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坤山伏殺（21）
葯葉兒當然清楚親情對於邵子牧意味着什麼，他從小衣食無憂，出生沒多久就被送到北境，生母早逝，生父明知是誰又不可見。他第一次見到自己生父恐怕是十五歲那場戰役之後，回城復命之時。他堵上他的性命八年，才能讓他的青龍帝如此看重他。
呵，天家無情，這句話當真是沒有錯。
想到這裏，葯葉兒柔聲問道，「方才，聽笛溱說起自己母親，子牧可是想起自己的生母，感同身受……」
「什麼事都瞞不過葉兒的眼睛。」邵子牧覺得寬慰，至少他還有個知己陪在身邊。
葯葉兒勸道，「逝者已逝，生者還需要繼續生活。不要多想才是。」
邵子牧見葯葉兒的一副淡然的神情，「葉兒就不想知道自己父母是誰嗎？被老谷主撿回去，你就沒有想過要去尋找自己的親生父母嗎？」
「沒有。」葯葉兒兩世為人，都是孤兒，她已經看淡很多。她早已明白，生活並不是理所當然。既然她被遺棄，那遺棄她的人必然有苦衷。若緣分未盡，他日必然會有機會知道。
邵子牧看着葯葉兒回答的神情，沒有一絲的感傷，他從來不知道這個女子心智如此強大，「你……不曾怨恨過你的父母嗎？」
葯葉兒回頭看着邵子牧，淡漠的神情沒有任何波瀾，回答道，「師父說，學醫心中不能擁有過多的感情。否則日日面臨生老病死，將痛不欲生。」葯葉兒回想着在谷里的生活，「師父從不讓我與外人多說。我們給人試藥，會有人死去，有人痊癒。也許是怕我與病人說多了，產生感情，影響心智罷。」
邵子牧看着葯葉兒淡漠的神情，與她一貫懸壺濟世的風格似乎有些出入，繼續問道，「那你為何會學醫？」
葯葉兒收回看着邵子牧的目光，把目光投向更遠的地方，淡淡的回答，「大概是，在這裏生活必須學會一些謀生技能。而剛好又有人教授，我便學了。」
邵子牧聽着葯葉兒的回答，出乎意料，「我以為葉兒要說是興趣使然……」
葯葉兒搖頭，「我沒得選不是嗎？被父母遺棄，被師父撿回，報答養育之恩，只能傾盡全力繼承醫術。」葯葉兒頓了頓，「你十五歲上沙場，征戰四方，不也是沒得選嗎？若你不如此鋌而走險，如何才能回龍城見你的生父……而如今，青龍帝對你青眼有加，不正是你要的舐犢之情嗎？不然，一個想要一蕭一劍一雙人走遍天下，看盡繁花之人，怎麼會想要留在這是非之地。」
邵子牧幾乎被葯葉兒這一番話給驚到了，他愣愣的看着葯葉兒，他沒有想過葯葉兒居然心如明鏡，把他的心思看的透透的。
葯葉兒看着遠方，「子牧，你可曾想過，你若不作為，任由你兩位皇兄胡來。或許你與青龍帝之間會有隔閡……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那麼你所期盼的東西，最後將變成你心底的仇恨。」
邵子牧良久不語，「再容我想一段時間可好……左右今日他們也沒傷着我不是嗎？」
葯葉兒沒好氣的瞪了邵子牧一眼，「柳玄宗的七情斷腸，你若不是遇見我，早就死在靈台了！還沒傷着你，這話你也好意思說。」
邵子牧聽葯葉兒數落他，抬眼一抹明媚的笑容，「我早就說我信你了。」
葯葉兒對邵子牧這種無條件信任，總是沒有任何辦法，「回一趟剛才的地方吧。」葯葉兒拉起邵子牧去找黑風。
邵子牧問，「回去做什麼？」
葯葉兒答道，「方才那麼多巨蟒，把裏面的蛇膽取出來做葯啊！那可是上好的靈藥！」
邵子牧忍不住笑了，「與你一起殺出蛇陣時，你渾身散發着殺氣，如同一個常年征戰的將軍。這會卻如孩童，要去找自己心愛之物一般。」
葯葉兒鼓著嘴，「你去不去？不去我自己去了。」
邵子牧一聲長哨，黑風便跑了過來，帶着葯葉兒回剛才的地方。
此時霧已經徹底散去，葯葉兒看着路邊巨蟒的堆積如山屍首，這些纏繞在一起的巨蟒屍身，居然差點淹沒了路邊樹林！葯葉兒皺着眉，「西境與笛族的那戰……是不是只有你活了下來？」
邵子牧眼神黯淡，神情肅穆，「兩萬大軍，只有我與邢武以及少數將領活了下來。」
「……那一戰你是如何贏的？」葯葉兒此時此刻覺得她能遇見眼前這個男人，到底是多麼的幸運，征戰八年，經歷的兇險之事雲屯霧集……連同他那日出現在荀葯谷，也是大半條命都在閻王殿門口，被她硬生生的拉了回來。在邵子牧過去的二十三年裏，他到底經歷過多少兇險……
「火攻。這些到底是畜生，沒有哪個畜生不怕火。」邵子牧答道。
葯葉兒點頭，是了，要與這些巨蟒一戰，只能是火攻。
「有勞五皇子，幫小女子取出蛇膽吧！」葯葉兒嘻嘻一笑，邵子牧也不多話，抽出清影劍，幫葯葉兒取蛇膽。葯葉兒在邊上看着邵子牧使清影劍，想起了邵子牧那一手寒冰劍氣，「方才可是用了荀葯心法釋放冰毒？」
「是，沒有葉兒那麼厲害。修鍊不夠。」邵子牧邊回答，邊切開一條巨蟒。
「你天賦卓然，早已習慣習武。我想修鍊這心法也不過時間問題。」葯葉兒從邊上的灌木里摘下一片大葉子，包住取出的蛇膽，放在黑風身上的布袋裏。葯葉兒低着頭看着邵子牧，問道，「我們拿蛇膽回去交差，能行嗎？」
邵子牧手牽住黑風頭上的韁繩，輕輕一笑，說道，「葉兒又不要什麼彩頭，也不用討好二哥。拿什麼回去都一樣。」邵子牧牽着黑風，走到溪流邊邊洗手邊抬頭看着隱約可見的瀑布，「我們就沿着這條溪流走吧，去看看你指的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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