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無法喘息(8)

二十二、無法喘息(8)

喻嫻書眼睛微眯,「我自然是不會讓她把孩子生下來的。就算生下來,我也不會讓那個孩子平安長大!最後能夠得到殿下歡心的一定是我!」

喻夫人看向喻嫻書,那清冽而決絕的眸子,在五年前,她看過一回——

五年前,喻府內,她不過就是喻遷學的小妾,當年的喻夫人可是龍城大戶人家的閨秀,無論是出身還是樣貌都遠勝於她,自然在喻府里更得喻遷學的歡心。

可惜,喻遷學命理不濟,接連兩個兒子生下來沒有多久就得了急病病逝了,喻夫人傷心欲絕,最後一胎生了一個女兒,生產時難產,壞了身子,自此之後就再也無法生育。即便如此,喻遷學還是留着喻夫人的正位。

喻遷學對於原配的用情還算專一,納她為妾,也是酒醉以後的意外。

喻夫人自知自己生兒無望,為了喻家後嗣,她也必須同意納妾。不是她宮雲蘭,也會是別人。若是別人,她情願是宮雲蘭。

因為宮雲蘭出身不高,日後就算產下男嬰,地位也不可能越過她去。

於是就在喻夫人心裏打着算盤的情況下,宮雲蘭成為了喻遷學的妾室,第一年,宮雲蘭懷孕產下一女,此後的七年裏肚子便再無動靜。

或許是因為那幾年喻遷學官路亨通,一路高升至銀戶官掌管朝廷錢庫,諸事繁忙的緣故。疏忽了後院。哪怕是宮雲蘭再無子嗣,喻遷學也沒有計較。

喻嫻書卻是在長大。身為府里的庶出的四小姐,自然比不過喻夫人生的嫡女,所以經常在人前人後被喻府三小姐壓了一頭。

喻三小姐自小就有錦衣華緞裹身,而她四小姐只能穿着三小姐不穿的衣服。

喻三小姐每日可以點龍城點心房裏最好的點心,而她只能在三小姐吃不下的時候,才能得到一塊半塊嘗鮮。

父親雖然對待她們一視同仁,該讓她們參加的小姐們的筵席都一併派了出去,但三小姐總歸是嫡女,對外穿着打扮,總是高她一頭。喻嫻書自小就守着自己庶女的身份,不得有半點逾越。

她不敢,也不能。

因為每次若是她壓了喻三小姐的風頭,只要喻三小姐回去告狀,她與母親就一定會招來喻夫人的一頓毒打!

這樣忍氣吞聲的日子,喻嫻書過了十二年。

怨恨、憤怒、嫉妒、不忿日夜不停的在她的心裏瘋長。那就猶如一個氣泡,終有一日承載不了,最終破裂。

於是她開始策劃讓自己變成喻府嫡女的計劃。

這一日她來膳房端飯菜給母親,看見母親不斷的乾嘔,心中一緊,忙上前去問道,「母親,你怎麼了?」

宮雲蘭搖搖頭,「不知道……」

「我去請醫師來給母親看看吧!」喻嫻書說罷就要走,被母親一把拉住,「不要去了,我們手頭本就不寬裕……馬上就年下了,春節里會有好多人來府里給爹爹拜年。你年紀雖然還小,但是也應該好好打扮一番出去見人。我想把銀子留給你做衣裳,只要你能被哪個公子看上,嫁給一個好男子,不要再像娘一樣為人妾室,娘就心滿意足了!」

這話說的喻嫻書眼睛裏一熱,母親疼她,她心裏知道。她也知道母親最後悔的事情,就是為人妾室,生下她,讓她跟着一起受罪。

喻嫻書握緊藏在袖子裏的東西,說道,「母親!錢財乃身外之物,現在散盡,焉知他日不能回來?我去給你請醫師,你先躺着!」說罷喻嫻書就轉頭跑開了。

「唉……」宮雲蘭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這是她第一次看見喻嫻書有這樣的冰冷的眸子,那眸光中,她是下了什麼決心。

這個孩子自小就不多話,什麼事情都自己扛着,喻三小姐暗地裏欺負喻嫻書,她這個當娘的怎麼可能不知道。

但是喻嫻書在她面前總是一副高興的樣子,就是這樣,才讓宮雲蘭更加的心疼這個孩子。她有的時候忍不住怨自己,若自己再有些本事,或許她們娘倆的日子就不會過的這麼清苦。

跑出去的喻嫻書眼眶裏淚珠打着轉,她強忍住心中的憤恨,來到當鋪,把攢在手裏許久的一隻粉玉簪子「啪」的拍在當鋪的進口處,十二歲的她還沒有當鋪的窗口高。

坐在裏面的老闆站起身,才看見這個矮小的孩子,這老闆眼眸里透著算計,「小姑娘,你這簪子是活當啊,還是死當?」

喻嫻書問道,「活當多少,死當又是多少?」

那精明的小老頭拿起簪子,放在日光下來回翻轉,唉聲嘆氣直搖頭,「成色不好,表面有輕微的裂痕,這雕花的匠工,也不是名家。活當最多五兩銀子,死當……看在你年紀小,照顧你,給你翻一倍,十兩你看可好啊?」

