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成為軍師（5）
邵子牧眼底落了一地霜華——她如此記仇，要怎麼與她說黑金市的事情她才不會恨他？邵子牧苦笑一聲，那是不可能的吧，若是那件事讓她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就再無法挽回了。
自己做的孽，終究是要還的。
回到黎將軍府，葯葉兒寫下了一張藥方交給竹青，悉心交代，「這是將軍這些時日喝的葯，你好生照看着將軍的傷勢，若是有惡化的跡象，一定要派人來通知我。
」我已經寫信讓土芯趕來黎將軍府，若是我出征時間太長，以後由土芯來照顧將軍的傷勢。「
竹青看着葯葉兒，眼眶忽然紅了，聲音有些嗚咽，」葯谷主，你真的要去戰場嗎？刀劍無眼，你從小長在江湖，不比殿下。我怕你……「
葯葉兒看着竹青微微一笑，這個與她年級相仿的丫頭，深得她的信任。
她會為了她離去而難過。
葯葉兒伸出手擦掉她眼角的淚，」哪有你這樣說你主子的，什麼叫不比邵子牧，我出征你就擔心，他出征你就不擔心了嗎？「
竹青連連搖頭，」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殿下他已經習慣了戰場，而谷主你成日裏看病、看醫書，去戰場，身子可能會吃不消！「
葯葉兒笑得好看，」好了，不要再哭了，你去幫我找找看，你們殿下帶我出來，可帶了我的男裝？「
竹青抽了抽鼻子，點點頭，轉身去裏屋的柜子裏幫葯葉兒找衣服。一會竹青便從裏面傳出來，」葯谷主，沒有你的男裝……「竹青聲音由遠及近，人從裏屋出來的時候，葯葉兒已經不見了。
葯葉兒蹲在屋檐上，聽着竹青的聲音，心中已經瞭然——邵子牧沒有帶她的男裝來，說明這次他帶她出來就是單純的在黎將軍府養病、避龍城風頭的。
烏族的事情他根本就不想她摻和。
但冥冥之中似乎有一雙手推動着事情的發展——黎謙山舊病複發不能上場殺敵，黎瀟因為邵子牧盛怒歪了腳，北境軍里沒有人可任軍師一職。上次火毒毒發她危在旦夕，邵子牧不顧一切的把她從閻王殿裏拉回來，為了還他這個人情，她只能參與平復烏族的事情。
這一切似乎都是天註定要她來指揮長新鎮一戰。
這麼久了，她還是沒有走出召喚她來這裏人給她布的局。
那個出現在她夢裏的聲音與這佈局之人有什麼關係？還是這佈局的人，就是那個夢裏的聲音？
」谷主。「
」葉丫頭。「
暗芯與琴胤一人背了一個小包裹，一起落在葯葉兒的身邊，葯葉兒回了回神，轉身躍起，帶着他們兩三下就從黎將軍府翻了出去。
天幕一片漆黑，連着這一望無垠的北漠，組成了一塊巨幕，在這巨幕之上即將上演的是一場救贖——
滔天怒火倚長劍，悲魂血影過千垣。
騎槍照肝膽，挑燈麾下明。
奇摩劍鞘風中嘯，驚雪雙刃萬里行。
晚立語，遙嘆一聲，昔年華風飄零。
回首蒼原，竟無處傷歸請長纓。
*
北漠星野萬里，白日裏喧鬧的演武場到了夜裏也是沉烽靜柝。葯葉兒來到演武大堂，藉著窗外月光，看着牆上早已爛熟與心的圖地，又回頭看着沙盤發愣。
一個人從她身後悄然無聲的靠近。
」明日軍隊就要開拔，你身為身為副將，四更就要起來，為何還不睡？「葯葉兒眼睛看着沙盤。
」葯谷主，「那人聲音低沉，話語間少了昨日的不敬，」昨日的事情，還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本就是個粗人，只會打仗用蠻力。「
葯葉兒抬起頭，回身看着高勇，無謂的一笑，」是邢武讓你來跟我賠禮道歉的？「
雖然這屋子裏沒有點燈，但是葯葉兒依然能看見高勇臉紅的如晚霞一般鮮艷，他請咳了一聲，」不是，是我自己要來的，大丈夫做錯事，若是連道歉都不敢，如何上戰場打仗？「
」哦？「葯葉兒挑眉，」這麼說，你是認可我當你們的軍師，守長新鎮，與你們一起攻略那三萬精銳騎兵了？「
高勇點點頭，」是，我願意聽從葯谷主的調配。「
」我也願意聽從葯谷主的調配。「門外也傳來一個聲音，葉明與邢武從門口一起進來，兩人對葯葉兒見了禮。
葯葉兒擺擺手，」這不是帝都，不用做這些虛禮。我與你們一同出征，以軍師身份坐鎮後方，此役還需要你們上戰場殺敵。你們信我，把性命交於我，我必會保你們性命。「
葯葉兒轉身，面向沙盤，繼續看着沙盤之上長新鎮的地形，」長新鎮外這個天塹，若是利用好了，可以以一敵百。
「烏族三萬精銳騎兵腳程很快，但是這樣策馬千里，肯定不可能立即發難，他們必定會在這個離長新鎮不遠的地方……就是這裏，」葯葉兒拿起桌子邊緣凹槽里的木棍，指向沙盤上一處藍色的水源地，「他們會在有水的地方、這個名為巴湖的地方駐紮整頓。我可以提前摸過去，在水裏放下牛瘟，讓牛群患上瘟疫。」
葉明皺了皺眉，「葯谷主，我聽說江湖鬼谷除了醫術，更擅長毒術……此役你為什麼散播牛瘟，而不是直接下藥拿下那三萬烏族？」
「那確實是一個省事的辦法，但，我若是這樣做了，烏族人會服嗎？他們只會說青龍帝國為了贏不擇手段，枉殺無辜。邵子牧……咳，你們君儲殿下的目的是義和，義和誠信為本，用那種下三濫的手法草菅人命，如何義和？」
「更何況，此次你們此役面臨的是東部烏族。」
「東部烏族驍勇善戰，最引以為傲的就是他們的軍隊。若是在此役里，我們正面回擊，破了他們的精銳之師，銼了他們的銳氣，日後他們再有異心，想起事，都要掂量掂量這場戰役的結果。」
「這場戰役，他們策劃了三年之久，如此精細的策劃，卻還是無法贏得勝利。日後談判義和，東部烏族也不會再有妄想了罷？」
「殺人誅心，若此役不誅了他們的心，恐怕這北境很難安穩下來。所以這仗必須正面迎擊，才能保以後北境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