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大結局

第154章 大結局

不停的跑啊……跑啊……雀兒感覺自己的腿都跑斷了,可她就是不敢停,她怕虞候殺了自己,更怕夷姬的鬼魂纏上自己,她只能逃了,至於逃到哪裏,她不知道。

衛宮裏,薛姬聽說晉公子停在郊外,只派門客進來送了賀禮,並不打算在這裏停留。

「那你送了回禮嗎?」挺著大肚子,薛姬為男人更衣,問道。

「晉公子待我恩重如山,我當然送了。」公子呂,噢,不,現在稱衛候了,此刻,他的日子舒服極了,每天只要按時坐坐朝殿,其他時間想怎麼享受就怎享受,政務都推給了衛卿雪良,實在推不過,就讓薛姬代看看,能混過去就混過去。反正他不想再過苦心勞累的日子,要趁著大好時光好好享受。

薛姬看着一副敷衍自己的呂,莫可奈何,「那你先睡吧!」說完后,坐到案幾后,幫公子呂處理公文。

雖然很多事她也不懂,可是衛卿願意教她,她也有耐心學,原來男人家的事情,也不過如此,怪不得許美姬從來不懼,原來只要有心去做,女人與男人沒有什麼不同。

批完公文後,薛姬看了眼最近迷上養花養鳥的呂,心道,只要他不找女人,什麼事我都能忍,轉回頭,摸了摸肚子,輕輕嘆了口氣,「孩子,母親只能靠你了!」

虞候偷雞不成失把米,灰溜溜的走了,連招呼都沒有打,真是有失禮議,可此刻,公子無夏已經無心去想禮儀了。

天剛蒙蒙亮,他們就趕路,急速前行了。

從妾氏身上爬起來,晉候氣喘急促,臉色發白,一副力不從心的樣子。

妾氏見此,趕緊更好衣,連忙過來伺候他,「候爺——」

晉候有氣無力的揮了下手,「下去!」

「……妾……」

眼神無力的晉候見小妾不聽自己的,目光陡聚掃過去,嚇得小妾直打哆索:「唯……唯……」邊回邊退了下去。

身邊老僕走到晉候身邊,小心問候道:「主公,馬上就立秋了,是不是身子骨乏了?」

晉候凝聚的目光又散漫下來,感慨了一句:「真是老了……老了……」

「主公真當盛年,何來老……」

「別說了,寡人知道自己身子骨!」

「主公,要不要巫醫過來瞧瞧?」

「嗯!」晉候道:「讓他們給寡人煎些補身子骨的湯。」

「唯,主公。」老僕揮了一下手,身後兩個小宮仆馬上上前給虞候更衣梳洗。

邢夫人帶着一群宮仆到了晉候殿,給他請安,看他臉色發黃,一身疲倦,越發老態,暗暗朝內殿看了眼,一股靡靡之味不時散發出來,不知覺的拿手遮了鼻子,暗暗動了動眉毛,雙眼陰陰:「妾身給主公請安。」

晉候抬起眼皮,「季兒要回來了?」

「諾,再有兩天。」

晉候微微點了點頭,「老大呢?」

「這個……妾身不知。」邢夫人擠出假笑挨身坐到他身邊,伺候他用早膳。

晉候眼皮都沒眨,好像自己沒問過這話,繼續吃早膳。

邢夫人舀了勺湯到晉候碗裏,微笑道:「主公,秋陽高照,這些天,氣候不錯,後庭的菊花開了,過兩天季兒回來了,我們要不要一起去賞花?」

「寡人想吃肥魚羹。」

這就是同意了?邢夫人沒想到今天的晉候這麼好說話,連忙起身行禮,「回主公,九月正是花黃魚肥時,妾身早就讓人撈了新水河裏最肥的鯉魚,到時做了魚羹給主公享用。」

晉候又抬眼看了下邢夫人,「嗯,多做些,季兒喜歡。」

「妾身知道了。」見男人想着自己兒子,邢夫人臉上笑意遮不住,連着眼角的魚尾紋也出現在晉候眼中。

只見他不動聲色的低下頭,伸著筷子繼續吃自己的。

邢夫人小心翼翼的提着氣,害怕他提嫡長子,結果這老貨一個字都沒有提,不僅暗暗鬆了口氣,低下頭,眼珠子轉了又轉。

翼都某別院,等了幾天,還不見公子無夏回到翼都,麗姬急燥極了,派了幾次僕人讓他們去打聽,可惜到了院門口就被攔住了。

「又不讓出去,難道不是無夏讓我在都城等他?」麗姬終於意識到事情不對了。

老僕道:「夫人,看來是。」

「那……那會是誰?」麗姬有些慌神,「他們想幹什麼?」

老僕想了想道:「夫人,以前公子都不怎麼回翼都,為何這次要來翼都?」

「打勝楚人這麼大的事,公子肯定要回來的。」麗姬驕傲的回道。

「那倒是……」老僕附合道:「可是公子……」口中的話不知道怎麼說,是說公子會提前讓人把美姬你叫到翼都嗎?還是說,公子對你一般般,這次怎麼會讓人帶話,讓你來翼都……這些話,似乎都不好說,只能等自家主人自己琢磨了。