喻嫻書二話不說,跳起來把粉玉簪子從小老頭裏搶走,轉身就走。

小老頭連忙拍著桌子,「哎哎哎!你這個孩子,怎麼這樣,怎麼說走就走啊?」

喻嫻書轉過頭,「你欺負孩子不覺得丟人嗎?我就算再蠢也知道市價。」

小老頭面容一僵,隨後緩和,「沒想到你年紀不大,心思不少啊。那你開個價!」

喻嫻書開口,「一百兩,活當!日後我還要把這個簪子贖回來的!」

「一百兩!你還真是獅子大開口……」那當鋪的小老闆尖聲大叫。

喻嫻書根本不理會他,轉身就走,「難道龍城就只有你這一家當鋪?可笑。」

「哎呦!」那小老頭看喻嫻書已經走出了當鋪大門,連忙從櫃枱里跑了出來,一把拉住她,「你個死丫頭,我還沒說完呢,我又沒說不當!」

喻嫻書冷眼看着他,只是猶豫片刻就跟他一起回了當鋪,簽字畫押拿銀子。

宮雲蘭在院子裏不安的來回踱步,這孩子已經出去有段時間了,怎麼還沒有回來?

「母親。」喻嫻書從後門推門而入,身後帶着一個醫師,她回頭對這個醫師說道,「來看看罷。」

那個醫師點點頭,上前請宮雲蘭坐下,拿出葯枕細細把脈,不多一會,那醫師收了葯枕,「夫人沒有大礙,乾嘔是因為懷孕所致……」

「啊……」宮雲蘭沒有想到,前段時日喻遷學留宿她這裏,居然能讓她再次懷上孩子!

「但是……」這個醫師看着宮雲蘭近乎於狂喜的神情,猶疑着不知道應不應該把剩下的話說出來。

宮雲蘭明顯沒有在聽,她一直摸著自己的肚子,喃喃自語。

喻嫻書看這醫師有話說,在宮雲蘭身後輕輕的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說。然後喻嫻書低下頭,對宮雲蘭說道,「我去跟醫師抓藥,就算是再難下咽食物,母親也要吃點,為了我的弟弟或者是妹妹,好嗎?」

宮雲蘭連連點頭,喻嫻書帶着醫師出了屋,「有話直說。」

那醫師眉頭緊皺,「這孩子恐怕不能要。」

「為什麼!」喻嫻書心中一緊,果然不是什麼好事。

「孩子的胎位不正,再過一段時間,馬上就會伴有出血。若是強行留下,必然是一屍兩命!」醫師說的篤定。

喻嫻書沉默片刻問道,「有藥方,可以流掉孩子嗎?」

「只能這樣做了。」那醫師也是惋惜之色。

「明天我去藥房抓藥。」喻嫻書回道。

送走醫師,喻嫻書回到房間里,宮雲蘭拉住喻嫻書,一臉喜悅,「嫻書,你說這一胎會是個男孩還是女孩呢?」

喻嫻書回道,「無論是弟弟妹妹,我都喜歡。」

「可我更希望他是男孩呢!」宮雲蘭滿臉都是幸福之色。

「母親,既然懷孕了就多休息罷,醫師說了,你現在身體不適,是因為太過操勞的緣故。」喻嫻書牽着宮雲蘭,來到床邊。

「嫻書,你快去,快去告訴你爹爹!」宮雲蘭等不及要把這件事告訴喻遷學了。

「母親!你怎麼這麼心急!」喻嫻書穩了穩呼吸,「醫師說了,這頭三個月最要緊,你應該好好養護,而不是到處聲張。你還怕喻夫人不會來害你嗎?」

宮雲蘭一聽見喻嫻書提到喻夫人,瞬間喜悅之情就消失了一半,「那……那怎麼辦?」

「要我說啊,母親還是如常一般,斷不可讓喻夫人她們看出端倪,然後等到過了這三個月,胎象穩定了,再告訴父親也不遲!」喻嫻書給出建議。

宮雲蘭聽的直點頭,「就這麼辦!」

喻嫻書暗自出了一口長長的氣,她眼底流淌著的冰冷,透出滿滿的算計。

*

年末,府上人來人往,喻遷學一路高升做到了銀戶官的位置,龍城裏許多官員都想來攀談喻遷學,於是都趕在年末的時候提前來拜年。

府里人來人往,哪怕是到了深夜喻遷學也是在前廳待客。喻夫人飲酒微醉,終於體力不支,先行回房休息去了。

喻三小姐陪着其他府邸的小姐們喝了不少小酒,也頭髮暈,與各位小姐們告了罪,便跟着喻夫人一起退出了前廳。

這是喻遷學第一年上任,他心裏也知道馬虎不得,這些人藉著拜年來與他套近乎,誰知道肚子裏揣著的是什麼。

酒過幾巡,眾人說話都說不利索,於是這酒席便散了去。

------題外話------

這裏講的是喻嫻書的事情,是人物性格鋪墊,也是後面一個伏筆鋪墊。

字數不多,單獨開一章覺得不值得,所以就放在了這一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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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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