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暗潮（12）
枝子把欒與葯葉兒帶到一處房子內，只見整間房子可之處全都是葯屜子，裏面放滿了藥材。葯葉兒走進去就聞到各種藥材混雜的味道，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說道，「真好聞，好久都沒有聞到這麼多葯香了。」
欒猛然抬頭，看着葯葉兒，回想這幾日葯葉兒的一舉一動，又喜又悲。葯葉兒看欒一直盯着她有些奇怪，問道，「怎麼了，欒？」
欒走過來，摸着她的臉，柔聲道，「你自來玄城的第一日起就已經恢復了五感，你自己可知曉？」
「我……」葯葉兒這才明白為何這幾日心情突然變得很好，原來是因為她吃飯能吃出味道的緣故。
她快步走到葯櫃前，抽出一個抽屜，拿出裏面的藥材，閉上眼睛聞了聞，「這是六月雪！」
欒點頭，「是。」
葯葉兒又抽出邊上的抽屜，拿出裏面的藥材，放在鼻子下面聞一聞，「這是紫背天葵！」
欒輕聲說道，「是。」
葯葉兒沿着一路聞過去，「這是王不留行，這是龍牙草，這是鳳凰衣，這是川斷！」
欒笑着點頭，「葉兒真是了不起，聞葯斷葯的功夫我自愧不如。」
葯葉兒不敢相信瞪大了眼睛看着欒，原本有些空洞的心，此時已經被什麼東西填滿！
原來，她的嗅覺與味覺早在來玄城的第一天就恢復了，她居然不知道！
她高興跑過來抱住欒，「欒，我的味覺與嗅覺都恢復了！都恢復了！」說着說着居然喜極而泣，「我……我還以為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在聞葯斷葯了。」
欒抱着葯葉兒，撫着她的背，「莫要哭了，哭紅了眼睛，一會去玄然那裏，他要笑話你了。」
「他敢！」葯葉兒說着說着又笑了。
欒把她臉上的眼淚擦掉，用一種冰涼如骨的聲音問道，「你恢復了五感，是不是很快就要回到他身邊了？」
葯葉兒也愣住了，她還沒有想到那麼遠。
是啊，恢復了五感就可以回到邵子牧身邊，同他一起並肩作戰了。但是不知道一想到這個問題的時候，心中在慢慢溢出一種情緒，讓她割捨不下眼前這個人。
欒見葯葉兒的神情，心低如同瞬間被掏空了一般。他鬆開了葯葉兒，背過身去，他多麼希望葯葉兒一直都不能恢復五感。
這樣，他還有一線希望罷……
他永遠不會原諒邵子牧，他的家人畢竟是死在邵子牧掌管的軍隊之下。
但是，他也捨不得葯葉兒——只有她肯在他生死邊緣救他一命，只有她會無條件的為他付出，也只有她才會如此心無城府、毫無保留的同他一起說醫理、講醫術。
可是……這樣一個女子，心中卻住着別人。她為邵子牧試毒、為他以身犯險，他就知道誰是她心中最重要的人。
家破人亡，生無可戀。
他這一生存在的意義，只為尋找她。
他努力鑽研醫術，只是為了能讓自己有一技之長，在將來遇見她時，能配得上她的身份，能醫好她身上的絕症。
八年之後的重逢讓他無比歡喜，卻也知道了她的身份，無關權勢，無關世家，只是一個傳說中的地方，神秘而不可侵犯。
而她身上的絕症，是他見都沒有見過的極毒。
玄然帶他離開青龍帝國的時候，他沒有想過葯葉兒會再來找他。
他幾乎絕食，只想死在去玄武帝國的路上。然而玄然似乎好像知道他的打算一樣，把他帶去了墓地，隻字片語就重新點燃了他心中復仇之火。
他跪在墓碑前，暗暗下了決心，若是生無可戀，那就便在死之前為玄家做最後一件事情。或許，為玄家正名，讓玄家的醫術留在玄武帝國的歷史長河中，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葯葉兒看着欒的背影，如此蕭瑟，這是她從來沒有見過的欒，周身撒發出冰冷的氣息。
「欒，我也不是馬上就要回去……」葯葉兒也不知道要怎麼說，氣氛一時間很尷尬。
欒靜立在那裏，沒有回答。
良久，欒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氣，回頭過頭來，「我給你配一副葯浴，你泡舒服了便去休息會罷。」
葯葉兒小心翼翼的問道，「你……不生氣了？」
欒皺着眉，淡淡的說道，「我沒有生氣，只是覺得若是你走了，這府里就我一個人，難免寂寞。」
「你回玄城以後，有許多人來說媒……你不妨考慮一下。娶了妻便有了家，就不會寂寞了……」葯葉兒越說聲音越小，眉頭皺的越緊。
「嗯。」欒漫不經心的應着，從葯案上，拿起一張葯紙，拉開抽屜，拿出一些艾葉。
葯葉兒一驚，看着欒，他這是同意了？為什麼他這一同意，她卻覺得自己心口悶悶的呢……
她總覺自從她來到玄武帝國，再見到欒，他沒有以往的慵懶，有時候深沉的叫人害怕。他的心思越來越多，卻也不輕易向她透露。
這種感覺，讓她覺得很厭煩，厭煩的讓她想起邵子牧也常是如此。
葯葉兒看着欒，「欒，為何我總覺得你回了玄武帝國以後，似乎不太愛說話了。」
「是嗎？」欒又打開一個抽屜。
「我總覺得你和之前不太一樣……」葯葉兒輕聲說道。
欒不言語，把配好的葯，倒入葯碾中倒磨。葯葉兒也不再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欒碾葯。
下午，葯葉兒睡醒，在玄府內溜達着找了許久，都沒有找到欒，看見枝子便問他，「枝子，你看見欒了嗎？」
枝子回頭看見是葯葉兒，連忙行了禮，恭恭敬敬的回道，「少爺去了春樓。」
「春樓？什麼地方？」葯葉兒問道。
枝子紅著臉回答，「妓院。」
葯葉兒瞪大了眼睛，妓院！原來欒也會去那種地方？！
看他平時一副清心寡欲的樣子，原來也會想男女之歡嗎？葯葉兒抬起頭，看看天色，這還沒到晚上，妓院就開門了？
葯葉兒正想着，看見欒帶了一個女子回來，枝子一臉感動的要哭的樣子，「少爺！您替荔枝贖身了嗎？」
欒點點頭，看見葯葉兒一臉詫異的表情，站在院子裏，微笑着說道，「走吧，去玄然府上。」
枝子牽來馬車，葯葉兒隨着欒上了馬車，朝玄然府邸的方向始去。
馬車上，葯葉兒盯着欒看，欒被葯葉兒盯得渾身不自在，問道，「你一直看着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