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狐面魚(三)

第95章 狐面魚(三)

深夜,我聽到遠處有嘈雜之聲,主人醒來,繞過宮人帶着我偷跑出了寢殿。

「狐兒,今夜帶你去探險。」

穿過了一個花園,抄近路爬過了一個假山山洞,竟是有一座宮殿起火了,附近的人不在救火,而是在廝殺。夜色遮掩下,二王子刺了大王子一劍,然後將他推入了火中。

主人有些害怕,她轉頭欲跑卻被二王子發現。

「是妍兒嗎?」

主人停下了要逃跑的腳步,回過身去,二王子滿臉是血一步步向她靠近。

「妍兒,你看到了什麼?」

「起火了。」我以為主人很害怕,但她的聲音卻並沒有什麼情緒。

二王子用佔了血的手將她拉至自己身前然後將她抱在了懷裏。「妹,為兄所做是對的。」

有大王子在二王子就當不了王,現在大王子不在了,輪到二王子繼承王位了。

大王子的死訊讓整個有蘇氏陷入了悲傷,二王子也露出了痛苦的模樣,我不懂,這不正是他所希望的嗎?

此後很長的一段時間,主人不與任何人說話,包括我。我只能默默守護她,感受她的戾氣一天比一天重。主人扔掉了學習的課業,每日與歌舞伎唱唱跳跳的。王說:「不指望她上戰場坐朝堂,玩便玩吧。」

王后說:「我沒功夫管她。」

十年之後,主人長大了,長得骨肉婷勻,眉宇清秀,目光炯炯,風韻如火。

商大王子受領兵打進了有蘇氏,小小諸侯國怎敵得過帝國之軍的鐵騎,有蘇氏被征服。王為表臣服,獻牛羊、馬匹無數、美女五十還有他的次女。商使承諾,商帝收到有蘇氏的禮物後會放過有蘇氏的百姓。

臨行那日,王為主人刺字:妲。

「妍兒,有什麼東西想帶走?這宮中所有盡你挑。」

「我的狐兒。」

如此,我陪主人踏上朝歌之行,那天雪下得很大。

朝歌。

朝歌東有淇河為險阻,西有太行作屏障,城池南北各有三道城垣,第一道城垣為外城,第二道為王城,第三道即宮城,王宮左有宗廟,右有社稷壇,中是帝王宮殿。主人的寢殿在偏後方的位置,世人說:商帝通音律,好美色。可他見了同樣通音律且擁有美色的主人卻並不感興趣,在前殿看了一眼就走了,不陪主人玩。分配來的近侍小芷不識歌舞,亦不能陪主人。沒想到,主人在有蘇氏是一個人,到了朝歌仍是一個人。當然,主人並不失落,我們已經習慣了相依相伴。此時的我已經有一定修為了。

朝歌不愧是帝城,其繁華與教化程度遠勝有蘇。主人有了新的樂趣——研究機巧。每每天氣晴好她就將我放在陽光地里曬太陽,自己在一邊擺弄機關。幾番研究之下她自己做了一個機關,本機關在磬的基礎上設置玉珠若干,玉珠串線,間連齒輪,上接啟發裝置,開啟,則玉珠滾落於磬上,磬響,齒輪轉動,珠落珠起,周而復始,可奏樂兩刻不停歇。自然,它沒有名字,主人做得出精巧的機關,卻不想為它取個名字。

商帝六十二歲壽宴上,主人獻出了她的機關。不出我所料,帝大喜,將主人的座位抬到了他的身邊。第二天召幸了主人。

我很開心,終於能有人陪主人玩了。

朝歌的富麗堂皇充分地滿足了主人的玩樂心,而主人的歌舞天賦重新燃起了商帝心中名為年輕的火焰,二人開始大擺宴會,歌舞昇平,長夜作飲,好不快活。

玩,是會上癮的,商帝年過六十,縱然年輕時神勇冠絕可手格猛虎,但如今垂垂老矣,精力本就衰弱。享樂之後疲憊的身軀不足以支撐他處理繁雜的國務,所以,帝欣然選擇了與主人歡樂,將政務拋在了身後。

這日,殿前的樹上落下一隻小雀兒,樹的高度足以讓它摔傷,毛髮稀疏的身體不停地戰慄。

主人憐憫地走到它身邊,命令道:「摔死它。」

「娘娘,您說什麼?」小芷問道。

「它這麼痛苦,不如摔死。」

小芷愣住了。

主人無奈地搖了搖頭,拾了快石頭向小雀砸去,立刻,小雀便不抖了。

幾個月後,我的修為已經可以支撐我脫離玉體,化為狐形自由遊走

主人對外說是自己養的珍獸,如此她便可光明正大地抱着我,偶爾點着我的鼻子說:「果然是玉變的,摸起來一點都不軟。」

······

宮人交談總偏愛奇聞異事,小芷為哄主人開心講了一件民間奇事,說有一人可以嚴冬赤腳在冰上行走。主人自己脫了足衣,在地上試着行走,片刻便受不住冰冷的地面。

「狐兒,你說那人為何可以赤腳在冰上行走?」

「不知道。」

此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裏,主人都在念叨這個。「到底為什麼呢?」

「叫他來看看不就行了?」我提到。

「對,一定是她的腳有哪裏長得與我們不同,我得看看。」

主人差人傳來了奇人,對他的腳看了半天。

「沒什麼不同啊,到底哪裏不同呢?」

「娘娘,這是天生的異能。」小芷說到。

「一定有哪裏不同!」

等我回過神來,她已經將那人的腳砍了下來,血留了一地,痛苦的喊叫響徹了整個宮殿。主人就坐在血泊里,拿着一隻腳研究。

「什麼都看不出來。」她氣惱地將砍下的腳放在一旁,又盯上了砍腳的劍。「得那個普通的對比一下······」

我聞言趕緊將劍踢去一邊。「主人!異能無形無體附在肉體之中,不能被肉眼所見,算了吧。」

「不能被肉眼所見,那要如何得見?」

「主人,你看這奇人臉色煞白,痛苦不堪,不如先送他去醫治吧。」

「哦,對,傳醫師!」

夜間,帝駕臨,說笑間帝問主人:「聽聞美人今日砍了一人的腳?」

「是,妾想看看赤腳行冰的腳有什麼奇異。」

「這樣啊,那······看出來了嗎?」

「沒有。」

「改日再看?」

我看到帝的眼神有些不對了,不過主人卻不在乎,她歡快應道:「嗯!」

今夜,帝沒有留宿,他離開時,我跟了上去。

他坐在車上,望着我們的寢殿說:「有心之作惡謂之惡,是明知故犯,從性之作惡而不覺,是本心之惡,當謂之可怖。」

此後的一個月,帝沒有再見過主人。主人不適應了幾天,很快又自己玩得歡喜了。我去帝的寢殿看過他,沒有主人他似乎不怎麼開心,那他為什麼不見主人?我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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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儀夜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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