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二、見月明(2)

三十二、見月明(2)

這樣就解釋的通了,為什麼御醫院藏書閣里,玄和的醫案沒有更改或者丟失?

——是薛賢真特地留下,讓他們查閱的。

這些細節彙集到聖冼的腦海里,整個事件就變的清晰起來,正如葯葉兒所言——薛賢真看似在暗中阻撓他們進入御醫院,實則是在幫他們!

想到這裏,聖冼看向薛賢真,似乎是在求證葯葉兒說的話。

薛賢真沉默許久,轉身面對聖冼,深深鞠了一躬,而後緩緩開口,「抱歉,玄欒,當年我沒有做到的事情,現在我依然沒有勇氣去做……所以我……」

薛賢真還想說什麼,但是御醫院裏外出巡醫的醫官們都已經回來了。

顯然這個話題不可能繼續了。

聖冼見葯葉兒看着他,便知道此時應該是他利用玄家二少爺的身份來解決此事的時候了,聖冼看着薛賢真,「今日退宮以後,我們在玄府等你。」

薛賢真默默的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

回玄府的馬車之上,聖冼一直看着葯葉兒,表情嚴肅,好像有什麼想不明白的事情,但就是不說出口。

最後葯葉兒實在忍受不了聖冼的目光,說道,「你有什麼想問的,就問罷,你一直看着我也不會有答案,不是嗎?」

聖冼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略微思考了下言辭,問道,「薛承是中毒嗎?」

「不是。」葯葉兒認真的回道。

「額?」瞬間聖冼心裏空了一下,與他想的不一樣?但是隨後,又被什麼東西填滿,他木訥的問道,「不是中毒,那是什麼?」

葯葉兒仰起頭,似乎在組織語言,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要怎麼跟聖冼解釋清楚,於是自暴自棄的直接說了出來,「破傷風。」

「破傷風?」聖冼第一次聽這個病名,無法與自己已經學習到的所有病聯繫到一起,忍不住又問了一句,「破傷風……是病嗎?」

葯葉兒又是沉默,而後說道,「怎麼解釋呢,不算是病,算是一種感染。」

「……」聖冼皺着眉,想了半天,也沒有想明白葯葉兒說的意思。

葯葉兒用手抓了抓頭,「額……要怎麼跟你解釋呢……」

聖冼知道葯葉兒嘴裏的那個病,應該如同過敏一般,要用荀葯谷的那一套理論來解釋,估計一時半會是解釋不清楚的,於是他換了一個問題,「薛承是怎麼得的……破傷風?」

「嗯,這件事要從你還沒有來開始說起,試醫會第二輪測試第一次測試以後,欒與薛承起了衝突,用劍划傷了薛承的脖子。」葯葉兒回想着,繼續說道,「那種狹長的傷口,最容易隱藏病菌……」

「病菌?」聖冼聽的有些費勁。

「病菌……你可以理解為一個一個活生生、非常細小的動物。這些稱之為病菌的動物非常非常的小,用人的眼睛是看不見的。」葯葉兒解釋了以後看向聖冼,聖冼點了點頭,表示理解的病菌這個詞的含義。

然後葯葉兒繼續講到,「當時欒與薛承起了衝突,薛承只是簡單的處理了傷口。雖說不是所有的鐵器上都有破傷風的病菌,但是我還是比較擔心。」

「破傷風的潛伏期可長可短,九月份到現在已經過了一個多月了,在玄武王城玄武帝親自面試的時候,我發現薛承脖子上的傷口依然被包着,說明還沒有痊癒。」

「鐵器割的傷口,那麼久還沒有癒合,應該是破傷風了。」

「我便派人在薛承身邊留了個心……果然不出我所料,兩天前,薛承的破傷風就發作。薛賢真自然是全力醫治,可是他不明白病發原理,所以基本是無從下手。」

「原來如此。」聖冼聽了葯葉兒的解釋,已經明白為什麼葯葉兒這麼篤定薛賢真會來找她了。

又是一個這片大陸上無法醫治的病症,但是荀葯谷卻明白醫理,甚至可以醫治的病。

葯葉兒睜大了眼睛,看着聖冼,「看你之前的表情,難道你認為,薛賢真回來找我,是因為……我讓暗童暗中對薛承下了毒?」

聖冼被葯葉兒猜到心事,有些不好意思,臉紅了起來,「抱歉,是我惡意揣度了姑娘的心思……」

葯葉兒聽見聖冼如此說,居然笑了起來,「其實你也不算惡意揣度,我確實想過、要不要下毒來逼薛賢真自己說出八年前的事情。」

聖冼看着葯葉兒,心裏不知道是什麼滋味,「那你為什麼沒有那麼做呢?」

葯葉兒看着馬車外後退的景色,「如果我這麼做了,那我跟那個在堰洲擴散瘟疫、在玄城給全城百姓下毒的人有何區別?我,不允許自己引以為傲的醫術,成為我謀算他人的工具。我,也不會如同薛賢真一般,拋棄當醫者的初衷。」

這番話,表明了葯葉兒的決心,聖冼欣慰的閉上了眼睛,之前內心的失落,已經蕩然無存。

他確實沒有看錯,這一任主上真的與之前任何一任君主都不一樣。

她雖然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想達成的目標,但是她選擇的道路是一條至今都沒有人敢走的道路。

——主上,你若前行,我便誓死追隨。

*

夜幕壓城之時,玄府門前的大街遠處有一輛紅的發黑的馬車,緩緩行駛而來。馬車四角上搖晃的風燈,略微照亮了前行的路。馬蹄聲回蕩在空曠的小巷之中,而後逐漸消散。

枝子推開玄府大門,站立在玄府大門的石台之上,看着那輛馬車。

那車停在了台階下,馬車放下馬凳,一隻歷盡滄桑、佈滿皺紋的手撩起馬車之上的帷裳。而後一個老者從車上下來。

「薛院首,少爺在正廳等您。」枝子微微欠身,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薛賢真抬頭,看着玄府的門楣,瞳孔深處流淌著異樣的光芒,他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皺起了眉頭。

這麼多年了,他依然能聞見多年前那些撒入這片土地之上、那些血液的味道。

他睜開眼睛,把方才吸進去的氣吐出來,抬腳進入了這個他八年間再未踏足的地方。

靜謐的院子,燈火通明,從窗戶裏面透出來的火光,反射在白雪之上,把整個院子都照的通透。

------題外話------

【伏筆】

當時欒與薛承起了衝突,脖子上那一劍,是一個伏筆。這個伏筆,是薛賢真被策反的主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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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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