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無法喘息(7)

二十二、無法喘息(7)

六歲,邵天翊六歲的時候手上沾上了血。

他從那麼小的時候,就知道為自己籌劃前程了嗎?

邵天翊,他這個看似放蕩不羈,其實心思深不見底的三哥,在暗地裏還真的使了不少絆子。邵天翊的每次出招,幾乎都讓他生死一線——

坤山伏殺,邵天翊利用虎城的笛家來刺殺他。本來幾年前白虎邊境那一場巨蟒戰,他雖然贏了,但是贏得何其慘烈!帥兵兩萬,最後跟他回城的人,不超過五人!

坤山之中,若不是葯葉兒提前讓他修鍊了荀葯心法,他與葯葉兒連手制服笛溱,恐怕早就在葬身在蛇腹之中了。

龍城荀葯谷里,他突破十階心法,邵天翊又派青彌來刺殺他,若不是他最後一瞬間突破心法,力挽狂瀾,現在根本由不得他在龍城裏快活。

方才刺殺,又讓葯葉兒傷了一隻胳膊。

現在聽葯葉兒分析自己生母的死因,是當年年僅六歲的邵天翊所為,讓他不寒而慄。現在細細想來,許多事情,或許都是在邵天翊的掌控之中……

看似是他算計了邵天翊,其實是邵天翊將計就計?

比如一年前的龍城宮宴,他看似是利用了邵天翊攪了蕭帝后的局,焉知不是邵天翊陪他演的一場戲?

現在細細想來,那場局裏,邵天翊並沒有什麼實際的損失,得了一個美妾,在家休養了半年,如同坐山觀虎鬥一般,看着他與邵天啟在朝堂之上鬥法。

年初的時候,他以為他利用了邵天翊、利用的王迅褫奪了典官盛元普的官職,焉知不是邵天翊順勢重回朝堂的一種手段?

邵天翊知道,他一旦開始動邵天啟的人,這場奪嫡之爭就快進入尾聲了,他早已準備好坐收漁翁之利了。

葯葉兒見邵子牧面色凝重的想着事情,心中瞭然。

那日玄沐一番提點,在她的腦子裏也快速閃過許多事情的細節,她相信她想到的事情,邵子牧也一定已經想到了。

若不是金芯帶她去饌玉軒看見邵天翊八面玲瓏的樣子,她也萬萬不會想到這麼多事情。

沒錯,從邵子牧回龍城開始,邵天翊就顯得格外示弱,但是如果他真的如此荒唐,又怎麼可能與邵天啟共商朝政十年之久?

邵天啟的罪證都是鐵證如山,邵天翊的罪證,一直到現在他們都毫無頭緒。

在暗處的敵人,永遠都是最可怕的。邵子牧從一開始就明白這個道理。

*

龍城王府,王雙洲一臉焦急的在門口踱步,只見一個身穿醫師袍的醫師一路小跑,氣喘吁吁的要給王雙洲行里,卻被王雙洲一把拉住,「不要行這些虛禮了!快來看看!」

王雙洲帶着這個醫師一路奔向內院暗芯的屋子,暗芯此時已經換下黑衣,靠在床榻之上,她閉着眼睛,眉頭緊皺,額頭滲出細細的汗。

「快來看看,她傷得如何?」王雙洲指著床上的暗芯。

那醫師一路小跑喘不過氣,連連做了幾個深呼吸,才穩住自己的氣息,而後他立即上前去診脈,剛碰到暗芯的手腕,暗芯就疼的一縮牙。

那醫師小心翼翼的摸著暗芯的肩膀,勘驗的傷情,才說道,「姑娘的肩膀只是脫臼了……請姑娘忍耐一下,我給姑娘正骨……」這醫師手非常快,話還沒說完,就已經動手,「咔」的一聲,暗芯的肩膀就被接回了原位。

