以赴。

而這次,他參與的是龍城權謀,邵天啟是他名義上的兄長,第一次親手把自己的兄長送入黃泉,恐怕在無情的人也會心境動搖,更何況邵子牧本來就不是一個無情的人。

蘇鈺冉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慰邵子牧,只能把手中的酒還給他,或許他喝醉了,睡一覺起來,心裏就會好受一些。

邵子牧一口灌了三壺,才坐下。

蘇鈺冉只能陪着,他側目看着邵子牧,自小,邵子牧就是這樣,有什麼事情他都不會主動找一個人去訴說,哪怕是自己身上有極寒之毒,多少個冬季,他也是獨自一人躲在沒有人知道的地方,硬抗過來……

「啊~好想水芯姑娘啊,上次給我的葯我都吃完了……荀葯谷的秘葯對調理腸胃還真是管用。」蘇鈺冉低着頭摸著自己的胃,自言自語。

邵子牧忽然站了起來,一言不發的離開。

蘇鈺冉抬起頭,看着邵子牧離去的方向,「或許,她能開解你心中的苦悶罷。」

*

「谷主。」

葯葉兒從床上坐起來,抬頭看看窗外的月亮,快子時了,暗童這個時候傳音過來定是有什麼事。

葯葉兒問道,「怎麼了?」

「鎮王殿下……闖了進去……」

葯葉兒一愣,這麼晚了,邵子牧怎麼會來?不是說好的分開行動,分散邵天啟的注意力嗎?

就在葯葉兒愣神的時候,門口傳來一聲馬兒的嘶鳴。葯葉兒從屏風上撤下一件外衣披在身上,往屋外走去。

月光之下,邵子牧一身朝服,威風凌凌。

葯葉兒皺眉,他才從王城裏出來?

嗯?

怎麼走路有些東倒西歪?

是……受傷了嗎?

想到這裏葯葉兒立即迎了上去,還沒有到邵子牧面前,就聞到很大一股酒味。

「你喝酒了?」葯葉兒走過去,扶住他。

「葉兒……」邵子牧順勢把葯葉兒摟在懷裏,葯葉兒披在身上的外衣,飄落在地,「我難受……」

邵子牧身上的酒味把葯葉兒熏的夠嗆,她企圖推開邵子牧,「難受還喝酒?」

邵子牧越抱越使勁,他把頭埋在葯葉兒的肩膀上,「我……心裏難受……荀葯谷有沒有可以讓我不難受的葯?」

葯葉兒察覺出邵子牧語氣與平時不同,不再推他,輕聲問道,「你……怎麼了?」

「我害死了無辜的人……二哥的孩子還那麼小……」邵子牧語無倫次,在葯葉兒耳邊自言自語。

這些算不上講述的話,葯葉兒卻是聽懂了,她也明白了為什麼邵子牧心裏會難受。

她放慢了語氣,哄道,「你都喝醉了還記得呢……你好重啊,我站不住,我們坐下說,好嗎?」

邵子牧一聽葯葉兒如此說,站直了身子。

葯葉兒抬頭看着邵子牧的臉,即便是這樣好看的一張臉,眉毛聚集在一起,也能看出他心裏有解不開的結。

「我去給你煮一碗解酒的湯,你先去春之苑……」葯葉兒還沒有走,邵子牧卻如同孩子一般,緊緊地拉着葯葉兒的手,「我不喝……」

從未見過這樣的邵子牧,以往的邵子牧都是一副冷峻、淡然、波瀾不驚的樣子。現在微醉的邵子牧身上有着說不清楚的親切感,不再是之前那副高高在上皇子,而是一個也會有煩惱、知道耍小脾氣的正常人。

「噗……」葯葉兒沒有忍住,捂嘴輕笑。

「不許笑!」邵子牧看見葯葉兒嘲笑他,伸手去捂葯葉兒的嘴,但是他喝了酒,力道無法掌控,稍不留神用力過度,把葯葉兒推倒。

「啊!」葯葉兒顯然也沒有想到邵子牧手勁會這麼大,身子順其自然的往後倒去。

「噗通」一聲,地上振起一層薄灰。邵子牧緊緊抱着葯葉兒,雙手緊緊的護着她的頭,兩隻手肘撐在地上。

「咳咳……」葯葉兒被地上的灰嗆了好一陣。

邵子牧低頭看着被他護在身下的葯葉兒,「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我沒事……倒是你的胳膊……」葯葉兒還沒有說完,邵子牧便俯下身,貼着地面,緊緊的抱着她。

耳邊似有輕聲的抽泣聲。

他,邵子牧青龍帝國的鎮王殿下,居然伏在她的身上……哭?

