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死未卜(3)

一、生死未卜(3)

看來經過五日的療養,她的身體已經恢復了不少,似乎可以醒了?

葯葉兒努力的睜開眼睛,眼前的漆黑被什麼劃破了一條縫,那縫被天光撐破,陽光印入她的眼底,印出眼前的樣子——一間茅草的屋裏。

目光下移,她看見一張老皺的臉,那張臉的主人在看見她醒的一瞬間,表情從擔憂便成了高興。那老婦人看見葯葉兒醒了,喜出望外,對外面喊到,「鐵柱快來,快來,這姑娘醒了!」

「蹬蹬蹬」跑步聲的聲音由遠而近,一個黑黑壯壯的男子出現在葯葉兒的視野里,那男子看見葯葉兒真的醒了,咧開嘴,露出比膚色要白上許多的牙齒,「姑娘,你醒了!」

葯葉兒想動,但稍稍動一下,右腿便傳來鑽心的痛。她想抬頭去看右腿,卻發覺一抬頭,眼前所有的東西都在變換方向亂轉,沒有一樣是穩住的樣子,天旋地轉。

那名叫鐵柱的男子看葯葉兒這樣連忙說道,「姑娘,你的右腿骨折了,頭上還有傷……體力沒有恢復之前,還是不要亂動的好。」

葯葉兒閉上眼睛穩了穩氣息,睜開眼睛輕聲說道,「能扶我坐起來嗎?」

那男子點頭,小心翼翼的上前去扶葯葉兒坐了起來,自己坐在葯葉兒的身後,讓她靠着自己。

葯葉兒起身,環顧了下四周,這是一間非常破舊的屋子,屋子裏幾乎沒有什麼擺設,只有一張木頭床,她身上蓋着的是打了無數補丁的被子,身體之下連墊被都沒有,木床硬硬的觸感隔得她生疼。

屋子的中央擺着一張桌子,四把椅子,桌上放着一盞油燈,裏面已經沒有了油。屋頂是用稻草蓋上的,就連牆壁也是用草和泥土隔開得,名副其實的一間草屋。

葯葉兒只覺得身上有一些細小的疼痛感,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發現她之前穿的衣服已經被換成粗麻衣服,她喘了一口氣,問道,「我原來的衣服呢?」

那個老婦人,從房間里唯一的木櫃里拿出葯葉兒之前穿的那身雪白色的衣衫,衣衫已經洗乾淨了,但是還是能隱約看見血漬。

衣衫上面還放着荀葯谷的刻着「葯」紫金牌與她身上一些簡單的首飾。

那老婦人說,「姑娘,你原來的衣服有幾處破損,不能穿了,我給姑娘換上了我的衣服……姑娘的衣服與身上的東西都在這裏了。」

「謝謝……」葯葉兒點點頭,表示感謝。

目光投向那老婦人的手上的東西,她身上最貴的東西就是那張用紫金打造的刻着「葯」字的牌子。

這個黝黑的男子與這個老婦人恐怕是因為太窮的緣故,並不知道葯葉兒身上的這個牌子是比黃金還貴重的物品罷?

她身上隨身攜帶的百葯囊,到底是遺落在那湍急的河水之中了……

葯葉兒心裏苦笑了一下,去看自己的右腿,右腿被兩個木板夾着固定。她嘗試着挪動了下,就覺得鑽心之痛。

這一瞬間,她便知道,自己的右小腿骨折了……

那老婦人見葯葉兒如此,輕聲問道,「姑娘,你是哪裏人……可知道自己家在哪裏,我讓鐵柱去給你家裏傳話,讓人來接你,可好?」

葯葉兒聽這老婦人要去幫她尋她的家人,一怔,半晌才回過神,回過神的時候,眼底瀲灧,瞬間就已經紅了。

她低頭,沉默不語。

鐵柱見葯葉兒如此神情,也是嚇了一跳,只是問她家人何處,她的眼睛就紅了,連忙問道,「姑娘!你家裏人可是都沒了?」

葯葉兒只是沉默,那男子看了看自己的老母親,老母親心善,終是不忍,輕聲嘆了一口氣,「姑娘,你不肯說,是家裏人也遭了難嗎?你可有能收留你的親戚?」

葯葉兒輕輕的搖了搖頭。

鐵柱見葯葉兒一副什麼都不想提起的樣子,忙對老婦人說道,「娘,這姑娘可憐,無家可歸,我們雖然不富裕,但是分她一口飯也是可以的。不如就讓她留下養傷罷,等她養好了傷,再做打算罷。」

葯葉兒不肯開口說她自己的事情,那老婦人也只能做罷,點了點頭,一瘸一拐的走向另一個屋子,不一會外面的屋子就飄過來飯菜的香味。

鐵柱對葯葉兒說道,「姑娘,我叫鐵柱。這是我家,家裏就我與我娘……

我們這裏整個村的生計都靠上山打獵,雖然我家不富裕,但是養你吃一口飯,也是能做到的。

你就安心的在我家住下……我明日再上山多打些獵物,拿到集市上去賣。等我贊些錢,就給你請一個醫師來給你看病。」

葯葉兒盯着鐵柱看了許久,這個男子是一個典型的村野鄉夫的樣子——皮膚黝黑、身材高大,身形魁梧,哪怕只是坐在葯葉兒身邊都高出葯葉兒許多,那身高給了她無形的壓力。

以往,葯葉兒身邊的男子,無論是長相還是到穿着,都有着富家子弟慣有的精緻。這個救她的男子身上的氣質雖然不如聖冼、淦祈那樣溫文爾雅、學富五車,但他臉型四四方方,一副老實、憨厚的樣子,卻有一種莫名的讓人安心的感覺。

這樣一個心底純良之人,救她的時候根本沒有想過她為什麼會墜崖,也沒有想過他隨手救的這個身份不明的女子,會不會惹來殺人之禍……

想到這裏葯葉兒愣住了,而後蹙起眉頭,暗自嘲笑了自己一番——她這是怎麼了,為什麼對面一個淳樸、不諳世事的男子,也能從心裏竄過這麼多思慮?

是在那個爾虞我詐、充滿陰謀算計的地方待久了,連心也跟着變了嗎?

忽然之間,葯葉兒頓悟,原來如此啊……

直到現在,她才明白,邵子牧初次到荀葯谷住了幾日出谷以後對她說的話——在荀葯谷的三日,是他此生過的最輕鬆的三日。

現在她的處境,與當時的邵子牧又有何區別呢?

現在的她與邵子牧竟然有那麼幾分相似!

鐵柱見葯葉兒冷不丁的蹙眉,牙齒咬着嘴唇,以為她是哪裏不舒服了,連忙問道,「姑娘,你那裏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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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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