暗芯額頭的汗漬沿着她的臉龐滴落在被褥上。

「我給姑娘開一些清熱化淤的藥方,姑娘吃上幾日,這肩膀疼痛就會減輕,但是還請姑娘多休息,盡量不要動你的右手。」這醫師交代完,就出去開方子了。

哪怕是如此疼痛,暗芯也沒有喊一聲疼,王雙洲面露怒色,「你怎麼這麼傻?!父親讓你去幹什麼你就去幹什麼?你知道你刺殺的人是誰嗎?」

「鎮王,邵子牧。」暗芯疼痛似乎有所緩解,她緩緩回道。

「你既然知道是他,還去冒死?!」王雙洲又急又氣。

暗芯依然一副淡然的樣子,「我答應過你的,我要為你除掉那個讓你愁眉不展的人。王將軍給我機會,我自然不會放過。」

「你!」王雙洲見暗芯如此固執,險些為他丟了性命,根本不知道要從哪裏怪罪起。

她再見葯葉兒的時候,下手沒有絲毫的遲疑,連昔日的舊主都可以傷,看來那一顆忘魂川真的是讓她忘記了與荀葯谷有關的所有事情。

今日,父親派暗芯去刺殺邵子牧與葯葉兒的目的他不是不知道,若是暗芯有絲毫的猶疑,那麼此時暗芯也不可能平安無事的回到王府了。

王雙洲心疼的坐在床頭,看着暗芯的右肩,「下次,切不可如此冒進了,今日你能在邵子牧手上存活,實屬僥倖!我……不想失去你。」

暗芯抿了抿嘴,沒有接話。

*

此時,邵子牧的鎮王府也是亂作了一鍋粥,單仁與喻遷學一同被下獄,單家與喻家的人早早的就來到了鎮王府等邵子牧歸來。

邢管家分別把單夫人與喻夫人引到兩位側妃住的地方以後,便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兩個院子裏不約而同的傳出兩位夫人的哭聲。

「清雪啊!你可要救救你的爹爹啊!他只是一時糊塗!一時糊塗啊!你肚子裏懷着邵子牧的孩子,他一定會看在孩子的份上網開一面的啊!」單夫人坐在軟榻之上,拍著自己的腿,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單清雪無從勸起,她雖然任性,但是也不是全然不懂,他爹這次犯的事,可以說是牽連九族的大罪。邵子牧沙場出生,為人剛正不阿,怎麼可能會為她爹一個罪臣說情?這件事說到底還是她父親的錯。

這件事不求還好,若是強行去求,說不定會有反效果。單清雪摸著自己的肚子,心裏輕嘆,邵子牧本就不喜歡她,她就算真的去求情,邵子牧也不會理她罷……

喻嫻書那裏,喻夫人也是哭哭啼啼,「女兒啊,你可要想想辦法救救你父親!你現在是鎮王的側妃,若是鎮王開口……」

「母親,」喻嫻書開口打斷喻夫人的話,「這次父親下獄,就是鎮王殿下親自舉的證,你覺得,殿下會再去幫父親求情嗎?」

「年底的時候我就勸過父親,先安排流民的事情,父親不聽。讓荀葯谷撿了一個便宜,給殿下留下了口舌。」

「如今鎮王又查出父親利用官職權利,在官船夾帶,雖然沒有確鑿證據,但是因為先前處理流民事情不利,已經在帝君心裏留下了惡行。所以,此時無論殿下說什麼、有沒有證據,帝君都不會繼續讓父親任職銀戶部這種要職了!」

「那怎麼辦啊!女兒!」喻夫人一聽女兒如此分析,又嚎啕大哭起來。

喻夫人哭喊聲,讓喻嫻書心煩意亂,她回頭,喝道,「母親,不要哭了,你就算在我這裏哭死,父親也不可能被放出來。」

「女兒!女兒!你可得想想辦法啊!你爹是我們全部的依靠啊!」喻夫人知道,喻嫻書這個孩子自小心思深沉,當年若不是她用計,「喻夫人」這個頭銜也不可能落到她頭上。

喻嫻書來回踱步,眼睛看向窗外大門口的地方,心裏暗自盤算,殿下昨日就沒有回來,說明他知道這幾日單夫人與母親回來找他哭泣求情。

若是這樣,估計最近幾日殿下都不可能回來了。

左右想來暫時也想不到一個好辦法,喻嫻書只能安慰喻夫人,「母親,你不要太着急,父親雖然下獄但是總無大錯,最多是貶職,也不會丟了性命。」

「可是!」喻夫人還想說什麼,被喻嫻書毫不留情的打斷,「母親,你要知道,現在鎮王府,那單清雪肚子裏有一個。雖然名份上我倆平級,但是在殿下心裏,始終是有孩子的比我這個沒孩子的強。」

「此時如果我再去火上澆油,恐怕父親以後就真的沒有指望了。倒不如我現在賣殿下一個乖,等過些時日,我肚子有喜,殿下高興了,我再提父親的事情,或許殿下還能把父親調回龍城也說不定。」

喻夫人別的道理不懂,但是女人在府里的地位靠的是什麼,她心裏一清二楚,連忙迎合道,「是,女兒,你說的有道理!」

「母親,眼下,我必須儘快討殿下的歡心,暫時不能給父親說情。回頭父親放了出來,你定要安撫好父親,告訴他——他日,我榮寵加身,自然會想辦法把你們二老接回來的!」喻嫻書猜的沒錯,在喻夫人眼裏,還是她的事情最重要。

她身為母親可以為她這個女兒犧牲一切,一聽到喻嫻書在鎮王府里過的不如單清雪,頓時心就軟了。

左右喻遷學罪名不大,若是貶官,倒也是保住了性命。倒是喻嫻書她這個唯一的女兒,若是不能得到幸福,那才是她牽腸掛肚一生的事情。

做母親的總是心疼女兒一些。

喻夫人壓低了聲音,指了指單清雪的院子,「你可有了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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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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