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威懾(8)

十七、威懾(8)

這張院首又如何不着急,許多年來,御醫院都是同氣連枝,他們深知在這王城裏舉步維艱。所以他們一直以來雖然各自有效忠的主子,但是幾乎從不干涉他人所作所為。

王城後宮多是非,但是那畢竟都是上殿們爭寵奪利的事情,只要最後不牽扯御醫院,他這個做院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過去了。

如今御醫院裏平白無故送進來兩個外地的醫師,不僅不懂御醫院裏的規矩,還有可能進來大亂這種表面的平和。這樣一來,如何才能保證以後這御醫院裏不出岔子?

青龍帝國的御醫院與玄武帝國御醫院不同,沒有那麼多御醫品級的劃分。原則上來說,只要主子們樂意,是可以點任何人去把脈的。所以青龍帝國的御醫大選,也是各國里最複雜、最嚴厲的。所以才要經過將近半年的里選。

但是葯葉兒一接手,兩日就送了兩個人進來,而且讓全城上下,無話可說……若說這女子沒有任何圖謀,張院首是打死都不肯相信的。

「不如,收了這兩個新進的醫師罷?」李御醫給出建議。

慶長河立即回道,「今日荀葯谷第二次測試,立意還不清楚嗎?那就是荀葯谷警告我們,不要企圖去收買一個只想研究醫術的醫者。通過的那兩人是什麼身份?一個是南海雲家富庶嫡子三少爺,一個是哪怕醫術卓然也一身布衣的少年!我倒不知,李御醫準備用什麼稀世珍品、如何收買這兩個新進御醫?」

張院首也開口,「不好辦啊……威逼利誘,那兩人沒有家人在側。用銀錢,恐怕那兩人也不曾缺過。用權……只要御醫院裏任何一件事情被他們看透,那都是他們可以往上爬的階梯……下毒用藥,對方也是醫者,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一時間,四個人也商量不出來對策,這個時候再去想要帝君收回成命,已經是不可能的了。這些年,青龍帝對朝政越來越淡漠,平日裏甚少管後宮里女人們的所作所為。所以這御醫院裏的人,都分別撿了高枝去攀附,畢竟想要在這吃人不吐骨頭的王城之中生活下去,沒有背景靠山是活不長久的。

但是他們卻忘記了,這帝國終究是帝君的,只要青龍帝想收回權利,隨時隨地都可以。

現在,幾方制衡之下,暫時還沒有人敢去打青龍帝的主意。

當初青龍帝這手諭下的突然,所有人都來不及細想其中的玄機,只是覺得不是對方的人主審就好,再加上藥葉兒來王城接旨的時候,以何等的氣魄鎮壓了御醫院裏所有不服的人,四大御醫世家技不如人,當然不敢猖狂。

就這樣,竟然無人出來反對,眼睜睜的看着荀葯谷當了主審。

就在所有人都還沒有尋過這個味的時候,荀葯谷已經把進入御醫院的人選給定下來了!這樣掩耳不及迅雷之勢的操作,讓人窒息。

此時此刻,四人在這裏一合計,才發現,原來荀葯谷送進來的人這麼壞事!

就算是此時起草奏摺,帝君明日才能看見。但是明日中選之人就會跟着葯葉兒回王城復命了!帝君當然是先於奏摺冊封醫典給他們。

這樣一來,就算事後帝君再看見奏摺又有什麼用呢?

難道御醫院有本事讓帝君朝令夕改?

這明顯是不可能的事情啊!

這一手策劃安排的天衣無縫,是出自於那個荀葯穀人之手?若真是這樣那個醫術高覺的女子,到底是為何?

四人沒有商量出對策,只能悻悻散場。

慶長河散場以後,去了蕭帝后的宮中,請平安脈,把今日龍城裏發生的事情,將給她聽。只是片刻,蕭帝后就把手裏的帕子給攪得稀爛,「本宮說什麼來着!那個女子是為了報複本宮!從上次本宮算計她開始,她就一直記恨著本宮!」蕭帝后扯起身側的花瓶,就那麼丟了出去,「咣當」一聲落地,花瓶的碎片四散開來,嚇得宮裏所有的侍女都跪在了地上。

邵天啟結束了朝堂事來問安,還沒進屋,就聽見屋裏花瓶盡碎的聲音,連忙小跑兩步,「母后!」

「啟兒!」蕭帝后看見邵天啟,連忙起身,「我說什麼來着!那個女子就是來報復我的!」

邵天啟剛下朝,還不知道龍城裏面發生的事情,慶長河把今日發生在書院門口的事情重複了一遍,邵天啟也是一臉吃驚,問道,「今日就把入御醫院的人給選出來了?!」

「是。」慶長河點頭。

「本宮要去找帝君!」蕭帝后說罷就要起駕,卻被邵天啟給攔住了,「母后,父皇今日恐怕沒有空見你,退朝的時候,守衛西境與南境的將軍已經進了王城。二位將軍難得回來親稟軍情,父皇定會與他們長談……」