原本高興的麗姬,在等待中變得慌恐不安起來。

邢夫人一邊算著兒子歸來的日子,一邊讓人帶消息給盧耒。

盧耒接到消息后,看了眼,就扔到銅油燈里,微微眯眼,揮了一下手,黑暗中馬上出現一個黑影。

「主人——」

「時機到了,約他們過來。」

「唯,主人——」黑衣人消失在夜色中。

黑黑的夜晚,幽幽的月光,在飄渺的烏雲中忽明忽暗,整個翼都被朦朧的月色披上了神秘色彩。

萬物俱籟下,暗流勇動。

晉國宗老書房的燈光在夜色中顯得幽幽暗暗,燈焰隨着人影晃動而顫了顫。

宗老松胯的身子隨着來人而不自覺的緊了緊,但面上不動聲色,老眼直直的看向來人,等待回稟。

來人連忙抬手,拱手道:「稟宗老,剛才有暗人探得那幾個傢伙去了盧大夫家。」

「公子季馬上就要到翼都了,他們想出什麼么蛾子?」宗老老眼緊眯。

「宗老,我們探得公子無夏好像也來翼都了。」

宗老輕哼一聲:「來是正理,不來,那他就不是晉太子了。」

「宗老,看樣子,晉公子要晚公子季兩天回來。」

「沒什麼事,早兩天晚兩天都不是事,可要是……」宗老擔憂的神色不知覺的露在臉上。

「宗老,主公正當盛年,就算邢夫人想幹什麼,也得有顧忌吧。」

「盛年……哼……」宗老冷嗤一聲,卻沒再說話。

夜色中,晉公子的馬車並沒有停留,繼續趕路,趕路的方向——晉國翼都。

姜美初窩在公子無夏的懷裏記不清自己睡醒了幾次,又睡著了幾次,反反覆復,勞頓不堪,可她沒有吭過一聲苦,她感到了他的焦慮不安。

十竹跳到馬車踏板上,輕輕揭了帘子,「稟公子,邢國公子呈沒有回邢國,朝晉都方向急速而去。」

公子無夏睜開假寐的雙眼,眸光緊束,「嗯,知道了。」

「唯,公子!」十竹回話后又退了出去。

百里之外,邢國公子呈的斥候亦來回報:「回公子,小的探得公子晉兩萬人馬朝邊邑而去。」

公子呈眉頭皺了又皺,想了半響才哼道:「這是怕子季吃了他的大軍?」

身邊門客輕聲道:「小人覺得不是。」

公子呈轉頭看向門客。

「去年公子無夏用了俸銀之計讓留在翼都的軍卒全都逃回了邊邑,他不可能怕公子季吃了他的軍卒。」

公子呈再次皺眉:「難道他一點也不提防?」

門客道:「也許吧!」

公子呈一臉深沉的看向遠方的夜色,「繼續前行。」

「唯!」

緊張不安的麗姬終於見到讓自己來翼都之人了,但她不認識:「你是誰?」

盧耒三十齣頭、四十不到,世襲大夫,是真正的貴族,卻一直沒列到卿位,一直讓他耿耿於懷,他一直瞅著機會,準備讓盧家在他手裏更近一層。

男人進了門后,輕輕踱著步子,問話也不答,麗姬本就不安的心,更不安了,「你是誰?」見男人靠近自己,麗姬的聲音有些尖銳。

盧耒儀錶堂堂,兩撇小鬍子蓄在嘴角,不僅不醜,更顯示出成熟的魅力。如果不是雙眼中的權欲太旺,當真是儒雅之極的貴胄。

從女人身上收回目光,盧耒隨意掃了眼屋內,「這裏住着怎麼樣?」

麗姬見他終於說話,連忙說道:「你把我騙到這裏來幹什麼?」

盧耒別了眼神色危然的婦人:「聽說無夏公子與許國美姬出雙入對,說不定馬上就會找主公賜婚。」

「許……許國不是被滅了嗎,那來許國美姬?」麗姬不解。

「哈哈……」盧耒仰頭大笑。

「你……你笑什麼?」麗姬被他笑得心發慌。

「那黃臉小兒知道嗎?」

「他……」麗姬臉色一沉,「跟他有什麼關係?」

盧耒勾嘴一笑:「你怕不知道黃臉小兒跟許美姬是同一人吧。」

「么……」麗姬大驚失色,「你……你怎麼知道的?」

盧耒不屑的嗤笑一聲:「你別管我怎麼知道,我今天來只想問你,你想成為公子無夏的女人嘛?」

麗姬沒有回對方的話,她雖是內宅婦人,只是一個滕妾,可畢竟出生貴族,一些利害關係還是懂得,不知對方是敵是友的情況下,她並不開口。

盧耒微微眯眼:「公子無夏怕是到了非許國美姬不娶的地步。」

「許國都被滅了,他怎麼娶?」

「所以說婦人就是婦人……」

「何意?」麗姬陰沉的看向對面的男人。

「公子無夏幫許復國了。」

麗姬低下頭神色大亂。

盧耒可不給她消化的時間,繼續說道:「我能助你成為公子無夏的夫人。」

麗姬驀得抬起頭,雙眼怔怔的看向對面的男人,「我連你是誰都不知道。」

盧耒挑眉:「你別管我是誰,只要你依着我說得去做,我就能助你成為公子無夏的夫人。」

麗姬半信半疑的看向對方。

盧耒輕輕一笑,「此刻,你除了相信我,沒別的辦法。」

「何……」麗姬惱怒,可事實確實如此。

秋干物燥都比不上邢夫人的氣燥,空蕩蕩的殿內,她不停的走來走去,轉來轉去之間,眼中精光、狠光交替出現。

「夫人……」宮仆提着裙裾到了她面前行禮。

「季兒到哪裏了?」

「回夫人,已經進城門了,快要到宮城了。」

突然之間,邢夫人臉上的急色不見了,欣喜道:「快……快……快到宮門口迎接我兒。」

「夫人,已經派人了。」

「終於回來了,終於回來了!」邢夫人釋然中又帶着凝重,彷彿有什麼大事一般,讓人捉磨不透。

盧耒把公子季送到了宮門口,「夜深了,下官只能送公子到這裏了。」

公子季神情厭厭,揮了揮手,「知道了,退了吧。」

「諾,公子,那小人就先退了。」

公子季的馬車哧溜一下進了宮城。

「主人——」看着無禮的公子季,門客走到盧耒身後,心有不甘的說道:「我們到處都他替謀划,他到好,對主人如此無禮。」

盧耒冷笑一聲:「他——要是扶得起,還要我謀划什麼?」

「唯唯……」

「從即刻起,翼都城門緊閉,不得隨意開啟。」

「唯,主人!」

盧耒看向遠方,城門不啟,爾等有何本事進城,就算能進城,我等之事也塵埃落定了!

