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華城豪賭（7）
站在金芯身側的藤原看見那個幾乎跟自己長一樣的「藤老爺子」，蜷縮在袖子裏的手，止不住的發抖——那就是毒害了他、毀了他容、把他棄屍荒野的親弟弟，藤松！
金芯眼角的餘光掃過藤原，露出笑意，轉而對藤松笑道，「藤老爺子可還安好？」
藤松看見金芯，雖然心裏發怵，但是想到他來此的目的，不由得在自己心裏給自己壯了壯膽，盡量保持着自己肅穆的表情，漫步走到賭桌前。他目光落到桌子上那個四個小東西上，眼中的貪慾頓時就如滿水杯子裏的水，止不住的往外流。
金芯輕咳一聲，提醒藤松回回神，這才把他的魂從桌子上那四個東西裏面拉回來。
藤松陪笑道，「拖公子的福，還健在。」
金芯抱着手，打量著藤松身後的一行人，「藤老爺子這是做什麼？」
藤松一揮手，身後的人把手裏的那些紙張全部都放在了桌子上。密密麻麻的擺了好幾排，好幾摞。
「這是黑金市所有的資產，請公子過目。」藤松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金芯也不推辭，走上前去，伸手一一查驗，果然如藤松所說，這裏放着的所有東西都是黑金市名下的資產。金芯那經常查賬的手，翻的極快，邊翻邊道，「藤老爺子不會以為你把黑金市所有資產都帶來，我足夠抵我桌上這四樣東西了吧？」
藤松陪笑，「怎麼會呢，公子就算是只壓您」金方「的印章，我們也是比不上的。但……」藤松頓了頓，「公子這次來，不就是想要跟我們黑金市玩一筆大的嗎？若不讓你盡興而歸，豈不是以後生意都沒得做了。」
「呵，」金芯頭也不抬，「刺殺我們家丫頭的時候，你怎麼不想你以後生意都沒得做了？現在倒是想明白了？」
「看公子說的，那都是誤會。」藤松擺了擺手。
「誤會？」金芯把手裏的一摞紙砸在桌面上，冷冷的看着藤松，「是不是誤會，我很快就知道了。」
金芯坐到對面，從桌上收回三張紫金牌，只把自己的印章放在桌上，「資產我驗過了，總共三百零六處地契、五百七十八間鋪子、兩百五十三萬兩白銀的易貨契約……雖然不夠多，但是的確是黑金市名下的所有資產，我同意你們以這些作為賭資，與我開賭。」
藤松臉上掛着笑，心裏卻是暗自佩服金芯，不僅能夠在一炷香時間內把這些紙張全部查閱完畢，還能完全記住一字不差的複述出來，恐怕黑金市的所有資產，他早就調查過了。
金芯用扇子敲了敲這些紙，「明天把這些東西全部都抵壓到華城的匯財錢莊，借兩千萬兩銀票出來。相對的，明日我也會拿出兩千萬兩銀票，作為賭資。明日午時，我們正式開賭……黑金市可有意見？」
藤松點頭，「沒，沒意見。」
「如此，告辭。」金芯看了看身後的藤原，示意他把桌上的籌碼抱着下樓。
藤原立即上前，來到桌前把之前金芯贏的二十一萬兩的籌碼抱了起來，與藤松擦肩而過。藤松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這個滿目瘡痍、頭戴斗篷的怪異老頭，卻沒有在意，收回了目光，盯着往樓下走去的金方。
兩人身影消失在五樓，藤松立即對身後的人說道，「今晚把華城所有的出千好手都給我搜羅過來，明天任金方出什麼千，我都要要他原形畢露！」
*
金芯不慌不忙的把賭資換成銀票，塞進懷裏，往華城最貴的客館——北星館走去。一路上藤原都跟着金芯，沒有多說半句話。
金芯淺笑，「多年未見，今日見到弟弟，有什麼感想？」
藤原輕嘆一聲，「藤松一向都是如此，做事急功近利，而且貪得無厭。當年也不是不想讓他插手黑金市的事情，只是想讓他從底層一步一步的做起來，了解整個黑金市各個堂口的情況以後再做打算，誰知道他那麼按耐不住……唉……」
「我要是你，我就放手讓他自己去做。年輕的時候輸得起，也不怕輸。現在……呵呵。」金芯呵呵的冷笑，沒有繼續說下去。
金芯是從長富坊後門溜出來的，長富坊正門，人山人海，堵的水泄不通，這些都是等著樓上開賭局消息的人。金芯前腳出了長富坊，後腳消息就散了出去。
華城裏一傳十、十傳百，不出片刻，就傳遍了金方公子帶着兩千萬兩賭資來與黑金市開賭局，明日午時，正式開賭。