「那個女子,就是為了報復我們而來的!」蕭帝后指著門外,「不能讓那個女子的心腹進入御醫院!時間長了,他們什麼事情查不出來!」

邵天啟也知道這次青龍帝欽定荀葯谷來當主審很麻煩,但是終究給他們反應的時間太少,還來不及做安排,但是想到平日,邵天啟又安慰蕭帝后,「母后,也不用如此驚慌,以往那些事,我們都做了萬全之策,他們就是想查,也無從下手。」

蕭帝后卻搖頭,「啟兒,母后擔心的不是以前的事情,是現在的事情!你可知,你父皇前段時間又寵幸了一位許帝妾?一連七日,都去那女子宮裏過夜!從來沒有過的事情啊!」蕭帝后臉色慘白,「你也說了,這後宮的花花草草,長的比凋零的還要快,母后想要坐穩這個位置,如何不為以後謀算?!偏偏這個時候,那個女子送進來兩個外城的御醫!這不是報復我,是什麼?本宮,不過是半年前算計過她一回,那個女子居然如此記仇!手伸的這麼遠!不進龍城,卻可以處處與我們做對!」

是啊,半年前算計她連帶邵子牧的時候,就沒有得逞,反而讓蕭帝后損失了一個心腹侍女、一個侄女。半年後這個女子歸來,攪弄事非龍城風雲,讓他們的勢力接連不斷受損。

長此以往下去……恐怕後果會不堪設想啊。

青龍帝還沒有立儲,若是有那個女子醫術在身邊保駕護航,帝君在活個十年八年的應該問題不大。等新寵的孩子長大,還有他這個皇子什麼事情?難道這些年的辛苦,都是白白為他人做了嫁衣?

一切都要扼殺在萌芽之中,不可以讓那些可以動搖他地位的草,長成參天大樹!

「母后不必太憂心,御醫院就算進了兩個新人,也不會有什麼大的影響。有誰會用一個沒有背景,也不知道醫術如何的人呢?」邵天啟慢條斯理,「我們不要自亂了陣腳才好。」

慶長河在一旁不說話,確實,蕭帝後有些小題大做,不被主子指名,根本就不可能去給上殿看診。

邵天啟安撫了一陣蕭帝后,跟慶長河一起出了鳳棲宮,「給母后開一些安神的葯,讓她睡幾個好覺,不要讓她胡思亂想……大約是這幾日父皇一直寵幸新寵的緣故,母后心情很是焦慮。」

慶長河欠身,「是,下官回了御醫院就去準備。」

*

同樣的消息,也傳到了邵子牧的耳朵里,他才出王城,影襲就把早上發生的事情,複述了一遍。

邵子牧站在城牆邊護城河橋上,看向荀葯谷府邸的方向。

邢武在身後接話,「葯谷主還真有兩下子,接旨的時候震懾了御醫院那些老頭,今日又要所有醫師簽軍令狀……還真是,跟以往的主審官不同。」

河水波光粼粼,邵子牧臉上雖然沒有表情,眼底卻滿是笑意。

是的,他對葯葉兒這次舉動很是滿意,虧她能想出如此招數。確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這場龍城奪嫡之戰,很快就會分出勝負,他們實在等不及長達半年的選期。

現在,王城裏那兩位應該是霧裏看花了罷?荀葯谷事事都沖在前面,已經擾亂了邵天啟與蕭帝后的視線與陣腳。剛好生母黎帝妾的死,也該徹查一番了,再容他那個二哥與蕭帝后一些時日。

「影襲,去荀葯谷傳話,請葯谷主多注意王城裏許帝妾的身子。」邵子牧輕聲交代。

影襲點頭,原地消失。

邢武上前一步,「主子,這些時日,三皇子那裏安靜的不像話啊。」

邵子牧眼中閃過冷光,「三哥,他從未消停過。」

*

邵天翊正如邵子牧所說,他雖然表面上克己奉公,但是龍城裏發生的一切都沒有逃過他的耳目。今日才發生的事情,他自然也知曉。

邵天翊站在池塘邊,看着水池裏的錦鯉,摸著自己的下巴,沉思前事——荀葯谷那個小丫頭片子送回青彌的屍身,毀了他這些年辛辛苦苦養的女刺客。

而今又摻合御醫大選……

再往前想,去年把邵子牧召回龍城以後,邵天啟與他自己在任何事情上幾乎都沒有站到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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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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