宗老府,公子季回到宮城的消息已經傳進來了,幾位上卿宗老都納悶,「沒等明天我們出城迎接,他自己就回來了?」

宗老道:「帶去近萬兵卒,帶回來的人馬連千人都沒有,再言,連周天子與楚人會談都沒有參加就回來了,他還有臉讓我們這些有輩份人迎接?」

「唉……」上卿嘆氣,「小公子真是讓人……」

「宗老,這大半夜,你老讓我們來是為何事?」有人問道。

宗老正色道:「太子過兩天也要來翼都,要來向主公匯稟與楚、天子會談之事,我們得好好迎接他一番,給太子殿下造勢,為他將來接位做準備。」

「宗老說得是,確該如此!」

「那眾位說說,我們該如何迎接凱旋而歸的太子。」

「宗老,準備工作已經差不多了,就是地點、及主公的意思沒人敢去確認。」

宗老老眼沉了沉,「這事老夫去……」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外面有衛卒回消息。

「讓他進來。」

「唯,主人。」

衛卒輕輕來到宗老身邊,套着他的耳朵說道:「我們的人打聽到盧大夫讓人緊閉城門。」

「閉多久?」

「沒打聽到。」

「這是何意?」宗老老臉沉沉。

上卿問:「宗老,何事?」

「那盧家小子竟讓人緊閉城門。」

「可現在就應當緊閉城門啊!」

衛卒搖頭:「回上卿,未來幾日,可能就算是白天也緊閉城門。」

眾人齊齊驚,這是何意?

翼都靜靜的立在夜色中,大街小巷,空無一人,偶爾有犬吠,劃破夜的寧靜,巡卒們打着哈欠,如往常一般,例行公事,一班又一班交接。

深深的夜晚中,似乎有種不一樣的聲音,是微風與雲的翻動嗎?行過烏雲的月亮終於躍出雲層,灑下光輝,透過大街小巷,照映在青石板上,發出清冷的光輝。巷道邊的樹頭枝丫卻遮住了月光,朦朧地泛出詭異的光暈。

深深的小巷子裏內,幾個佩劍男人悄悄閃進了一處小院,迅速掩門,「打聽的如何?」

「剛剛打聽到,城門要禁嚴。」

「誰的命令?」

「大夫盧耒。」

「趕緊把消息放出去。」

「唯,將軍!」

馬車急馳在原野之中,遠遠的彷彿看到了翼都的影子,是快要到了嗎?

公子無夏見姜美初放下了帘布,輕輕拿起她的小手,「累了,就躺在我腿上休息一下。」

姜美初搖頭,「我要是再粘在你懷裏,你這雙腿能廢了。」

「不會。」

「不了,我坐坐,直直腰,活絡活絡。」

「嗯!」公子無夏沒有再強求,閉上眼假寐。

馬車外,有急速的馬蹄聲,十竹不一會兒揭開帘子,「公子,還有兩舍之地就到翼都了。」

「嗯!」

「剛好趕上天亮進城門。」

「找個地方歇歇腳。」

「唯,公子!」

姜美初看了眼公子,感覺他比打楚人還緊張,抿了抿,低頭雙手摸到他的手,靜靜無言。

邢夫人恨不得抱着兒子入睡,可她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忍住泛濫的母愛,拉着兒子的手,把他送到了寢宮,僕人都給公子季脫靴了,她還是捨不得走。

「兒啊,母親說的事,你都記住了吧?」

公子季打着哈欠,「記住了,你快回吧,我要睡了。」

「兒啊,明天早上忍忍一定要早起來陪你父候,知道不?」

「你都說過多少遍了,我當然知道。」

「哦,哦……」

公子季又累又困,赤腳把邢夫人推到了門口,「母親,趕緊去睡吧,兒也要睡了。」

邢夫人張嘴還想說什麼,終是啥也沒有說,神情央央的離開了兒子的寢殿。

剛回到自己的宮殿,內侍就來了,「夫人,公子呈在城門口,請求進城。」

「趕緊讓他進啊。」

「可……」

「可什麼?」

「盧大夫不讓人進城。」內侍道。

邢夫人叫道:「亂扯,趕緊找他去,就說我說的。」

「唯,夫人!」

「一群蠢貨。」盧耒氣得摔了手中的筆。

回事衛卒嚇得縮回頭。

眯了眯眼,盧耒說道:「明天早上再開城門。」

「主人,夫人不是說……」

「蠢貨閉嘴。」

「唯,主人。」

不知不覺終於到了天亮,邢夫人幾乎一夜未眠,連忙從床上起來,「趕緊給我梳妝。」

「唯,夫人!」

坐到梳妝台邊,一邊讓宮人梳妝,一邊問道:「主公昨天晚上在那個妾氏那裏?」

「回夫人,昨天晚上主公一人就寢。」

竟沒找女人?邢夫人有些驚訝,不過沒表現在臉上,又問道:「季兒起來了嗎?」

「稟夫人,公子殿的消息還沒有傳過來。」

「這孩子,讓他早早起來去給父候請安,他又……」邢夫人不滿的發了句勞騷。

沒有女人相伴,晉候又從惡夢中驚醒,老僕聽到聲音,連忙上前,「主公……主公……」

「啊……」晉候嚇得一個激楞從床上騰起。

「主公……主公……」

滿頭滿臉都是汗的晉候聽到老僕聲音,驚恐的懼意才退了些,「什麼時辰了?」

「稟主公,卯時正!」

「都這時辰了,寡人要朝殿了。」晉候捋了一把臉道。

老僕行禮道:「主公,你今天不需要朝殿。」

「……」晉候直勾勾看向老僕。

老僕忍住驚訝,微微退了退身子,平靜的回道:「主公,你忘了,夫人跟你約好了,今天到後庭賞菊,吃肥魚羹。」

「哦……寡人想起來了。」晉候突然問道:「老二回來了?」

「唯,主公,夫人說公子回來的太晚,沒過來請安,讓人過來告過罪了,老奴覺得主公睡得香,就沒叫醒你。」

「行,我知道了。」晉候再次捋了一把汗臉,「趕緊給寡人更衣洗漱。」

「唯,主公。」

老僕立在一邊,一聲不敢吭,看着那些人給夫人梳妝打扮,開始還暗暗高興,夫人終於能進宮進主公了,終於有機會跟主公見面了,不管是公子無夏還是主公,這都是機會啊!