而長富坊為了滿足華城所有賭徒的觀賞慾望，決定在華城的中央大街搭枱子，公開開設賭局！華城之外的荒漠之上，無數的駱駝飛奔而來，華城之內的各大客館、酒樓一夜間全部都爆滿，掛出無房的牌子！
金芯漫步到北星館，北星館的二樓閃過一個人影，匆匆往樓下走來。一個瘦高的男子，迎出來對金芯行了一禮，就把金芯引了進去。
金芯負手而行，問道，「她來了嗎？」
那清瘦的男子點頭，「來了。」說着就帶着金芯上了二樓一個客房，推開門，只見方才在長富坊當賭女的蕪娘正半躺在軟椅之上，手裏拿着一桿長煙，吞雲吐霧。
金芯在門口站定，皺眉看着裏面的美人。
那美人看見金芯的表情，淡淡一笑，便把手裏的長煙磕了下來，滅了煙，做起身來，翹著纖細白嫩的腿，身子微微後仰，雙手撐著身子，饒有興趣的看着金芯，「我知道你不喜歡聞這個味，所以滅了。不進來嗎？」
金芯跨過門欄，來到美人面前，伸手把懷裏的二十一萬兩銀票拿出，放在了她的身邊，「你應得的。」
那女子只是瞥了一眼，便站起身，來到金芯面前，把自己的雙手搭在金芯的肩膀上，送上自己紅艷艷的唇，「人家想要的是什麼，你難道真的不清楚嗎？」
「不管你想要什麼，都不可能是我罷？」金芯面不改色、身形不動的淡然回道。
千天見金芯一臉淡漠，沒趣的撇了撇嘴，「你這性子，倒是真浪費了你這張臉。」說罷便把手扯了回來。
「明日賭局之後，你們就可以隨我回龍城了。你明日老老實實在這裏獃著，不許出去。」金芯這句話是命令，沒有留給千天商量的餘地。
千天眸子掃過金芯冷漠的臉「嗯」了一聲算是答應。而後金芯便帶着藤原去了其他屋子休息。
藤原不解的躺在床上，看着映射在屋頂的月光，總覺得這千天與傳聞中的不同。
這千天千王的稱號成名很早，這女子如果真的是傳說中的千王之王，那她應該是不缺銀錢的。金方公子到底是用了什麼方法讓這樣一個女子心甘情願的替他當槍手贏錢？
想了半晌，藤原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因為在千天那裏，金方公子最大的優勢——金錢，蕩然無存，因為千天也不缺錢。
方才千天對金芯的樣子，他們也不像是互相喜歡……
到底是為什麼……
藤原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
第二日，天際剛剛放曉，華城中央大街就人山人海，許多人都提前去了中央大街長富坊搭建的賭枱便找好了最佳的觀賭角度。
就連四周的茶館、當鋪的屋頂上早早的都坐滿了人。這些人都是為了來親眼目睹這一場製造傳說的賭局！
四千萬兩銀子的總賭資，這龐大的數字，是個什麼概念？
整個青龍帝國的一年國庫收入，也不過就是一千萬兩銀子！今日這在華城的中央大街之上，就放了相當於整個帝國四年國庫收入總和！
賭局雙方都是在青龍帝國赫赫有名的富賈！尤其是金方公子，昨日在長富坊擺出的四樣東西，讓整個華城的人舌撟不下！
所有人都重新刷新了對金方公子的認知！以前只聽說金方公子經商有一套，現在看來他的確不是一般的商賈，他是一個真正富可敵國的人！
此時這個富可敵國的人，正懶洋洋的靠在北星樓的窗欞之前，喝着早茶，吃着早點。坐日那個瘦高的中年男子恭謹的站在金芯身邊。
金芯喝完最後一口茶，回道，「知道了，去回話吧，我對賭局地點沒什麼要求。」
瘦高的中年男子聽見金芯這麼說，稍稍欠身，便退了出去。
金芯嘴角掛着笑，看向窗外中央大街的方向，心裡冷哼，這藤松還真是悶聲作大死，只想到這局設在中央大街他金芯輸了無法賴賬，卻沒有想到若是他黑金市輸了，不就更沒辦法賴賬了嗎？
也好，正和他意。
金芯低頭看了看手裏的長哨炮仗，如此，這個哨仗倒是可以省了。上次去見邵子牧，臨走之前，邵子牧給了他一個黎家軍應急哨仗，但是邵子牧也說了，雖然允許他在緊急情況點燃哨仗搬出黎家軍來平亂，但出一次兵的費用需他一力承擔。
藤松這一作死行為，無疑是給他省了不少錢。
金芯想到這裏心情頓時大好，只要能花最少的錢，把事情辦好，他都是樂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