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暗戰（9）
王雙洲似乎還要說什麼，跪坐在地上的暗芯，已經伸出了手，拉住了他的衣角，用微弱的聲音說道，「不要再為我起衝突了，對我沒有任何好處……」
哪怕是失憶了，暗芯也瞬間明白了自己與王雙洲的處境，但是方才那句話，好像用盡了她最後一點力氣，說完便向一邊倒了下去。
王雙洲立即俯下身去，把她攬在懷裏。
王迅看在眼裏，揮一揮手，示意所有的人退下，自己走上前去，對王雙洲說，「既然她是暗殺出身，就讓她把功夫都撿起來罷，或許以後我們還有用得着的地方。」
「父親！」王雙洲似乎不樂意。
「雙洲！龍城奪嫡是何等兇險之事！我們已經把全部身家都壓了上去，你有沒有想過，若三皇子倒台，我們王家將如何自處？！難道我們要希望邵天啟或者邵子牧給我們王家一條生路嗎？」王迅把自己的一隻手按在王雙洲肩膀上，「爹爹老了，王家的重擔終歸是要落在你身上的，你不能再如此任性下去了。爹可以答應你留下她，但是她必須成為我們的力量！你明白嗎？」
王雙洲看着懷裏臉色蒼白的暗芯，只覺得王迅放在他肩膀上的這隻手，重於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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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暗芯，原本你有機會遠離這場紛爭，而我又把你捲入另一場無法回頭的局，你會不會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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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幾個時辰過去，暗芯慢慢轉醒，她醒來第一眼便看見王雙洲靠在床欄上閉目養神。她動了一下，發覺自己的肩膀受傷的地方已經被人包紮好了，但是，真的動起來，還是會痛，她只好緩緩移動。
王雙洲被輕微的響聲吵醒，睜開眼睛，看見暗芯挪動身體想要做起來，連忙上前去幫忙，把一個軟枕塞進她身後，才坐下。
王雙洲剛想說什麼，卻被暗芯搶了話頭，「我以前是荀葯谷的殺手，似乎殺了你們很多人……但是不知道什麼原因，我吃下了荀葯谷的忘魂川，那葯應該有遺忘的作用，所以我什麼都記不起來了，對嗎？」
王雙洲愣了一下，他沒有想到暗芯只憑幾句對話，就可以揣摩出這麼多信息，下意識的點點頭。
「那個荀葯谷是養殺手的地方嗎？與你們是死對頭嗎？」暗芯注視着王雙洲的眼睛，眼底清澈無比。
王雙洲皺了皺眉，「你想知道嗎？」
暗芯似乎沒有猶豫，就回答了這個問題，「不想。既然那葯是我自己吃下去的，就說明，荀葯谷是我想忘記的地方。既然想忘記，就不要再讓我想起了罷。」
王雙洲嘆了一口氣，他沒有想到，原來這個女子還是一個如此決絕的人，她一旦決定捨棄的東西，便不會回頭去撿。
王雙洲發愣的時候，暗芯的手已經覆上了他的眉宇，好想要把那給撫平一般，「自從我醒來，你的眉頭就沒有舒展過……是你以前就是這個樣子，還是因為我變成了這個樣子？」
「以前就是這樣，沒有一刻放鬆。只是那人回來以後，更深了而已。」王雙洲回道。
「教我武功罷，如果我以前真的是殺手，教我應該很容易，等我記起武功，我幫你去把那個讓你皺眉不展的人除掉。」暗芯的話擲地有聲，王雙洲卻忍不住上前，輕輕抱住了暗芯，在她耳邊輕語，「為什麼要為我做到如此地步？」
「因為我隱約覺得，你就是我命中注定的那個劫。」暗芯亦是輕聲回道。
「抱歉，我已經訂婚，不能給你任何名分……」王雙洲說這話的時候，聲音不自覺的顫抖起來。
許久，暗芯才吐出一句話，「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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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聖冼拿起庭院中藥葉兒寫的字——這幾日，葯葉兒一直都在院子裏獃著時而看書、時而練字。聖冼方才念的那段詞，便是葯葉兒這幾日寫的最多的字。
看着手裏的字，回想着這些時日發生的事情，聖冼不由得發出一聲長嘆。
暗芯走了以後，葯葉兒變得沉默起來，荀葯谷府邸再也不似以前一般熱鬧。平日裏經常被暗芯欺負的土芯，也變得不似以前活躍，更多的時間是在後院裏埋頭打理他的草藥。
年後開春，金芯忙着跟名下所有店鋪的掌柜續契約，一直都是一早辰時出門，子夜才回，也是一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
雲景為了準備一月十五日青龍王城御醫院的考核，搬出了荀葯谷，住進了聖家醫師包住的醫樓，繼續潛心研醫。
隨着最初荀葯谷來到龍城聲名大作的那股狂熱逐漸被水芯拒絕，那些往來如潮的人群，如風中燭火一般，有奄奄一息的趨勢。
前任黑金市殺手排行第一的殺手，琴胤奉葯葉兒之名暫時接管了荀葯谷暗童部，葯葉兒親手把刻有「暗」字的牌子遞給琴胤，要他好生監管暗童們。接了暗童部的差事以後，荀葯谷里已經有許久沒有聽見琴胤撫琴於案、那靈動悠揚的琴音了。
這龍城裏確實如聖冼之前所言，所有興衰成敗都只在一瞬間。
荀葯谷只是不到一個月的功夫，就由年初的門庭若市變成了門可羅雀。
昔日裏的熱鬧，好似被什麼看不見的東西一棒子打散。
是慾望？財富？權利？還是那些永遠不能被世人徹底洞察的人心？
「聖公子。」水芯出現在聖冼身後，聖冼居然沒有察覺，心下一驚，放下手中的紙，回過身，水芯輕笑了一聲，「公子似乎在想事情，是水芯驚擾到你了嗎？」
聖冼搖搖頭，「是我自己走神了。來找我，有事？」
「是，淦少爺來探病了，谷主問你是否過去與他們一起閑話。」水芯回答。
「淦祈來了啊……走罷，左右也是閑着。」聖冼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水芯便行了個禮，退下了。
荀葯谷大廳里，淦祈、淦嵐正在與葯葉兒閑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