可等妝梳好,立起身更衣時,她嚇了一跳,差點失聲。

「嬤嬤,有何不妥嗎?」麗姬見老僕一副驚訝的樣子。

「沒……沒……就是太好看了,老奴被驚住了。」老僕擠出笑容。

「是嘛……」麗姬又回過頭看了看銅鏡,「我亦覺得不錯。」

老僕悄聲退了退,那個男人把夫人打扮成這樣想幹什麼,難道想把夫人給主公邀寵?想了想公子無夏,他似乎對夫人並不上心,如果能跟主公,說不定……她咬了咬嘴,心平靜了下來,只要榮華富貴,管他是誰呢?

一輛馬車,一頂小驕,麗姬終於再次回到了晉宮,那個巍峨無比的晉宮。

城門外,公子呈收到盧耒的絕密信,悄悄的退了一舍之地,避在某個小村莊里。

十竹派人去看城門開了沒有,暗探回報沒開,果然跟裏面放出的消息一樣,還真是……

十竹眉頭緊凝,趕緊把消息回給了公子無夏。

公子立在馬車邊,舉頭看向前方不遠的城門,雙手習慣性摸了摸下巴。

「公子——」

緊蹙眉頭,聲音卻平淡道:「派人去所有城門口打探,再讓城內把消息送出來。」

「諾,公子!」

姜美初收回看向翼都的目光,低下頭,看向腳下有些發枯的草,難道邢夫人已經等不急了?

晉宮後庭,公子季被邢夫人拉着坐到了亭中,「季兒,母親,不是讓你早點起的嗎,你幹嘛這麼晚?」

「母親,父候不也沒來嘛。」

「他是候,你是臣!」

「哼,總有一天,我也是候!」

「我的祖宗……」邢夫人連忙伸手捂住兒子的嘴,小心翼翼的看向四周,幸好沒人,卻又不甘心的收回目光,看了眼兒子,張嘴想說,卻又緊閉嘴唇,罷了,也不乎多等一會了。

一夜惡夢,晉候精神不濟,無精打彩的在宮人指引下來到了後庭小亭內。

邢夫人帶着兒子連忙迎上前行禮,「主公——」

「父候——」

晉候看了眼二兒子,「回來了!」

「諾……諾……」

父候稅利的眼光看過來,公子季不知覺的心虛起來,回話都打結了。

晉候走到主位,盤坐在蒲團上,理好衣袍后,眯眼問道:「楚人退了?」

「然……然……」

「坐吧!」

「多謝父候。」

「多謝主公!」

公子季與邢夫人齊齊落坐在下首位置。

宮仆們連忙上美漿、糕點、肉食,尤其是肥魚羹,放在銅爐里,冒着熱氣,銅爐邊,美人斛里插著嬌嫩的菊花,鮮艷無比。

僕人整齊有序,一一擺好,不一會兒就擺滿桌子,隨即退了下去。

晉候瞄了眼美食、美景,伸手拿了塊糕到嘴裏,嚼過喝了口美漿,「聽說你的人手又都失了?」

「父……父候……」公子季嚇得連忙跪伏身子。

晉候微微一笑,「寡人又沒責怪你,你怕什麼?」

「父……父候,我……失了這麼多兵卒,你……不怪我……」

晉候嘴干,又伸手端起美漿,「你是幼兒,寡人總是要多疼你一些。」

又驚又怕的公子季聽到晉候說這話,連忙高興的直起腰,「我就知道父候待我最好,肯定不會怪我。」他一掃回來之時的頹喪之氣,滿臉得意、喜悅。

「坐吧!」

「多謝父候。」公子季重新落坐。

坐在一邊的邢夫人面色不變,可內心卻如巨濤波浪,『幼兒』兩個字像刺一樣扎得她心口生疼,這是赤裸裸的明示啊,我兒……我兒沒希望繼承候位,這傻兒卻還為他父親放過他一馬而高興……

想想接下來的事,心情沉重的邢夫人忽然不再沉重,有的只是不甘與決絕。

公子季因為父候放過自己,心情從低谷一下子升到高點,高興的不得了,連忙賞菊、吃起肥魚羹,「好吃,好吃,又嫩又滑,真是人間美味。」

晉候深深看了眼二子,彷彿不經意的問道:「你哥哥怎麼比你晚了。」

「他要跟楚人和談,肯定晚了。」

「那你就不等等他?」晉候邊吃邊隨意般問道。

「那……那個兒子怕給大哥和談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就……就先行一步了。」

「哦,季兒倒是懂事。」晉候餘光瞄了眼邢夫人,笑眯眯誇了句二子。

「多……多謝父候誇……誇……贊。」得到父候認同,公子季高興極了。

「好吃多吃點。」

「諾,父候。」公子季見父候一團和氣,沒怪自己,又大吃大喝起來。

邢夫人連忙挪到晉候身邊,親自幫他盛了一碗魚羹,「主公,這魚肉肥美不膩,多吃點。」

晉候任由邢夫人伺候,伸手接過她盛的魚羹舀著吃起來。

邢夫人見他吃了,輕聲柔語道,「妾身招了舞伎過來,主公要看嗎?」

「要……要……」

晉候還沒有回答,公子季急吼吼的叫上了。

「季兒……」

「兒……兒失禮了。」公子季連忙起身謝罪。

「季兒在外征戰辛苦,那就上來給季兒樂樂。」

「多謝父候。」公子季高興的再次落坐。

不一會兒,舞女們梟梟裊裊、聘聘婷婷舞到了亭前,秋陽下,伴着小亭周圍的景色,舞姿蔓妙、優美動人。

不多時,領舞者背着小亭方面,旋舞而進入了舞者中,拋帛展袖,輕舞飛揚,和着落下的秋葉,一時之間,竟讓人分不清是景還是人。

公子季伸頸而望,這領舞者是何人,這小腰竟是如此柔弱無骨,攬上去滋味定不錯。

邢夫人雖面向舞者,可是餘光里都是晉候,他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難道已經……剛想到這裏,晉候探著頭立起身:「魯姬……」

