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撥開雲霧（8）
聖冼說到這裏頓了頓，玄然嘴角的笑意更濃，聖冼繼續說，「接下來的十幾日，那些得了天花的病人逐漸好轉、痊癒，他替聖手城解除了疫病，我理應盡聖家掌事之責好好宴請他，我想與他結交，便找人給他遞了名帖，邀請他來聖府一聚。」
「他沒有推辭，但是來赴宴也與我解釋了，那『欒公子』只是他年少時、救他的另一個醫術超群的少年，他這一手醫術多半也是出自那位少年之手。」
「他想尋找他，想遇見他，想鑽研醫術替他醫治身上的絕症……四皇子殿下，您不知道，欒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睛裏那堅定的眼神讓我動容，我一直認為有執念的人才能成事。」
「於是我便把他留在聖府，與他一起學醫。」
「他確實天賦異稟，短短几年之內，在醫學造詣與我幾乎不相上下，有許多良方是我見都沒有見過的。他說，那是他們家祖傳的方子，他也是只記住一小部分而已。」
玄然聽到這裏，似乎已經明白欒對葯葉兒的感情，因為她救了他，她教了他醫術，她給了他希望，所以他這輩子都決定追隨她、愛慕她……
玄然輕嘆一聲，「原來是她在欒危難之時，伸出援手……欒的救命恩人……」
聖冼抬眼，看着玄然，認真的說道，「葯姑娘不僅僅救了欒，也救了我。當年葯姑娘治癒欒身上的天花，治癒了整個聖手城都為難的疑難雜症，整個聖手城都在傳頌她驚人醫學天賦之時，她卻消失了，把所有人對她的讚許，對她的崇拜都拋之腦後。」
「她如同一個傳說，那麼的不真實、那麼的遙不可及。」
「時至今日，我有幸結交葯姑娘，才開始明白荀葯谷的醫術為何如此強大——一心一意研究醫術的人，當然會無比強大。」
「她從一開始就沒有想過用她的醫術為自己謀些什麼，只是單純的為了行醫治病。」
「如此女子，讓欒愛慕至今，不無道理。」
玄然眼睛微眯，看着聖冼，「那你呢？」
聖冼似乎不明白玄然問的是什麼，眼神疑惑的看着他，玄然懶懶的說，「一個如此讓人動心的女子，你就不動心嗎？」
聖冼輕笑，「我很羨慕殿下活的如此隨性，我並不是一個如殿下一般可以活的很隨性的人。」
玄然似乎有些不滿意聖冼的答案，但是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只是繼續閉目養神。聖冼下了軟榻，說道，「我去交代殿下的葯，等殿下從蘊藉醫館回來便可以喝了。」
玄然揮了揮手，示意聖冼去忙，聖冼退出書房，朝着膳房走去。
膳房在玄然府邸的東面，聖冼來到膳房正好看見涼懷在撿拾藥材，聖冼靜靜的站在門口，涼懷抬起頭，他看着聖冼，兩人就這樣保持了這個姿勢許久。
終於還是涼懷先開口說話，「欒少爺……有事吩咐？」
聖冼反手合上門，漫步走到涼懷的身邊，在他身側輕輕說道，「鬼宿宮主已經不再年輕，她已經沒有過多的靈力來支撐朱雀天網，你打算何時回朱雀帝國接任宮主之位？」
涼懷淡漠無神的眼睛在聽見聖冼說道鬼宿宮主的時候，瞳孔猛的縮小，只是一瞬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涼懷側目看着聖冼，「你不是玄欒！你是誰？」
「聖冼。」聖冼淡淡的說出自己的名字。
涼懷有些詫異的跟了一句，「聖手城……聖家？」
聖冼走到涼懷的面前，伸出自己的左手，把寬鬆的袖子拉了起來，只是稍微積攢了一些內力，他的左手臂上便出現了一隻展翅欲飛的金色鳳凰。
涼懷看見聖冼手臂上的鳳凰，不由的皺起眉頭，而後單膝跪地，垂目，「鬼宿宮宮主長子，涼懷，參見聖掌事。」
「起來說話。」聖冼看着涼懷從地上站起來，問道，「你進玄然府邸幾年了？」
涼懷回答，「四年了。」
「這麼說，對於玄城的情況，你或多或少還是了解一些的。」聖冼繼續問。
「是。」涼懷回答。
「正好，我有事要問你。」聖冼語言淡然，眼睛卻看着天際的遠方。
*
玄然再見到葯葉兒的時候，她已經易裝成了一個小少爺的樣子，一身青色錦袍，腰間吊著玉佩，手裏拿着一把扇子。水芯稍微改變了一下藥葉兒的面容稜角，居然把她易容成了一個與玄然樣貌不相上下的美男子，一點都看不出女子柔美的樣子。
連玄然看到了，都不禁感慨，荀葯谷的易容之術，當真是出神入化。
「如何？」葯葉兒轉了一圈。
「你的聲音……是如何改變的？」玄然聽見葯葉兒說話，驚訝至極，已經不是她原本的聲音了。
葯葉兒笑了笑，「我荀葯谷別的沒有，毒藥倒是很多，這種短時間內讓人聲音變粗的毒藥，只需要調整分量，我便能讓聲帶稍微腫大一點，說話的聲音自然不像我之前一樣咯。做戲做全套嘛。」
玄然眼睛一眯，不多說什麼，「走罷。」
葯葉兒隨着玄然在蘊藉醫館下了車，玄然手背在身後。他只是在門口站了一下，醫館立即有人出來迎接，一個中年男子，對玄然抱拳行禮，「四皇子殿下貴步臨賤地，有失遠迎。在下蘊藉醫館掌事——宮嚴。」
玄然淡淡的看了這人一眼，輕嗯了一聲。
宮嚴又行一禮，「四皇子殿下，裏面請。」
玄然把葯葉兒從身後拉了過來，用手摟着葯葉兒的肩膀，慢慢悠悠的往裏面蘊藉醫館裏面走去，宮嚴見狀垂目低頭，不敢說什麼在前面引路。玄然摟着葯葉兒跟着管事往蘊藉醫館里走去。
葯葉兒並不介意玄然摟着她，因為玄然對女人沒有興趣。
她饒有興趣的在玄然懷裏四處張望打量這傳說中診費貴的嚇人的蘊藉醫館。這裏沒有像荀金藥房那樣空曠的大廳，只有一間一間的房間，每一間房間的門都緊閉。
一個偌大的樓梯，盤上二樓。
帶着玄然的掌事回頭，看見葯葉兒似乎覺得很新鮮，輕笑道，「這位公子如何稱呼？看樣子不是玄城之人。」
玄然淡淡的看了宮嚴一眼，又把目光轉向四處亂看的葯葉兒，緩緩開口，「新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