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情斷（2）
空蕩的大殿裏，只有欒與玄然站立着，欒竟然不知道要怎麼來安慰玄然。
玄然如同一個丟失了心愛之物一般的大男孩，眼淚一滴一滴的滴了下來。欒猛然回想起那年，他初見玄然蜷縮在床上一角的情景，他不正是如現在一般的無助嗎？
當年玄然雖然懦弱、愛哭，可是他卻從來不當着別人的面流眼淚。
每次他受了委屈，都會爬上寢殿後面的閣樓，蹲在閣樓的角落裏哭泣。任外面的宮女嬤嬤怎麼喊他，他都不會出現。欒在他身上撒了香，引路蜂聞着香味，便把欒帶到了玄然的身邊。玄然大眼睛上還掛着淚珠，錯愕的看着欒爬上閣樓。
欒笑眯眯的爬上閣樓，小心翼翼的爬到玄然身邊，用手抹掉了玄然臉上的淚珠，說道，「四皇子，若是哭的太久，眼睛會紅的，出去也會被人知曉您哭過呢。」
如今已經過了弱冠之年的他，又看見了玄然如此無助的神情，忍不住向前一步，伸手替他擦掉眼睛上的淚，那年的勸說猶在耳邊。
——「四皇子，若是哭的太久，眼睛會紅的，出去也會被人知曉您哭過呢。」
——「殿下，若是哭的太久，眼睛會紅的，一會出去，怕是府上所有人都知曉，你哭過了。多不好看……」
玄然瞪大了眼睛，躲開了欒的手，這一語恍如隔世。
欒微微一笑，「怎麼，我有那麼討厭，連碰都不願意讓我碰了嗎？」
玄然側過頭，低聲說道，「明明是你在堰洲城警告我，讓我不要隨便碰你……明明是你討厭碰我。」
欒啞然，原來他當真了，難怪這些日子，他如此守規矩，從未對他做過親密的事情。欒笑出了聲，「叱吒風雲的玄武帝國戰神，居然也有向人撒嬌的時候。」
玄然好看的眉毛，簇成一團，欒長嘆一聲，上前抱住玄然，在他耳邊低語，「然，原諒我。若是有來世，我必定努力投胎成為你的哥哥，好好照顧你，傾盡一生去愛護你，補全這一世對你的愧疚。我會把這世界上好的東西都找回來，送給你，讓你高興。但是我不能喜歡你，因為我的心裏住着一個人，整整八年了，我沒有一日不想念着她。哪怕是來世，我也想找到她，一直這樣深深的愛慕着她。」
玄然聽着欒在他面前，對其他女子如此坦誠的告白，終於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淚如雨下，「欒，我從未有現在這般恨自己是個男兒身。若我是一個女子，我便可以不要名分的從你這裏偷取到一絲的快樂。」
欒推起玄然，替他擦著臉上的淚，「然，你錯了，哪怕你擁有絕世的容顏、尊貴的家室，哪怕你真的是個女兒身，我也不會與你在一起。」欒拿起玄然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這裏，已經容不下第二個人……看到她的第一眼起，她就住進了我的心裏。不管是她年少男子模樣，還是成年後女子的模樣，我都捨不得挪開眼睛。這與性別無關，只因為我愛她。
然，放棄對我的執念罷，你是一個要掌權帝國的人。既然生在王族，有自己想要完成的事情，那就用盡你全部的力量去完成。
我，會助你一臂之力……然，原諒我，也放過你自己。」
玄然看着欒堅定的神情，心中鎮痛，十六年的思念，終於在這一天沒有了思念的理由。哪怕是欒下落不明的那八年裏，他也是如此堅定的愛慕着他，從未放棄過尋找他。而今看來，欒真的不在需要他了，他決定了自己的一生將要跟一個名叫葯葉兒的女子糾纏不休。
不過，這就是他喜歡的欒，不是嗎？認真，真誠、溫暖、一心一意。
玄然仰天一笑，也罷，本就是一段孽緣，緣起緣滅，終究回歸於塵土，相忘塵世。
他永遠都不會忘記，那年仲夏初迎，午後的陽光有多麼的燦爛，那個乾淨的孩子，在他面前恭敬的一跪，便帶走了他的心。
玄然輕笑，如春花紛飛凝轉了千年的光景，傾國傾城，「好……欒，最後再答應我一個請求。」
欒點頭，玄然拖住欒的下巴，一吻落下，「不要忘了我。請你一定要記得，有一個人，為你傾盡所有，愛慕了你十六年。」
玄然這一吻，摻雜着淚水，苦澀在舌尖綻放……這是他與過去十六年苦戀的訣別。
*
欒，若有來世，我定會努力在人海中尋找你的身影。我願意就這樣幾生幾世輪迴，追逐着你。哪日，你尋不到她了，請你回頭，我一定會在你身後，等着你目光企及。
欒，這一生我們有太多的糾葛，抱歉，困擾了你。
欒，請你一定要幸福，若你找到了那個讓你幸福的人，請你一定一定一定要盡全力去保護她。
欒，我從未後悔，愛你。
*
欒推開玄然寢殿的門，看見葯葉兒站在門外的抬價下，仰頭看着他，走下台階，輕輕的抱住了她。
葯葉兒看不清殿內的情況，輕聲問道，「可是說清楚了？」
欒把頭埋在葯葉兒的發間，「嗯。」
「玄然……很難過罷。」葯葉兒不看也知道玄然的表情，那種痛徹心扉，那種絕望，那種不甘心。
「嗯……」欒抱葯葉兒抱的更緊了。
「會好的，他是一個聰明的人，是一個堅強的孩子。會過去的。」葯葉兒安慰道。
「嗯！」欒抱着葯葉兒久久不能平靜，如此沉重的愛慕，他不能承受。
許久，欒收拾了自己心情，鬆開葯葉兒，「回去罷，玄然說會派人通知翠竹樓……」
「你可是摸了脈，他……還好嗎？」葯葉兒有些擔心玄然。
欒點頭，「葉兒的葯，自然是極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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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章少了點字，下一章補回來。
不是特別想說話，再看一遍，依然會為玄然心疼，不忍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