聲音很小,但是邢夫人還是聽到了,內心不知該喜還是悲。

彷彿感覺到晉候已經立起身,中間的舞者,面朝小亭方向,邊舞邊看向晉候,面若嬌花,眼如秋波,盈盈然,讓人憐惜。

「嬌……嬌兒……」晉候突然叫出聲,卻又在突然之間,抱頭叫喚,「我的頭……我的頭……」還沒喊兩聲,竟撲倒在地。

事情發生在突然之間,公子季根本沒反應過來。

「季兒,還愣著幹嘛啊,趕緊來幫你父候。」

「哦……哦……」

「父候……父候……」公子季慌忙搖晃倒地的晉候。

邢夫人慌亂的大叫:「趕緊抓起這些賤人,要是主公有個三長兩短,一個也別想活。」

「啊……」

「啊……」

……

舞女們被衛卒扯得叫成一團。

「不……不……不是這樣的……」領舞的麗姬從愣神醒過來,怎麼會這樣,我的公子呢,我的榮華富貴呢?

「叫巫醫……叫巫醫……」公子季與邢夫人兩人同時大叫,可惜他們懷中的晉候瞳孔竟慢慢散去。

晉候竟薨了!

怎麼會這樣?前文中有提到過,晉候一激動,就會頭疼,喘不過氣來,甚至身子麻木的診狀,其實這些都是老年中風的表現。在這個年代,巫醫是查不出來的。

盧耒和邢夫人雖不知為何,卻抓住了晉候的弱點加以利用,讓他激動腦溢中風而亡。

晉候看到領舞的麗姬為何要激動呢?因為今天的麗姬穿着打扮、妝容跟公子無夏的母親——魯氏年輕時一模一樣。

對於正妻,晉候的心情複雜的,他愛慕魯姬嬌兒,因為愛慕才娶了她,他們也曾恩愛無比過,但男人就是男人,他們愛你,卻不是唯一,猶其權貴,他們站在食物鏈的頂端,誘惑何其多,送到嘴邊的嫩肉又何其可口。

也許情還未過,但世事已過遷,一對恩愛的男女,因此成為怨偶,糾纏不休終於因為女人的離去而終於止。

真得終止了嗎?或許對於活着的來說,卻是折磨的開始,晉候始終放不下正妻,想她在惡夢連連中,惡夢連連可以用女人去麻痹,但兒子不能,除了用厭惡來掩飾自己對妻子意外死亡的逃避,他還真不知道如何面對愛恨交加的正妻以及她的兒子。

死亡如此之快,快得讓晉候都沒得及想什麼,就閉上了眼。

巫醫查看后,跪伏而道:「小人無能為力。」

「救不活父候,本公子殺了你!」公子季放下晉候,抽出身上的佩劍,指向地上的巫醫。

邢夫人看了眼雙眼緊才的晉候,微微抖著嘴唇,暗暗道,要怪就怪你不把太子之位給季兒,要怪就怪你大兒子太優秀,連強大的楚人都能打跑,我要搶在他回來之前,把我兒送上候位,以保萬無一失。

突然腳步聲紛沓而來,禁衛卒手持戈矛迅速列到了後庭,領頭是大夫盧耒,「小人請夫人安——」

「盧大夫,這宮內外都設衛好了嗎?」

「稟夫人,一切就緒。」

「那就好!」邢夫人道:「讓太史伯過來,記錄我兒登基之事。」

「諾,夫人!」

還沉浸在父候身亡中的公子季吃驚的看向母親,「登……那……那父候呢?」

「先登基后發喪。」

「這與禮不合?」公子季想也不想。

邢夫人恨不得敲兒子腦袋,「你大哥在城外,等他進來,還有你的機會……」

「我……」

宮門外,幾個年輕男人避在角落,發現所有的宮門口都有重兵把守,領頭之人暗道一聲,「不好!」

「趕緊去開城口,讓公子進城。」

「唯,將軍!」

從今天早上起來,宗老的眼皮就一直不停的跳,難道有什麼事發生,真在此時,衛卒大跑着進來,進了房間,大呼一聲,「不好了,宗老,外城、宮城,所有城門都被年輕的大夫、西營將軍們守住了。」

「難道……」宗老心一突,大步就朝外面跨去,「趕緊召集上卿、老臣子。」

「諾,宗老。」

宗老還沒出院子,晉太子身邊的猛將竹泓到了,「宗老——」

「你怎麼會在城內?」

「小人兩天前就進城了。」

「為何不來找我?」

「公子說了,事不到萬不得以不找卿士。」

宗老眯眼:「那現下如何?」

「宗老,請你拿令牌,開城門。」

宗老點了點頭:「吾知道了。」

就算是宗老,也沒讓緊閉的城門開啟,「堅子,堅子……」他氣得跺腳大叫。

門邊守卒竟不顧他是宗室族長,竟舉戈殺向宗老。

咣,竹泓揮劍殺了舉戈之人。

晉國內戰由此拉開。

「報……公子……竹泓將軍傳出消息,主公……公薨!」

姜美初吃驚的同時,也感到了公子無夏的震動,半露出衣袖的手一直不停的抖著,她低下頭,悄悄近了他身一步,輕輕的握住了他發抖的手。

晉公子令自己平復下來,下令道,「攻城門。」

「諾,公子!」

還沒等石予調兵遣將,邢國公子呈帶着近萬兵卒殺將過來。

「公子——」石予看向公子無夏。

「殺將回去。」

「諾,公子!」

不多時,翼都城內外,殺聲四起,狼煙衝天。

晉候屍身已搬到寢殿,可惜無人幫換壽衣喪斂。

「母……母親,我聽到城外的殺聲了,怎麼辦,怎麼辦……老大他肯定不甘心。」公子季害怕的叫道。

邢夫人陰冷笑一聲,「怕什麼,盧大夫一切都備好。」

「他有兩萬人?」

「哼,我們有三萬人。」

「母親?」公子季大驚。

邢夫人微仰下額:「北營現在是我們的了。」

「母親!」剛才還沮喪的公子季驚喜的叫道,「太好了,那可是支精銳部隊。」

翼都的人在防不及猝中陷入了戰爭,亂作一團。

連十萬楚人都能搞定的公子無夏沒有亂,冷靜作戰,公子呈的近萬卒,不到半天時間,就全部淪陷失敗。

公子呈死在石予的劍下,他的頭盧很快被攻城門的士卒送上了城門。

城門口,偽裝成平民進城的竹泓帶了近三千軍卒,又有各宗族家丁支援,很快控制了城門,在半夜時分,打開了城門。

公子無夏長驅直入,直達宮門口。又用半夜,攻陷了宮門。

「殺啊……殺啊……」兩萬大軍長驅直入。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邢夫人臉都扭曲了,逼問大夫盧耒。

