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將死（12）
酉時，天色漸晚，晚霞鋪滿了整個天際，夕陽露出半個頭，窺看着龍城裏這即將發生的血雨腥風。
邵天翊府邸門口的那一條長街之上，張燈結綵。
五步一個長燈、十步一個挂彩，在這長街之上綿延鋪開。彩燈與夕陽餘輝相互輝映，把這街道兩旁的青磚印襯的格外朦朧。
平日裏寂靜的長街上，馬車粼粼而來，緩緩地停在邵天翊府邸，門口的街道兩側，擺滿了前來道賀的馬車。
馬車的四個角上，都掛着各家主人的姓氏，遠遠看去，竟然都是滿朝文武大員的馬車。
府邸的門口站着邵天翊府上的管家，此人恭敬有禮的接下賓客送來的賀禮，然後請府上的小廝帶着去了宴客大廳。
宴客大廳之前，邵天翊一身難得紅金色的華服，面帶微笑站在大廳門口迎接前來賀壽的百官。
「祝三殿下永世福壽。」來訪的百官紛紛對邵天翊見禮。
邵天翊也是滿臉笑意的回道，「多謝各位大人。」
說話間，府邸門口傳來錦公公一聲尖利的嘶喊，「帝君駕到——」在場所有文武百官紛紛轉向院門口的方向，下跪迎接。
邵天翊笑意更盛，快步走了過去，只見青龍帝坐在轎攆之上一身便服，由十二個人抬着往這邊走來。
邵天翊來到轎攆前方，撩袍單膝下跪，「天翊拜見父皇。」
青龍帝揮一揮手，錦公公甩了甩手中的拂塵，喊道，「落——」
眾人平穩得把轎攆放在地上，青龍帝起身下轎，「起來罷。」邵天翊站起身，跟在青龍帝的身後。
宴會廳前面的文武百官齊聲呼道，「帝君聖載！」聲音直衝雲霄，宣示著這青龍帝國無與倫比的強盛。
青龍帝一個手勢，錦公公喊道，「起——」
百官起身，自覺的讓出中間的道路，列隊兩邊，等青龍帝先過。青龍帝緩步，走進宴客廳，坐在上位。
隨即文武百官一起落座在大廳左右兩側的矮桌之上。
邵天翊看了一圈笑出了聲，對青龍帝抱拳，「父皇，五弟不知道是何事耽擱了，到現在都還沒有來。我們就不等他了，直接開始罷？」
青龍帝沒有發話，邵天翊卻也知道意思，轉身，朗聲道，「開席！」
這話音未落，門口就有小廝通報，「鎮王殿下到——」
邵子牧今日一改平日常服長袍、半束髮的樣子，勁裝出席。短袍、頭髮全束起來，衣服上許多地方都有金屬做格擋，雖然不如戎裝那般笨重，但明眼人一看也知道是輕便型的戎裝。
在邵子牧的身後，跟着一個明艷如夏花一般的女子，一身紅色金紋暗花的月花裙，正與邵天翊今日穿的衣服相配！
在場所有人看着邵子牧這身打扮，心中不惑，怎得今日，鎮王穿上了勁裝？眾人驚訝，可邵天翊並不驚訝輕，他笑道，「五弟，今日你可是來晚了，要自罰三杯才是！」
邵子牧對青龍帝單膝行軍禮，「拜見父皇。」
單清雪則是正跪，「拜見父皇。」
青龍帝見邵子牧如此，伸手，「起來罷。」
「謝父皇。」邵子牧帶着單清雪起身，才轉身向邵天翊，「三哥，今日好雅興，子牧今日來給三哥送一份大禮，不知道三哥敢不敢收。」
邵天翊沒有想到邵子牧居然如此不給他面子，宴席還未開始之前，他就要宣兵奪主！邵天翊雖然嘴角掛着笑，但臉上已經如寒冬飛雪一般刺冷，「五弟哪裏的話，你肯賞臉來就是給三哥最大的禮物，其他禮物三哥怎麼還敢再收？先入座，開席后，我們兄弟倆痛飲三杯可好？！」
邵子牧輕笑，微微側頭看着身後，邢武立即端著兩個托盤進來，一個托盤裏放着的十幾壺酒，一個托盤裏放着幾道菜，影襲拉來一隻狗。邢武把盤子放地上，狗聞到食物的味道，立即上去啃咬。
沒一會，這隻狗就躺在地上，睡著了！
在場的文物百官面面相覷，不知道邵子牧這一出演的是什麼。
邵子牧冷笑說道，「三哥，這酒與菜都是從你的府邸膳房端出來的，怎麼的這狗吃了，就無端的睡著了？你在飯菜里下迷藥是為何？」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開始低頭竊竊私語。
邵天翊眼睛微眯，笑容不減，「五弟莫要開玩笑，我怎麼會在飯菜里下迷藥呢？」
邵子牧顯然是不想給邵天翊耍賴的機會，「三哥當然會下迷藥，因為今日子牧送上這份大禮之後，三哥大約不會讓這裏所有的人都走出這座府邸了吧？」
邵天翊嘴角的笑容慢慢消失，言語間透著冰涼，「哦？五弟的意思是，今日你是來攪場子的，不是來誠心誠意道賀的了？」
邵子牧輕笑，「若三哥能過了今日這關，我們來日方長。」
坐在上坐的青龍帝發話詢問，「子牧，你有何要說的？」
邵天翊冷眼看着邵子牧，邵子牧對上行了一禮，「子牧想要跟父皇，還有在坐的百官，聊一聊，半年前發生在堰洲的水患。」
「說。」青龍帝餘光掃了一眼邵天翊，只見他一臉冰冷，盯着邵子牧。
邵子牧讓邢武帶着單清雪入座，自己站在大廳中央，聲音高揚的說道，「在座的諸位都知道，半年前，我青龍北境，發生一場百年不遇的大洪災。」
「數百萬百姓流離失所，當時朝廷正逢春季旱災撥款賑災國庫虧空，召集所有百官募捐銀兩。本王攜帶賑災銀兩進入堰洲。」
邵子牧說到這裏，看了看周圍坐在的百官，百官紛紛點頭，表示認同邵子牧說的這些話。
邵子牧繼續說道，「眾所周知，在堰洲的時候，不僅有水患，還有疫病肆虐。雖然最後是水患退去，疫病治癒，但背後的事，卻是比那說書人嘴裏的故事還要精彩。」
「去年六月，荀金藥房的金方公子就接到堰洲以及周邊各處的藥房彙報的消息，說藥房裏的有些藥材無緣無故的被燒壞、淋濕、亦或者遭了蟲害——請金方公子來與各位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