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見月明（16）
「方才你不是問我，罪孽是否可以被原諒嗎？」葯葉兒說道，「若你真心想贖罪，那就是可以被原諒的……玄武帝不配當一國之君，他謀害自己的親生兒子、謀害玄家。你有義務站出來指認他全部的罪孽……你們都欠玄家一個清白，所以我要救你們，讓你們要活着，你們要為你們的過錯活着贖罪！」
「呵呵，贖罪……」玄沐看着水已經沒過了他們的腰。
是的，他們已經無路可逃了，水與水衝撞發出的隆隆聲，水面波光粼粼反射的頭頂上一線天的光芒，預示着他們的結局。
葯葉兒想要去拉玄沐，再努力往更高的地方爬，但是玄沐微微側身躲過了葯葉兒的手，「你自己出去罷……十五年前我就應該死了，我的命是天註定的。這些年從老天爺手裏賒來這麼多時間，我應該還回去了。」
「我不是說了嗎？！我可以治癒你的。」葯葉兒不依不饒。
「哈哈，治癒……你又有什麼法子來醫治我呢？」玄沐輕笑，樣子有些癲狂。
「自然是開顱，把長在腦子裏的東西切掉。那個瘤子因為長得太快，擠壓了你的運動神經，所以只要切掉，你的腿跟手就會回復知覺。」葯葉兒說的很快，因為漫過腰的水，讓她感覺到了無限的壓迫感。
「原來如此……開顱切瘤子，你需要我不斷的測手腳恢復情況，才一定要帶我來找灼光草。果然……傳聞中的江湖鬼谷，有些真功夫……」玄沐居然很輕易的就接受了葯葉兒的說辭。這反倒讓葯葉兒有些無所適從，這還是第一次沒有人質疑她的治療方案。
玄沐不僅沒有質疑，還能順着她的思路往下想。
「所以，你一定要跟我一起出去！我費盡心思尋找的灼光草，費盡心思替你研究的治療方案，我還沒有治好你，你一定不能死！」葯葉兒說的認真。
玄沐搖了搖頭，「可是我們似乎沒有時間了……」
水已經漫到了他們胸口，葯葉兒強行背起玄沐，藉助水的浮力，努力在山洞的邊緣攀爬，一點一點緩緩的上浮，但是這也只能爭取到一絲時間。
因為他們已經沒有地方再爬上去了。
玄沐心有不甘，趴在荀葉兒的背上，緩緩說道，「葉兒……你知道嗎，這些年，我心裏的絕望從來都沒有停止過。」
「母妃怨恨父皇，所以看見與父皇有幾分相似的我，就會把怒氣全部都發泄在我的身上。但是母妃很愛我，每每打過我以後，又會抱着我哭泣。」
「母妃在死之前，給了我一包毒藥。」
「她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上來，卻沒有勇氣親手結束我的生命，於是她讓我自己選擇。」
「母妃臨死前的那句話還沒有說完，但是我已經知道她的用意——沐兒，若是你在這王城活不下去了，就吃了這個。母妃會先你一步，去另外一個地方等你。」
「可是，我還不想死啊，我才七歲，我還沒有看過這世間最美好的風景，我怎麼能死啊……」
「我所能做的就是，讓母妃結束她的痛苦。」
「那天，玄逸來找我，我明明有機會去救母妃，但是我卻沒有告訴他——母妃就在他身後的寢殿上吊掙扎。」
「守靈的時候，我偷偷用侍女的屍身換下了母妃的屍身，藏在了我現在住的寢殿裏面。」
「我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向母妃證明，我活在這個世界上能做的，比她想的更多……」
「可是，那一日我毫無徵兆的摔倒在地上，磕的滿臉血跡。玄逸來給我診脈，告訴我，我的腦子裏長了一個東西，這個東西會越長越大，會剝奪我的腿、我的手、我的生命。」
「好不甘心啊，真的好不甘心啊，我明明比大哥、二哥更聰明！我明明兵法讀的比四弟更好！我明明可以做很多事情！我甚至可以去稍稍幻想一下，玄武帝國在我的統治下更加繁華！但是每當我開始幻想這些的時候，我逐漸麻木的雙腿都會把我的理智拉回來。我明白終有一天，我會癱瘓在床。」
「我很不甘心，為什麼我從小就要承受這種痛苦」？
「我明明醫術超群，我為什麼不能醫治自己的病啊？」
「我每日每夜的都要計算著自己的時間……」
「葉兒，你應該能明白罷，那種眼睜睜看着自己生命不斷流逝的感覺，讓我害怕、恐懼。」
「我還有好多事想做……我不想死……」玄沐聲音已經哽咽，或者說，他根本就無法再說話，因為水已經漫到了他們的脖子，他每說一句話，水都會進入他的嘴巴。
葯葉兒吃力的扒著洞頂的岩石，「不想死，就跟我一起出去，我會治好你的……」葯葉兒喝了一口水，又吐了出來，「我相信荀葯谷的六童會來救我們的，我們只要再堅持一會……」
但是水蔓延的速度，讓他們無處可逃。
忽然，玄沐在葯葉兒耳邊輕呢，「謝謝……」
然後鬆了手，「噗通」一聲，整個人都沉入了水裏。
「玄沐！」葯葉兒心中大駭，想都沒有想，翻身跟着玄沐一起進了水裏。
此時整個山洞都已經被水灌滿。
*
玄城荀金藥房外面，一隊御林軍正在向著荀金藥房前行，只是片刻便堵在了荀金藥房的門口，御林軍進入荀金藥房把所有在荀金藥房看病的人全部都哄了出去，一時之間，人聲鼎沸、無比嘈雜。
水芯聽見樓下喧嘩之聲越來越大，連忙從樓上房間出來，看見在樓下王城的御林軍把荀金藥房圍了個水泄不通。
淦祈也探出了頭，水芯連忙把淦祈拉了回來，「淦公子，不要下去！下面的人多，來的蹊蹺，恐怕是谷主那裏事情出了問題……一會若是要打起來，我會用禹族幻術困住這些人片刻，然後我帶你從後門撤離！」
淦祈體弱不能習武，對於打架這種需要體力的事情，他實在有心無力，只能點點頭，聽從水芯的安排。
水芯出去合上門，緩緩的從樓上走下來，經過剛才的動亂，在藥房裏工作所有的人都被御林軍壓住，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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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有人要對荀金藥房下手了~
明天我們玄然大佬要登場了，簡直帥哭了好嗎~
我仔細想了下，如果今天繼續更新，劇情也不可能完結，所以只能卡一卡你么了（捂臉），原諒我，我是真的不是想卡你們劇情的，這一段是我一口氣寫完的，好幾萬字，一天是肯定更不完的，畢竟是最後結局大高氵朝的部分，很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