盧耒長嘆一聲,「我們高估主公北營了,又低估公子無夏了。」

「我不聽,我不聽,趕緊讓我兒登基,讓我兒登基。」邢夫人發瘋的叫着吼著。

「果然不能與婦人同謀!」盧耒又嘆了口氣。

「趕緊讓季兒登位啊!」

此刻盧耒能說什麼呢,只能孤注一擲了,帶着軍卒,還有跟自己一起密謀划策的士族擁公子季登位。

大殿內,太史官被戈戟相逼,「太史,你以為你不寫,公子季就不會登基了?」

「那你們以為我寫了,公子季就能是晉候了?」太史聲正言辭。

「你……」

「割了他的舌頭。」

「諾……」

「你們要遭報應……遭報應……」太史死死掙扎。

突然腳步聲紛沓至來,鏗鏘有力。大殿內的人驚嚇得一起朝外面看過去。

幾個衛卒逃竄進來,大聲呼道:「是公子無夏——」

「公子無夏來了……」

「太子殿下?」

「大哥——」

「無夏——」

……

眾人驚。

太史趁此機會掙扎,盧耒揮劍,「給我擋住、給我擋住……」然後轉過頭,「夫人,公子,趕緊逃……」

「啊……啊……」邢夫人如發瘋似的抱着頭,「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公子季嚇得兩手發抖,根本不管不顧,跟着盧耒就跑,「大夫,我們……我們去那裏?」

盧耒見邢夫人不跑,連忙拉上她,「去你封邑。」

有宮仆跑進來,「外面都被公子無夏包圍了!」

「怎……么辦?」

盧耒卻拉着邢夫人沒有吭聲,迅速朝晉候寢殿而去。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老臣終於等到了你了!」太史見公子無夏進了大殿,連忙跪伏行禮。

「卿士快請起!」公子無夏身裝軍裝,全副武裝,上前幾步,伸手扶起了太史,「辛苦你了!」

「老臣不辛苦了,只是主公……主公……」太史嚎啕大哭。

石予等人已經把大殿迅速搜索了一遍,「沒見到邢夫人等。」

「他們朝主公寢殿那邊而去。」

「走——」

聽到父候寢殿,公子無夏面色悲痛,抿嘴而立。

「太子殿下,請節哀,主公後事還等着你料理。」太史提醒說道。

公子無夏深吸一口氣,大步跨出了宮殿。

先一步到晉公寢營的竹泓見公子來了,連忙上前行禮,「稟公子,讓亂臣賊子逃了。」

公子無夏抬眼看向遠方,悠長而道:「準備父候葬禮。」

「諾,公子!」

走到晉候床邊,公子無夏看向毫無生氣的晉候,這一對父子往日種種都隨着他的死而消逝。

低眉垂眼,濃濃的悲傷圍饒在公子無夏身邊,姜美初輕輕立到他身邊,與他一起悲哀。

三日後,晉候駕崩通告天下。

一個月後,公子無夏在翼都登基,周天子冊封——晉候。五湖奔走相告,四方來賀。

二個月後,害怕秋後算賬的公子季與邢夫人等人逃到了邢國。

三個月後,因為公子呈的死,邢候怪罪公子季與邢夫人,他們被邢國人趕出了邢國,盧耒在途中被人邢國人擊殺,公子季再次回到自己的邊邑,躲在邊邑里整天過着提心弔膽的日子,整天害怕登基的哥哥殺將過來,不久之後,與他母親一起瘋了,再不久之後,沒有人見過他們,到底是死了還是逃了,無人知道。

馬上就要過年了,新晉候派出到許國求親的回貼已經收到,他將在來年五月舉行婚事,且婚事得到了周天子親賜。

翼都,自從晉公子登基之後,廢除了多項不合理的苛捐雜稅,皇城外的市坊,以肉眼的速度活躍並繁榮起來。

在邊邑已經發展很不錯的炯良,又帶着他的鄰人,帶着邊邑豐富的商品回到了市坊,他們的到來,讓翼都市坊更加繁榮。

新年之後,晉公子向國人頒佈了多項律法條例、改革方案,其中包括:行政改革——縣郡制,整頓行政區域,使士、農、工、商各就其業,從而削弱奴隸制,消除原始部落殘餘影響,讓行政區域的組織結構更加精細化,有效維護社會穩定與發展;

人才舉用——舉薦與科考相結合,唯才是用,唯能者上,實行獎懲。利於國者,授以高官重祿,惠於民者,破格可任大官。

大力發展經濟,包括農業和商業,主張改革以富國強兵,禁止貴族掠奪私產,發展鹽鐵業,鑄造貨幣,調劑物價。

改革以小見大,切實可行,短短時間內,晉國土地和人口銳增,經濟繁榮,國力大增,成為中原最具實力大國。

第二年五月份,晉候大婚,娶許國美姬為夫人,周天子賜禮的同時,封賜晉候為方伯,晉候成為第一個稱霸諸候的諸候。

六月份,剛剛大婚一個月的晉候,行使霸主職能,帶領中原大小諸候攻打北方狄戎。

城門外,剛結婚的小兩口在路道口分別,姜美初伸手為男人整了整衣冠,依依不捨的叮囑:「出門在外,處處要小心。」

「嗯!」頎長的公子無夏立在小女人面前,穿着甲衣,彷彿小山一般,低眉垂眼,柔情的點點頭。

「盡量早點回來。」

「嗯!」

「真想跟你一起去。」

公子無夏伸手撫了撫小女人鬢邊的碎邊,「改革需要你坐鎮,辛苦你了。」

「我知道!」姜美初含着鼻音,輕輕的靠在男人寬廣的胸膛,「等你回來!」

「好!」

六月天,艷陽高照,萬里碧空,花香滿山,野果遍掛。守望麥田黃浪花,又是一年成熟季。田間地頭,一派熱火朝天的景象,昨天還是沉甸甸的麥穗,今天已經顆粒歸倉,轉眼間,平原大地裸露出肌腱寬厚的胸膛,那親親的黃土地啊,再次撒下粒粒種子,等待秋天去收穫希望。

