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隕落（1）
不知道睡了多久，鳳洛守才睡醒。承受朱雀之力，讓他耗去了太多的體力。等他醒的時候，才發覺他在這裏耗費的時間太多了。
他想出去，就是那麼一想，法陣藍光大作，瞬間就把他傳送到了祈望台幻境門口。
幻境門口，已經沒有人在外等候。鳳洛守不解，但也沒有多想，腳下輕輕用力，就直接一躍而起跳出去幾十丈遠！
鳳洛守低頭看着自己的手，緩緩握緊，原來這就是朱雀之力，現在他的身體里有無窮無盡的力量在不斷湧現。這樣的喜悅稍縱即逝，他趕到了鳳城城牆之上，他本以為自己一眼看去的是黑潮一般的邪獸。
不想一眼看過去的，是三國的軍隊兵臨城下！臨山劍派掌門秋道子也不知在何處。
後面的事情，就與史書記載無異，鳳洛守為了抵禦三國軍隊入侵，開啟了朱雀天網，平復了這場戰亂。
*
這漫長的回憶落幕，水霧組成的幕緩緩散開，消失。
葯葉兒眉頭緊皺，沒有言語。
鳳洛守的回憶雖然不能幫葯葉兒把發生在鳳城的十九年前的那場戰亂原因始末補充完整，但是她還是從其中窺見了一些事情的端倪。
臨山劍派之所以會參與鳳城主導的紅榜排位賽，其實是因為與朱雀帝國早有淵源。他們的掌門秋道子在十九年前就已經帶領上千門眾參與過那次邪獸攻擊朱雀帝國的事件。
幾乎每次的紅榜都有臨山劍派的人來參與，這件事情，其實是很奇怪的。
奇怪的地方就應該去調查。
所以日後少不得要去一趟臨山詢問一下秋道子，當年這裏發生了什麼、他還記得多少有關於十九年前的那場動亂。
葯葉兒覺得，當年改寫眾人記憶的那股力量就算再強大，也不可能真的把所有人有關於邪獸進攻的記憶全部都抹去。最少臨山劍派這裏是一個留存的線索。
鳳洛守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人影有些渙散。
葯葉兒連忙扶住鳳洛守，「你還好嗎？」
鳳洛守輕輕搖頭，「無所謂了，我想告訴你的，都已經給你看了……剩下的路，沒有人可以與你一起同行。你必須堅強起來。」
葯葉兒看着鳳洛守，拉起他的手，眼底一片朦朧，「哥……你再堅持一會，我去朱雀女帝的墳冢，我去找她們讓她們把收走的命還給你……我不想你死，你不應該代替我去死！」
鳳洛守聲音有些渙散，但是他依舊溫柔笑着看着葯葉兒，「正如我十歲時所言，我的生命，是獻給帝國的未來。而你，便是那個未來。」
「我只是很抱歉，無法告訴你當年發生了什麼事。兮夜女帝，到底是抱着怎樣的心情生下你的，你一定很想知道罷？」
葯葉兒搖頭，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因為她看見鳳洛守的身體在逐漸變得透明，「哥……哥！」
鳳洛守伸手摸著葯葉兒的臉，「能看見你平安歸來，我……沒有遺憾了。洛靈，我為了你，在這裏守了整整十九年。請你一定，一定要復興朱雀帝國，查明這事情背後的真相。我死了以後，外面的那些人一定會為難你。但我相信。你肯定有辦法應對……」
「洛靈，不要為了我悲傷，因為你沒有時間可以去悲傷。」
「洛靈，以後的路，請你帶着朱雀女帝的榮耀堅定不移的走下去，我將在天上，見證你的加冕……」
「洛靈……」
鳳洛守似乎還有很多話想與葯葉兒說，但是他已經沒有更多的力氣支撐這處夢境了，哪怕白狐借給了他一些力量，他也無法對葯葉兒說更多了。
整個夢境正在隨着鳳洛守的聲音消逝，這一望無垠的湖水沒有一絲的波瀾，好像是鳳洛守此時的心境，平淡安詳。
葯葉兒抓着鳳洛守的手忽然落空，她從鳳洛守的夢境裏出來了。
*
還是這座王城，還是這座洛宮，葯葉兒還在這個床榻之前，眼前的情景讓她再也無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
鳳洛守的手無力的垂下，眼睛已經合上，胸口沒有起伏，黑色的頭髮有少許落在他白色的長袍之上。
這個祭獻了自己生命、執掌了朱雀帝國的十九年的人，就這樣了無生息的悄然離去。
葯葉兒的手縮成拳頭，止不住的顫抖，身體裏面有一股悲傷無法自愈——又一個人！又一個人離她而去！她最後一個親人也為了王族奉獻了自己最後的生命，而且無怨無悔。
從她出生開始身上就背負着千萬人的性命，哪怕她再不想走向那條孤獨之路，這些人的手也會把她推向那條名為帝王的孤獨之路。
為了帝國、為了蒼生，鳳兮夜與鳳洛守都獻上了自己的生命，無數人在十九年前的那場戰亂里死去。若是她此時再不做出決定，怎麼對得起這千萬人的犧牲？！
葯葉兒緩緩抬眸，眼神變得銳利、冷漠、深沉。
——哥，母親，如你們所願，以後的路，我會帶着女帝的榮耀堅定不移的走下去，請你們在天之靈，來見證這一切！
葯葉兒看了鳳洛守的屍身許久，才收斂了情緒，緩緩站起身，「三日後，我將親自帶鳳洛守的屍身葬入祈望台的朱雀墳冢。」
鳳無跪在一邊，哭泣無聲，但也是朝着葯葉兒深深一拜，「是君上。」
葯葉兒轉身，看向洛宮之外，「走罷，這場陰謀還沒有落幕，跟我去會會外面的那些牛鬼蛇神。」
這話是對身邊的聖冼、琴胤、以及白狐說的。
是的，這場謀權大戲才剛剛開始。她還沒有時間來悲傷鳳洛守的離去。
三日，是她許給鳳洛守的時間，也是許給自己的時間。
三日之內，若她無法平了這朱雀內部的紛爭，她便不是鳳洛守苦守十九年等待的人。也不是朱雀苦等了十九年的人。
*
鳳洛守死了，這個消息不需要喪鐘去傳遞也早已傳遍的鳳城的每一個角落。
鳳城裏的所有人紛紛從屋裏走出來，面向朱雀王城的方向，屈身下跪，沉默著，哭泣著，更多的是老人們的恐懼的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