與往日不同的體驗,葯葉兒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邵子牧身上難聞的酒味讓她不由得皺緊了眉頭,她跟他在一起的時間不短,他即便是喝酒,也不會喝的如此爛醉,今日到底是怎麼了?

邵子牧再次底下頭,在她耳邊輕語,「我想你……怎麼辦啊,葉兒,我無法控制自己,無法不想你。我知道錯了,我知道錯了……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罷……我什麼都不要了,什麼都不要了……」

葯葉兒躺在地上,看着天空滿天星辰,閃爍著、飄忽著。

她心裏清楚,邵子牧只有喝醉了才會如此低聲下求她。等他明日清醒,他就會不記得今天晚上發生的一切。他王族的尊嚴不允許他對任何人、任何事情低頭。

這個男子,只有喝醉了,他才會承認自己錯了嗎?

這種他一定不會記得道歉,她要接受嗎?

「葉兒……」邵子牧越摟越緊。

「邵子牧……我不能呼吸了!」葯葉兒被邵子牧手勁勒的幾乎窒息,伸手去拍打邵子牧的背,但是邵子牧似乎沒有感覺一般不鬆手,葯葉兒被勒的難受,卻無法把他推開。

「嘖嘖,邵子牧,沒想到你也會如此卑鄙啊……趁著自己醉酒,占女子的便宜。你府上兩個側妃都不能滿足你嗎?」

「閉嘴!」邵子牧抬起頭,猛地起身,葯葉兒被丟下,背狠狠撞了一下地面,她顧不得背上疼痛,立即起身,拉住邵子牧,因為她能感覺的到邵子牧身體的溫度在下降,那是他動用了荀葯心法的緣故。

他突破十階心法,可以凝物,平時倒也罷了,偏偏是他醉酒神智不清的時候。

葯葉兒怒斥玄沐,「你這是活膩了?專挑他不愛聽的話說?」

「我說錯了嗎?」玄沐不以為意。

葯葉兒抱住邵子牧的手,對玄沐說,「邵子牧現在不是你能惹得起的,你若不想我跟你一起死,就閉嘴!」

「哦?」玄沐側目,「我很想討教一下。」

「玄沐!你……」葯葉兒話還沒有說完,邵子牧已經掙脫了葯葉兒的束縛,如離弦的弓箭一般,向玄沐奔去。

葯葉兒看見邵子牧手上逐漸現形的冰劍,心中大叫不好。

玄沐盯着邵子牧的手,只看見寒光一閃——是匕首?玄沐戴好銀指準備接招。

葯葉兒凝神聚氣,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腳下,只是眨眼的功夫,葯葉兒已經閃到了玄沐身前,她手上凝氣,紅光一閃,她的手接觸到邵子牧手的時候,忽然出現一大片白霧。白霧之下藥葉兒拉着玄沐快速後退。

葯葉兒與玄沐從白霧中跳出,邵子牧也跟着從白霧中竄了出來,身上帶着些許霧氣。玄沐這才看清楚邵子牧手上拿着的是一把冰劍!瞬間明白了葯葉兒的意思,葯葉兒用來開刀的手刃他見過,他曾經想過,如果這種心法可以凝結手刃,那麼是不是也可以凝物。

邵子牧與葯葉兒在一起的時間不短,葯葉兒若是把這種心法傳授給邵子牧,以邵子牧逆天的武學天賦,把心法修鍊到滿階,凝物對他來說易如反掌。

他雖然沒有見過邵子牧與葯葉兒用心法是怎樣的效果,但是看葯葉兒緊張的神情,這冰劍肯定不是一般人能接的下來的。

方才那一擊,散出這麼多霧氣,說明……

玄沐還沒有想清楚邵子牧的身形已經追上了他們,帶着寒氣的冰劍劈下,所到之處無一不變成冰天雪地,這極廣的範圍,無處可躲!

葯葉兒一咬牙,丹田提氣,立即一股血腥味從嘴裏湧出——上回幫邵子牧渡劫,她的內力還沒有完全恢復,現在強行提氣只覺得全身上下五臟六腑如火燒一般。

葯葉兒眸中閃過一絲亮光,賭一把!她修鍊心法多年都不可能凝物,邵子牧就算天賦異稟,也不可能長時間凝結冰劍,看他現在的樣子,恐怕是強弩之末,只要接下這一擊,邵子牧應該會力竭。

如果只是在快碰觸到她的時候,凝結一個小範圍的火盾,阻斷冰劍寒氣,她應該還是做得到的!

想到這裏葯葉兒抬起胳膊,主動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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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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