她親自下農田督夏收,收完一季,又種下一季,剛剛種完,又把收上來的糧食運往打仗前線,支持自家男人打猶戎。

根本沒有時間傷春悲秋,男人不在,她要代理處理很多事務,雖然她並不坐朝殿,但事情幾乎都從她手裏過。

一些老臣子並不服一介婦人的決定,有人甚至陰奉陽違。姜美初並不動聲色,看着他們甩著寬袍大袖施施然出了公務房。

房間暗處走出來一個年輕人,「夫人——」

「你去宮外,找壯三庶士,讓他調查魚中卿所有一切。」

「唯,夫人!」暗衛錦竹悄悄出了辦公房。

八月份,也就是公子無夏走後兩個月,在炎熱的夏季里,魚中卿私占土地,勾商販鹽引,證據確鑿,被新晉大司寇陳陽查捕。

大殿上,魚中卿被衛卒架走,他破口大罵,「妖婦,你這妖婦,迷惑公子還不夠,還來禍害晉公士族,你早晚要被下油鍋煮了。」

姜美初坐在候位側邊的小凳子上,輕輕掃眼看過去,「我這婦人倒是沒有中卿歹毒,只按律,把你貶為庶民,沒收所有財產而以。」

「你……妖婦,沒有財產,我還怎麼活。」

姜美初輕輕一笑:「這世上,沒有財產活着的人太多了,魚庶人,好之為之!」

「你敢……」魚中卿大呼大叫。

「拉下去,轟出翼都!」

「唯,夫人!」

「我要找主公,我要找主公……」魚中卿的聲音漸漸消失在大殿內。

大殿內兩側的士卿個個低首屏氣。

姜美初卻沒有放過他們,疾聲說道:「這是第一個,我手下留情,給他留條活路,如果有第二個,嚴殺不怠。」

聽到『殺』字,眾人悄悄打了個顫,他們相信這個妖婦不是說着玩的,她居然比主公手段還強硬。

「吾等儘力做好主公、夫人吩咐之事。」眾卿齊齊道。

「那就好!」

姜美初立起身,鄭好帶着兩個小宮女連忙上前,扶着她下了朝殿,剛走到側邊小殿,她就捂著肚子,頭上滲出汗來。

「夫人……夫人……你怎麼啦!」鄭好急叫:「快找巫醫,快找巫醫……」

一個時辰后,巫醫微笑說道:「夫人,你懷孕了。」

「什……么……」鄭好又驚又喜,「夫人她懷孕了?」

巫醫點點頭,「千正萬確,快三個月了。」

「天啊,太好了,夫人懷孕了!」鄭好高興的叫道。

姜美初卻苦苦抿了抿嘴,這孩子來得不是時候啊,老子老子在外面打仗,沒有歸期,自己又在推行改革之事,還真是多事之秋。

巫醫道:「夫人,剛才動怒之氣驚到肚中的孩子了,老奴開些保胎之湯,你煎著喝下去,過幾天就應當沒事了。」

「多謝巫醫大人。」

「夫人客氣了。」

姜美初那裏躺得住,三天之後,跟沒事人一樣又開始理事,殺雞敬猴后,效果好多了,朝殿上下,行事有效率多了。

秋收之後,又打了三個月仗,快過年時,公子無夏打退了狄戎侵犯,班師回朝。

「初兒,你……」看着大肚便便的小女人,滿臉胡薦的公子又驚又喜,「我有兒子啦?」

正在批公文的姜美初順手甩了手中的筆,「趕緊過來批公文!」唬著臉。

「啊……」公子心想,幾個月未見,咋剛見面就給我這臉色,出了啥事,疑疑惑惑坐到了小女人讓出的位置,低頭批公文。

剛想寫字,「我……我不知道前因後果,咋批啊!」

「不知道就問。」姜美初瞪了眼臭男人。

「問誰?」

「朝野上下這麼多人,你高興問誰就問誰。」姜美初說完后,摸了摸肚子,「女兒,你爹回來了,咱娘倆解放了,娘帶你玩去。」說完,高興的甩著膀子走了。

「呃……」公子無夏一臉蒙,「我們還沒親熱呢!」

「咳……」陳陽等大夫正準備進禮,聽到公子的話,差點沒被自己的唾沫嗆死,主公啊主公,夫人這麼大肚子,你咋親熱?

眨了下眼,嘆了口氣,做男人真苦,公子無夏抬起頭,「護城河水利歸誰管?」

「小人在管!」

「為何要拔款?」

「夏天河水泛濫,差點浸到城門。」

公子無夏眯眼,「除了浸到城門,對郊外田農沒有影響嗎?」

「這……」殷大夫伸手抹汗。

公子無夏冷嗤一聲,「罰俸三個月,三天之後,如果拿不出郊外水利圖紙,降官三級。」

「主公……」

「現在就降?」

「不……不……小人馬上就去辦?」殷大夫連滾帶爬出了公務房。

「不要以為我不在,什麼都不知道,夫人每個月都會把翼都的事彙報給我。」

立在公子無夏身前的幾位宗老、上卿,悄悄把手中的紙張往袖子裏塞了塞,那上面都是彈駭夫人獨斷專橫的檄文。

公子無夏邊批公文,餘光邊瞄了眼這些老傢伙,哼,想找事,不讓本候消停,真是閑得你們。心想,要不要讓他們回家種田?

等公子無夏處理完案上急件公文後,月色已上中天了。

姜美初已經睡了一小覺,感覺時辰也差不多了,趕緊讓宮僕人準備熱水的準備熱水,準備飯食的準備飯食。

大步踏着進了寢宮,剛到門口,就聞到了飯食的香氣,公子無夏咧嘴一笑,有女人的感覺真好!

