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佈局（7）
葯葉兒深吸了一口氣，又一次踏入了這個她曾經住過的地方。與上次相比，這次她居然出奇的平靜。
所有的事物都隨着她的腳步慢慢后移，一草一木都是那麼熟悉，竹苑裡的竹子還是那麼青脆。
打掃竹苑的竹青看見葯葉兒回來了，眉眼處溢出喜悅，她連忙放下手中的活，但是看見葯葉兒身後還跟着一個男子，便收斂了行為，慢慢的走過來，輕聲道，「姑娘回來了。」
「我來拿東西。」葯葉兒淡淡的回道。
雖然葯葉兒神情淡漠，但是竹青還是很高興，她忙說道，「什麼東西，我幫姑娘收拾罷。」
「不必了，我只是來拿那把瑤琴的。」葯葉兒越過竹青，自顧自的上了竹樓，她推開門，竹樓里的還擺放着許多邵子牧給她買的醫書，以及筆墨紙硯。
暮夕被琴布蓋上，安靜的放在琴案之上。
葯葉兒走過去，掀開琴布，抱起暮夕轉身離開。
「走罷。」葯葉兒下了竹樓，沒有絲毫留念的大步朝門口走去。
「姑娘……」竹青出聲。
葯葉兒回頭，看着她，等她說話。
竹青有些不好意思，低下頭，「那個……殿下給姑娘買的行頭，姑娘不帶走嗎？」
「不了，那本就不是我的東西。」葯葉兒說完，看着竹青，「在鎮王府的日子裏，謝謝你的照顧。」
「啊？」竹青沒有想到葯葉兒會跟她道謝，不知道應該作何反應，她連忙搖頭，「主子是不必跟我道謝的……我跟姑娘的日子不長，但是覺得你真的非常的了不起。姑娘……」竹青欲言又止。
葯葉兒看着竹青的樣子笑了，「你是不是有事想要跟我說？」
竹青手指不斷的繞着自己的衣服上的飄帶，低着頭，不知道應不應該開口。
葯葉兒把手上的瑤琴遞給琴胤，走回去，「有什麼事就說罷，你不說怎麼知道我會不會幫你？」
竹青再抬起頭的時候，眼睛裏已經灌滿了淚水，她眼睛紅紅的，聲音有些哽咽，「姑娘，我知道您是殿下請回來看病的……這些小事我沒資格麻煩你，但是我真的很想知道我弟弟是怎麼死的！」
葯葉兒皺起眉頭，「你弟弟怎麼了？」
竹青聽見葯葉兒問她的事情，忍不住失聲痛哭了起來，嘴裏再也說不出一個字。
葯葉兒輕嘆一聲，上前一步，抱着竹青，拂着她背，對琴胤說道，「琴胤，去請一趟邢管家。」
「是。」琴胤點點頭，轉身出了竹苑。
不一會邢管家便匆匆忙忙的來了，他看見竹青哭的傷心，有些不忍，但還是收起心中不忍，厲聲道，「竹青，成何體統？！葯谷主是王爺請回來的治病的！你……」
葯葉兒擺擺手，阻止邢管家呵斥竹青，「邢老，竹青的弟弟怎了？」
邢管家皺着眉，微微側目，許久才說道，「昨天竹青的弟弟，突然……在王府死了。」
「突然？！」葯葉兒重複了邢管家說的詞。
在葯葉兒懷裏哭泣的竹青似乎已經收拾好了情緒，她擦了擦臉上的眼淚，站起身，對葯葉兒行了一禮，「是的，突然就死了，明明回來的時候還好好的。」
葯葉兒沉思了片刻，問道，「鎮王知道這事嗎？」
邢管家搖搖頭，「王爺回來就進王城了，我們還沒來得及稟報……」
「什麼事情來不及稟報？」邵子牧威嚴的聲音傳來，只見邵子牧身披獸毛大氅，帶着邢武進了竹苑。邢管家、竹青看見邵子牧，紛紛行禮。
葯葉兒看見邵子牧並不行禮，琴胤也是微微欠身。
邵子牧並不在意，轉頭問竹青，「怎麼了？」
竹青眼睛微垂，「回王爺，昨天早上竹海還好好的，到了晚上突然就死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竹海死了？」邵子牧眉頭微皺，「屍首呢？」
「回王爺……竹海的屍首在別院。」邢管家低頭回道。
「王爺，請葯姑娘去幫我查一查竹海的死因罷！」竹青說着眼淚又流了下來。
邢武在邵子牧身後直擺手，「竹青，荀葯谷的要價太貴了……我去官衙給你尋一個仵作來驗屍罷？」
邢管家接話，「昨晚上就請過一個仵作來查看，說是不知道死因……」
葯葉兒聽邢管家這麼說，不由得皺起眉頭，對竹青說道，「帶我去看看。」
「姑娘！這邊。」竹青看見葯葉兒已經先一步走了出去，連忙跟上帶路。
*
鎮王府的側面有一個院落，院子裏住着鎮王府所有的下人與龍影。
竹青帶着葯葉兒進了屋子，院子裏的人看見邵子牧來了，全都單膝跪地拜迎。邵子牧擺擺手，示意他們起來。
竹青站在門口，不敢進去。
葯葉兒看了看竹青，也不強求，自己推門而入，由於是冬天氣溫很低，竹海的屍首放在床上，發出輕微的腐臭的味道，葯葉兒從袖子裏抽出一方手帕，蒙住了自己的半張臉跟鼻子。
琴胤跟着葯葉兒進了房子，眉頭微皺。
葯葉兒打量著竹海的屍首，衣服是嶄新的，屍首還沒有入殮，應該是等著邵子牧回來發落。
葯葉兒回頭問門口的竹青，「你介意我把竹海的衣服脫了驗屍嗎？」
竹青說道，「姑娘請便。」
葯葉兒對琴胤說道，「幫我把竹海的衣服脫了吧。」
琴胤點點頭，在屋裏尋了一個地方，把手中的暮夕放下，而後來到竹海屍首的旁邊，把衣服都脫了。琴胤脫的時候非常費勁，屍首已經開始僵硬。
邵子牧已經站在門口，看着屋裏葯葉兒與琴胤的動作，葯葉兒看着屍首的僵硬程度開口說道，「一般屍身完全僵硬需要四到六個時辰。竹海的屍體已經完全僵硬，現在是辰時兩刻，也就是說竹海死亡的時間大概是昨天戌時到子時之間。」
琴胤把竹海身上的衣服脫完，葯葉兒站在前面，仔細打量，說道，「身上隱約可以聞見跌打藥酒的味道，胸口左下方有幾處青痕，應該是撞得或者是被棍狀的物體打的。」
葯葉兒說完，又底下頭，仔細查看竹海身上的細節，「頭骨完整、手骨完整、腿骨完整……琴胤你怎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