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潛入大營（9）
赫漠看着驚奇，「方才那個白色的粉末是什麼？」
葯葉兒邊攪拌邊解釋，「輕粉外用殺蟲，攻毒，斂瘡的功效，我聽說北漠有很多毒蟲，出來的時候便多帶了一些。」
「那方才那個小瓶子裏的呢？」赫漠又問。
「那是麻油，取自胡麻科植物脂麻的種子榨取的脂肪油，主要功能是解毒，生肌。」葯葉兒最後攪拌了幾下，見蜘蛛粉與輕粉還有麻油都均勻在攪拌在了一起，才起身，「走，去給阿木的帳篷。」
赫漠應聲，帶着葯葉兒，來到阿木的帳篷里。
阿朵坐在椅子上，趴在阿木的身邊睡著了，阿木正在把自己的披風給阿朵蓋上。看見葯葉兒與赫漠，做了一個噤聲的姿勢。
葯葉兒點點頭，輕手輕腳的走了進來，小聲道，「我來給你上藥，昨日抓的蜘蛛都磨成粉做成藥膏了。」
「額……」阿朵似乎睡得很淺，葯葉兒輕聲的說話，也把她給吵醒了。
她睜開眼睛，看見葯葉兒手裏端着什麼立即站了起來，「葉兒！你來啦！」
葯葉兒點點頭，「我把蜘蛛磨了粉，做好了外敷的藥膏，來給阿木塗上。」
阿朵立即讓開位置，「你來你來！」
葯葉兒坐下，看了看阿木背後的傷口，已經沒有膿血繼續往外流了，昨天吸到最後只有鮮血，所以此時傷口已經開始結痂，「嗯，傷口癒合的不錯。」說完她把手裏的調好的膏藥仔細的摸在傷口處，「這是專門治惡瘡的，塗上以後，兩到三天，差不多就會好的七七八八。」
「真的？就靠這種東西，就能讓傷口癒合嗎？」阿朵打量著葯葉兒碗裏的東西。
葯葉兒微笑點點頭，「是啊。」
阿朵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最後她點點頭，「果然還是你們醫術厲害，我們的巫醫很多病都治不好呢！」
「醫術也不是萬能的，也有治不好的病、救不了的人……」葯葉兒說這句話的時候一直清亮的目光被蒙上了一層陰影，這個彷彿一直被陽光普照的女子，在說出這句話的同時渾身佈滿了烏雲一樣陰鬱。
阿朵雖然性子直爽，這不代表她看不懂葯葉兒的臉色，她立即捂住嘴巴，「我是不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
「沒有……」葯葉兒把手上的碗遞給阿朵，「一日早晚塗兩次就行，我……我有點不舒服，我先出去了。你照顧好阿木。」
說罷葯葉兒快步離開了帳篷。
阿朵木訥，看了看阿木又看了看赫漠，「我剛才說了什麼，讓她不高興了？」
阿木搖搖頭表示不知道，赫漠若有所思，跟着葯葉兒而去。
赫漠出了帳篷，找了好一圈，才發現葯葉兒坐在巴湖邊上，抱着腿，從地上撿著一顆顆石礫往湖裏丟。
「噗通」、「噗通」……
那些石子在水面濺起一圈水花，沉入湖底，瞬間不見。
「阿朵不是有意的。」赫漠走過去，坐在葯葉兒邊上。
葯葉兒頭一偏，把臉埋在胳膊里，悶聲道，「我知道，這是我的心結，不怪她。」
赫漠側目看着葯葉兒，她身體似乎正在發抖。他斂了目光，就這樣一言不發的陪在葯葉兒身邊。
許久，葯葉兒才從胳膊里露出眼睛，盯着湖面發愣，緩緩從嘴裏吐出一句話，「你說這世間真的有神明存在嗎？若我誠心禱告，它真的能聽見我的祈禱嗎？」
赫漠也把目光放遠，看着湖對岸，「我們烏族人是信奉神明的，我們認為我們在這北漠這麼艱苦的環境下，能夠生存這麼久，都是因為神明的庇護。
」神明在我們缺水的時候帶來雨水，在我們缺少糧食的時候，賜予我們勇氣，讓我們出去狩獵食物。
「只要我們相信神明，神明就無處不在。」
「我覺得你們心裏其實根本就不信有神明。」葯葉兒話語悠遠，宛如天際飄搖而下輓歌。
赫漠眉頭微皺，「什麼意思？」
「既然你們相信你們有神明庇佑，為何還要掠奪他人的東西？如果真的信奉神明、如果你們的神明真的顯靈，不應該等着他來給你們送吃的嗎？」葯葉兒回過頭看着赫漠，「你們想要攻佔北境邊城，不就是為了不再繼續過逐草木而生、看天地吃飯的生活嗎？這樣一個不甘心屈服於天命的民族，居然說自己是信奉神明的，何其諷刺。」
赫漠張嘴想要反駁，卻不知道要從哪裏反駁起，好似葯葉兒說的都是對的。
他們如果真的信奉神明、如果他們信奉的那個神明真的顯靈，那他們又為何要參加這場殺戮？
赫漠愣了許久才道，「你若不信，又為何問我？」
「因為我無能，救不了想救的人，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葯葉兒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是她終於還是把這句憋在心裏許久的話說了出來。
「是嗎，」赫漠點點頭，「原來你如此高的醫術，也有救不了的人。」
「我……」葯葉兒抬頭，說這句話的時候看見了不遠處地平線沙塵翻滾，鋪天蓋地而來。
沙塵暴？
葯葉兒立即站起身，警覺看着對面那沙暴。
赫漠看見那滾滾而來的萬丈沙塵，頓時臉色大變，立即跪在地上，把耳朵貼在附近的石板上，只聽見石板下傳來震耳欲聾的馬蹄聲！
赫漠顧不得葯葉兒，轉身跑到了營地的號角邊上，吹起長號！
營地里所有的士兵聽見號角聲不到半盞茶的功夫就全部集合完畢，浩浩蕩蕩的隊伍，從軍營的這左側綿延鋪向右側。
葯葉兒看着赫漠吹響號角，瞬間明白了那遠處看似是沙塵暴的是什麼——北境大軍！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麼快？！
她明明給邢武交代的是五日，現在才過了一夜，為何北境大軍這麼快就到了？！
是……邵子牧那裏已經與烏族大軍交上手了？他發覺了烏族正面戰場兵力比預估的多了幾萬，所以派人給邢武送信，立即來圍剿這裏由烏族百姓假扮的三萬烏族軍隊？！
葯葉兒想來想去只想到邢武出兵的這唯一的一種可能，但是邵子牧在平城與烏族聯合大軍開戰，那幾乎是不可能事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