門口僕人連忙唱儀:「主公回殿——」

「主公回殿……」

「初兒,我回來了!」

姜美初一手拿着一雙拖鞋,一手胳膊上搭著家居袍子,「趕緊去洗澡換上吧。」

公子無夏伸頭就親了她一口,「等你——」兩眼晶晶亮,像天上星星一樣。

姜美初嚇得身子往後仰了一下,「北方的狼回來了?」

「哈哈……」鬍子拉茬的公子無夏仰頭大笑,伸手拿了拖鞋、衣袍進洗漱間了,要不是小女人大肚子,他連澡都讓她洗了。

看着男人大笑而走,一直處於緊張狀態的姜美初鬆懈了下來,摸著肚子說道:「你爹回來了,你娘就輕鬆了。」

陳陽與崔嶺兩人終於核完了手中的公務,搭著伙一起出了宮殿,抬頭看了看月光,「要不,到我家喝一杯?」

「夜深了,明天吧!」

「也罷。」

到宮門口,要步行一段路,兩人邊走邊聊,「我以為主公今天回來,會被這些老臣氣個半死,那想到,夫人竟在不動聲色中就把危機就給解除了。」

陳陽冷笑一聲,「不要看夫人是婦人,可她什麼都懂,想彈駭她貪權貪位,離間她跟主公之間的情份,他們還嫩著呢。」

崔嶺說道:「事實是,我們夫人她本就不貪戀權勢。」

「那倒也是!」

「夫人無懈可擊,這些老傢伙想搞也搞不起來啊。」

「哈哈……看着這些老家受癟,真是解氣。」

「可不是,哈哈……」

二人勾肩搭背,離開了晉宮。

幾個月未見,公子無夏和美美初兩人如乾柴烈火,燒得很旺,可惜再怎麼旺,那高聳的大肚子讓公子無夏這匹狼不得不小心應對。

劇烈運動之後,一身是汗的公子無夏擔心的問:「會不會傷到兒子?」

「六個月,胎氣相對比較穩,應當沒事。」

「哦……」公子無夏長長鬆了口氣,「那我們明天繼續。」

「打了這麼久的仗,你不累,我還累呢!」姜美初撒嬌說道。

「知道你累了,明天就讓你睡懶覺!」公子輕輕點了一下小女人鼻尖。

「真的?」

「是啊!」

姜美初擔心的問:「要是那些臣子說我沒規矩怎麼辦?」

「有我啊!」

「哇,哇,老公,你的嘴可真甜,讓我啃啃!」

唉,什麼叫不作不……嘿嘿……又一拔人倫大戰開始!

窗外,冬天的夜空在白茫茫的大地襯托下更加深邃幽藍,漫長而悠遠,讓人不知不覺感到冬夜的孤獨和凄涼。

窗內,銅燈暖暖的亮着,相擁的男女,彼此依偎,相互取暖,安靜而美好,這是多麼安詳和諧幸福的夜晚啊。

天上稀疏的星星眨着眼看着人間這一切,世間萬事在此刻彷彿融於美妙的夜色之中。

常有人抱怨冬天嚴寒冷酷,殊不知這個世界正是因為有了冬天的嚴寒,我們才能體會到春風的溫暖與秋風的綿綿涼意,才會迎來百花爭艷的春天和金燦燦的秋天。

在人生的旅途中,也只有經歷了冬天般的寒冷和嚴酷,才會有收穫的喜悅和幸福的瞬間。

第二年三月,又是一個春暖花開的季節,來到異世第六年的姜美初,在公子的精心呵護下,肚子越來越大,馬上就要臨盆了。

「都要生了,你還在花園裏走來走去,真不讓人省心。」三月底的陽光,和薰溫暖,醉人意,公子無夏卻像個喋喋不休的老太婆一直嘮叨著。

「老公啊,走動走動才好生啊,我不是對你說過多少遍了嘛。」

「可你看看,額頭上都是汗。」貴公子拿出錦帕給小女人擦了擦頭上的汗,嘴上全是勞騷,手上全是愛意。

姜美初也感覺吃力,可是她明白,在醫學如此落後的異世,想要保全自己跟孩子,讓自己健康的活下來,只能讓自己多運動,盡量順產。

「要不要歇一下?」看到小女人氣都喘不順了,公子無夏擔心的問。

「好……」確實吃力。

身後的宮仆聽說夫人要坐,連把把凳子放好。

公子無夏扶着她,慢慢的讓她坐下去,屁股剛要碰到凳子,「啊……」

放凳的鄭好嚇得臉都白了,難道凳子有問題。

「啊……啊肚……子……我……怕是要生了……」

剛想殺人的公子無夏聽到這話,連忙抱起小女人往產房跑去。

鄭好大叫:「產婆……巫醫……趕緊待位……」

「唯……鄭女倌!」

「唯……鄭女倌……」

……

此刻,鄭好如戰場上的大將軍,指揮若定,產婆、巫醫、宮仆等如士卒各就各位,為晉國最尊貴的夫人接生。

無論古今,男人都一樣不能進產房,看着小女人被產婆移入產房,公子無夏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焦急的等待着。

「啊……疼……」

……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房間內突然沒了聲音,公子無夏大驚,拔腳就要往裏面沖,被兩個老宮仆攔住了,「主公,你不……」

公子無夏剛推倒了老宮仆,房間內傳出一聲『哇』,竟是孩子的聲音。

「初兒……初兒……」

產婆笑眯眯的抱出孩子,「稟主公,大人,孩子都平安!」

「孩子……我的孩子!」公子無夏雙手想接又不敢接,一副緊張毛頭小子的樣子。

產婆心道,主公失措的樣子終於被我們凡人見到啦,高興的叫道:「恭喜主公,是個兒子。」

「初兒,我們有兒子啦!」公子無夏突然大吼一聲。

房間內,姜美初幸福的暈了過去。

故事寫到這裏,就結束了,各位親愛的有緣再見。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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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來了,小奴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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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 言情穿越 公子來了,小奴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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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大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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