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往昔（2）
「你怎麼知道他的作品有多麼好看？」金夫人輕聲問道。
「大概是一年前，我見過他做的一個盤子！你知道嗎？我透過那個盤子，居然能看見太陽的光芒！」金恕鳶回想起那時的眼前的一幕，至今覺得不可思議。
不知道是誰送來的盤子，金恕鳶觸手只覺得溫潤，便拿了起來放在眼前仔細端詳。天空雲朵緩緩移動，露出太陽炙熱的光芒。金恕鳶下意識的用手上的盤子去遮擋陽光，卻看見了讓她今生難忘的畫面。
透過那個淺青色的盤子，她居然在盤子裏面，看見了空中那黃的發紅的太陽。在那日光的照射下，盤底顯出三個字——林染作。
四下打聽才知道，這個盤子名喚「光暈」。是這幾年名聲大作的瓷器大師林染的作品。他的每一部作品，都有一個如詩一般的名字。那瓷器上淡然的顏色，無人可以模仿，沒有一個人知道林染是怎麼把瓷器的顏色上的這麼通透。居然可以透過瓷器，看見太陽的樣子。
「林染嗎？」金夫人嘴裏念念有詞，回想起昨日在寺廟深處土窖前，看見的那個俊美的男子——原來，他的名字叫林染。
金恕鳶說完這件事就拉着金夫人四處亂轉，「我們去找找他罷，說不定還能看見更厲害的作品呢！」
「姐姐……」金夫人拉住金恕鳶，「佛門重地，你若亂逛，會擾了他們清修之人的清凈。」
金恕鳶歪著頭想了想，似乎金憐說的也有道理，「嗯……你說的也對。」便扶著柱子，坐在了台階上，用手撐著頭，看着院子裏的僧侶掃地。
「姐姐，娘喊我去幫忙搬些東西……」金夫人知道那個男子的名字迫不及待的想要去求證，於是撒了謊。
金恕鳶擺擺手，「你快去罷，我在這裏坐一會。」
「好……」金夫人安耐住自己內心的狂喜，安靜的離開，但是她卻不曾發現，自己腳下的步伐越來越快，轉身過了牆角，她已經提着裙子，跑了起來。
林染，原來那個男子的名字叫林染……
來到昨日遇見那男子的地方，那男子果然還在這裏，他用木棒正在泥塑上畫着什麼東西。
「林染！」金夫人叫了一聲。
那男子果然抬起頭看向她，面露微微驚訝，但是他依然沒有開口說話。
金夫人深吸了一口氣走過去，「你在做新的瓷器嗎？」
林染驚訝的神情一瞬間便消失不見了，他繼續低頭，看着眼前的泥塑。金夫人見林染不說話，卻也不放棄，走過去，在他身側的凳子上做了下來，問道，「你不是擅長做瓷器嗎？為什麼會在這裏雕泥塑？」
林染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依然沒有理會她。
這個雖然出身商家之家的女子，雖然不愁吃穿，但是也不喜歡讀書。此時問出如此無知的話，便已經讓林染知曉她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子。
林染不說話，金夫人就這樣一直看着林染的臉。這張臉真的太迷人了，她從來都沒有見過如此俊俏的男子。哪怕是鳳城青樓街上的男子，都不能與他相比罷？好想把這個人佔為己有！
金夫人在旁邊花痴，絲毫不影響林染打磨手裏的泥塑。直到中午，金夫人聽見金恕鳶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才發覺到了午膳時間。連忙起身，往膳廳跑去。
這時候林染才停下手中的動作，略微沉思了片刻，收拾了手邊的工具，離開了這個地方。
從那以後不管金夫人來幾次，她都再沒有看見過林染的身影。倒是她的姐姐金恕鳶開始時不時的失蹤，經常上午不見，直到夕陽西下才出現在寺院裏。金夫人很是奇怪，為什麼金恕鳶出去玩，不拉上她了。
直到她們回鳳城的那一日，她都再也沒有見過林染。
回去以後，金恕鳶的眼疾急速惡化，不出半年，就已經什麼都看不見了。家裏所有的大人們，都為金恕鳶難過。同時又迅速的開始培養她這個庶女，準備繼承家族的一切事物。但這所有的繼承都是有條件的，無論她金憐做出怎樣的貢獻，能夠在外享受金家榮耀的人，只有金恕鳶一人。嫡庶尊卑，不可亂了規矩。
金恕鳶本就待她親如姐妹，若不是她眼睛看不見，也不會輪到她來掌管金家實權，若是只給她一個虛名，讓她安穩的度過一生，金夫人還是願意的。
本該這一切都應該按照既定的軌跡發展下去，但是隨着那個名叫林染的人，帶着一套名喚七彩流韶的茶杯出現在金家向金恕鳶提親的時候，事情就全部都變了樣！
為什麼？金夫人幾乎是憤怒的看着林染，為什麼他會如此若無其事的出現在金家，向她的姐姐提親？居然還帶着無價的瓷器做為聘禮！
金夫人又看向金恕鳶，這個即將一輩子在她之上，享受金家一切尊榮的女子，而今居然不動聲色的搶了她最喜歡的人？
她一個瞎子！憑什麼？
「林染！」金恕鳶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一愣，但隨後就是熱淚盈眶。
林染走上前，拉起她的手，在她手上寫了幾個字，金恕鳶便淚如雨下，「你來了……」
林染微笑無聲。
從這一日，金夫人才知道，林染是個啞巴。原來那些時日在南泉山寺廟裏，他並不是故意不與她說話，而是因為他根本就無法說話。
這門婚事，金家的所有長輩都沒有反對，因為在他們看來，金家的嫡長盲女能夠有人主動上門提親，已經是難得。更何況提親的人，還是名震四海八方的瓷器大師林染？
於是在林染二十歲、金恕鳶十九歲這年，他們成了親。林染帶來的七彩流韶的茶杯，也被封存在金家倉庫里。
這時的金夫人還沒有完全掌權，她每日被迫跟着金恕鳶的母親，當時的金家家主到處去走場商談。每天晚上回來，還要在帳房裏待上許久，查驗賬本。
在金夫人學習經商這幾年裏，她的生母、金恕鳶的二姨媽忽然得了急病，撒手人寰。但是金家家主沒有給她半點悲傷的機會，用更繁重的事情壓的她喘不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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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是金夫人的視角，後面金方收回整個金家的時候，會有金芯父母的視角把整個故事講完。
我自己認為他們的故事，我很喜歡~
一生一世一雙人，哪怕林染不能說話，金恕鳶也看不見林染絕世容顏，他們就是這樣的在一起了。
沒有什麼話語能夠描述林染的愛，不用言語，便已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