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成為軍師（6）
邢武早就知道葯葉兒的性子——與邵子牧如出一轍。殺人誅心，若不是如此，北境是不可能有太平之日，而這次邵子牧來北境，就是為了解決北境烏族的事情。
這個女子，只是在黎將軍的書房裏待了半個時辰，就已經洞徹北境戰局，這是何等的聰慧？
葯葉兒這一番言論，說得葉明不得不服，確實，他只想着如何與烏族一役中取得勝利，卻沒有想過若是用這種不仁不義的手法對付烏族對日後義和有什麼影響。
殺人誅心，這女子是在用兵不血刃的方法求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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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北境軍兩萬軍隊從演武場開拔去長新鎮，大漠行軍，風沙萬里，葯葉兒臉上矇著輕紗，坐在駱駝車之中，駝鈴叮鈴清悠，那聲音彷彿穿越整個北漠天際，為在風中飛舞的、細碎的砂石伴奏。
邢武在出征前，整頓過軍紀，也明確告知了此次隨行的軍師是一個女子。軍隊上下只是在下面切切私語的片刻，便安靜了下來。
此役，葯葉兒選邢武做主將是很有先見之明的，邢武常年跟着邵子牧，他說的話，在北境軍看來與邵子牧說的話無異。
這樣看來，邵子牧在軍中威信頗高，沒有人敢對他做出的決定有任何異議，做多私底下八卦一下這個女軍師與邵子牧之間關係，卻沒人敢懷疑葯葉兒的能力。
昨日邵子牧在演武堂里斬了一個挑事的人，儆了全軍上下的嘴。
午時剛過，軍隊就到達了長新鎮外，軍隊所有人開始安營紮寨，一頂頂青墨色的小帳篷，整整齊齊地擺在城鎮外面。
一個主帥大帳立在眾帳篷中間，一個主帥、兩個副帥齊刷刷的站在大帳外等著葯葉兒在帳篷里換上士兵穿的簡裝。
不一會暗芯便出來拍了拍邢武的肩膀，示意他們進去。
剛進去就看見一個身材嬌小、頭髮全部紮起、身上穿着簡裝的葯葉兒正在綁着護腕。
邢武輕咳一聲，心裏暗想，殿下恐怕會後悔沒跟來看看葯谷主穿簡裝的樣子吧，嘖嘖，英姿颯爽，宛如一隻迎風招展的旗幟展現着她所有的氣韻。
葯葉兒見邢武他們進來，立即開始安排事情，「很快烏族三萬精銳就會抵達這裏，我與暗芯，琴胤三人去巴湖下牛瘟……」
「不可！」邢武一聽她要只身前往巴湖，立即阻止，「要去也是我去。」
葯葉兒瞪了他一眼，「你去？你去那裏，誰來指揮戰場？！」
「殿下讓我保護好你的安全！」邢武皺眉。
「邢武，這是戰場，在戰場上一切都有可能發生。我們之前推演的都只是一個這次戰役出現的最大可能！那都是猜測！戰場瞬息萬變，誰又知道對方會採取什麼行動？」
「你必須在這裏坐鎮，這件事必須由我去做。」葯葉兒態度堅決。
邢武還想說什麼，但是看見葯葉兒眼睛給他的警告，他下意識的閉上了嘴，這女子，要是想從這兩萬大軍中溜走，簡直易如反掌。
葯葉兒一邊蹲下綁護腿，一邊說道，「如果我五日之內沒有回來，就不要管我了。你們按照第二計劃，繼續守住這裏，然後派人去通知邵子牧這裏的情況，等他示下，你們再做打算。」
邢武聽罷，心一顫，「什麼意思？」
葯葉兒站起身，用清亮的目光看着他，「你們上戰場都有死的覺悟，你以為我會沒有嗎？」
高勇瞪大了眼睛，「可是葯谷主來這裏的任務是軍師……」
「那是說給外人聽得。」葯葉兒斂了斂目光，「這些年北境軍里混進來不少細作，在軍隊里散播謠言，敗壞軍紀。昨日邵子牧殺的那個只是其中一個，私底下還不知道有多少細作。難保我們的戰術不會走漏，所以，我出去這事，只能你們知曉，不可告訴他人。」
葯葉兒綁好綁腿，順手從地上抓了一把沙子，然後往臉上一摸，污濁掩蓋了她本來樣子，現在活脫脫是一個不起眼的小士兵。
她撩開帳篷，回頭眨了眨眼睛，「記住了，若我五天之內回不來，你們一定要告訴邵子牧。」說罷空留帳篷的布簾在空中晃動。
葯葉兒低着頭，快步從士兵穿過，身子一低，便隱入了長新鎮兩側高山上長的樹林中。葯葉兒剛翻上樹，暗芯與琴胤就跟了上來，跟她一起在樹林間快速移動。
「暗童可打探好了消息？」葯葉兒看着前方問道。
暗芯點頭，「是的，烏族先頭部隊確實有三萬人之多，但是並沒有看見他們所說的用來打先鋒的牛群。」
「嗯？」葯葉兒猛的站定，停在一根樹杈之上，「沒有看見？」
暗芯與琴胤也停了下來，葯葉兒看見暗芯嚴肅的神情，便知道她說的不是假話。
怎麼回事？先頭部隊確實有三萬，但是並沒有帶牛群……葯葉兒手無意識的扣著身側大樹的樹榦，心裏在琢磨着什麼——是昨日演武堂里的戰術走漏了風聲？
不。
葯葉兒立即否認了這個念頭，昨日才說的戰術，今日就算已經到了烏族部隊里，也不可能一晚上就把上萬頭牛給撤走，除非……
除非他們從一開始就沒有帶那麼多牛來，他們從一開始就是想要在這裏做的就是牽制兵力！
這麼說來，那三萬精銳也很可能不是士兵了？！
這個推論得出來的時候，葯葉兒自己也嚇了一跳。若不是士兵，那就是烏族族人假冒的？！他們料定了北境軍不敢出來硬碰硬，所以沒有派真的士兵來，只是派了一些穿着烏族士兵衣服的烏族人來牽制北境軍的軍力！
若她不是許諾用兩萬士兵擒住這三萬精銳，那麼北境軍僅僅在長新鎮這裏被牽制的兵力就會有六萬之多！
果然啊，戰場上的實戰還是跟理論是有差距的，哪怕在沙盤上推演的再好，進入實戰的時候，隨時都有可能出差錯。
她的推論到底是不是正確，必須要她去親眼驗證！
葯葉兒回頭對暗芯說，「派一個暗童去平城跟邵子牧彙報，長新鎮這裏的三萬軍隊，很可能都是假的，是烏族人冒充的。他們實際要應對的兵力是在原有的基礎上再加三萬以及牛群！讓他萬事小心，不要輕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