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男人的心酸

第234章 男人的心酸

成屹峰迴頭,見是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

中年人手裏拿着幾個碗,裏頭還有一個飯盒,還是他用舊了的呢。

成屹峰心情不好,見這人是不認識的,就沉着臉,使上了他練習很久的家鄉話:「你是誰?」

秦凝請來看護任貴均的老鄭上下打量幾眼成屹峰,再聽着他那有點彆扭的口音,也很不高興:

「哎,你這人,這話該我問你。你是誰啊,在這房門口看什麼呢?這房間只有一個病人,你認識嗎?你要是說不上來,我可去護士那邊告你了啊,鬼鬼祟祟的幹嘛呢?看什麼呢?」

兩人在病房門的玻璃口子上身影晃動了幾下,秦凝正好抬頭看見了,不禁走了出來。

「老鄭,什麼事?小聲些,我舅公好不容易睡……你?!你,你怎麼來了?」

秦凝說着話呢,一晃眼看見成屹峰站在外頭,可真是驚訝急了。

這驚訝,不僅僅是因為此時此地看見成屹峰,還有一個問題是,成屹峰在這裏的話,那她寄給他的信……萬一任阿山收到了,可怎麼好呢?

秦凝看着成屹峰,一時都說不出話來了,她現在去郵局,把四五個小時前寄的信追回來,還來得及嗎?啊啊啊啊!

而成屹峰看着她,忽然的,也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想念了一年,寫了一年的信,然而收不到片字的回復,倒是給他寄回去不少,他的心經歷過怎樣的挫敗,怎樣的煎熬,那只有他自己知道。

入了相思門,方知相思苦,可這苦,卻無路可退,更無人可訴,那他該拿什麼讓自己繼續一腔孤勇的向前?

他只有一遍一遍的思念她,把再見到她的日子,當作一個目標,讓自己努力向前。

腦子裏想過無數次再見到她的畫面,卻怎麼也沒有想到,是會在醫院裏,外公還傷著了,那自然是照顧老人要緊,而不是想着向他的小丫頭表示愛意,這可真是太無奈了;

心田裏也不斷描摹過記憶里的她,可再見了,卻發現,小丫頭一下子又長高了,更漂亮了,只一眼,便讓他心馳神亂的不知道要怎麼辦;

夢裏說過一萬句話,可這會兒看見她,那些話怎麼就全部擠在了喉嚨口,一句都說不出來呢?

成屹峰都不知道自己腦子裏在想什麼,只覺得周遭似乎有風,呼呼的吹着,吹的他都快看不清眼前的人了,他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咚」,跳得他呼吸都快忘記了。

他唇輕動,擠出兩個字:「……小凝……」

後頭那句「我真想你啊」,楞是擠在喉嚨口,被他那慢了一拍,剛從腦海深處趕來的男人尊嚴給攔住了。

秦凝倒是醒悟過來,成屹峰來了也好,得先跟他說一下信的事,看有沒有法子補救。

秦凝呼出一口氣,和老鄭說:

「老鄭,你先進去看護我舅公吧,要是醒了,你讓寶生喊我一聲,我們在外面說幾句話。」

秦凝打發了老鄭,眼看着老鄭關上病房門,她剛要說話,忽然的,成屹峰把她大力一扯,就拉進了懷裏,緊緊抱住。

這一下,完全的措不及防,秦凝都還沒來得及掙扎,成屹峰身上的氣息,就緊緊的籠罩她,籠的她暈頭轉向。

「小丫頭!你,你怎麼能……」

成屹峰從未想過,自己會這麼的激動,完全的不知道該怎麼做的那種激動。

從對她不回信的惱怒,到對她百般的思念,再到看見她和人頭碰著頭的醋意,最後到眼前看見她那清新可人的模樣,他只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像被人在不斷的揉搓著似的,酸痛抓狂亂跳的不像話。

此時此刻,他只想將他擁在懷裏,才能熨平他那五味雜陳的心,他什麼也不願意想,他什麼都不要了,他只要她在他懷裏,哪怕一秒也好。

一秒,也聊以安慰他百般受傷的心。

小丫頭,太絕情了!

小丫頭,太可恨了!

小丫頭,太刁蠻了!

小丫頭,說好的不理男人的,幹嘛還和別人頭碰著頭,卻就是不理他呢?

小丫頭,你怎麼就這麼的能折磨人呢?

小丫頭,唔……真香!

成屹峰緊緊抱住她,聞見秦凝頭髮上淺淺的梔子花香味,那麼淡雅,那麼甜美,他真是激動了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寫信什麼的,思念什麼的,再也沒有真真切切的看見人那麼的讓人寬慰了,再也沒有把那心田裏的愛人摟在胸前、聞着發香讓人滿足了!

那麼,該死的!為什麼,他要離她那麼遠呢?他得抱着她!他得立刻感受到,眼前的人是真的,等一秒都來不及!此時,如果要用他一生還換,他也願意!

而秦凝,剛被成屹峰抱住的一刻,她一聞到成屹峰的氣息,她就覺得手腳發軟,竟然沒有了反抗的意識,直到成屹峰抱到她緊緊的,緊得她無法呼吸了,她才本能的掙紮起來。

「你幹什麼!放開我!」

可她的聲音,被壓在成屹峰的心口,很低很低的傳出來。

秦凝正在想,她是不是該運用空間的能力,把成屹峰給來個過肩摔呢,她的耳邊,竟然傳來了低低的吸氣身,她的身體,竟然感覺到了緊抱住她的人,那輕微的顫抖。

秦凝停了一秒,辨別了一下。

不是吧,心機BOY在……哭?

是哭吧?啊?

可他哭什麼呀?

他哭了,那她該怎麼辦呢?

秦凝腦子也有點亂。

她,從來不是天生硬心腸的人,她,從來也不會刻意的傷人,哪怕對待她最不願意涉及的個人感情。

成屹峰這一年的信,真的一點作用也沒有嗎?

恐怕也不是的。

最起碼,秦凝對比着他那一封一封不間斷的信,覺得自己是真特么的……絕情!

她是後世的人,她接受過的,不單單是後世的高等教育,還有後世那快速、龐雜且多渠道的情感信息。

所以,她不接受成屹峰的感情,這個沒有問題,但這不妨礙她尊重成屹峰的感情。

也就是說,她還是能明白,自己這樣,肯定是傷了成屹峰的,畢竟人家還是挺真誠的。

那什麼,這會兒他哭了,她心裏,一時間還有點不落忍了!

哎呀,男人受傷了!

哎呀,還是算了,不摔他了,跟他好好說就完了!

秦凝的埋緊頭,大力推成屹峰:「你放開我!」

成屹峰倒是立刻放開了她,卻埋着頭,吸了吸鼻子,瓮聲瓮氣的說:

「我……我嚇壞了,我剛知道舅公出事了,我趕過來,我……嚇壞了,真的,對不起,小凝,我只是嚇壞了。」

嗯?

WHAT,嚇壞了?

他不是因為她不回信而受傷了委屈了?

那什麼,還是她自作多情了?

秦凝張了張嘴,皺眉看着眼前的成屹峰。

他穿了件白襯衫,下面一條軍綠色的褲子,腳上一雙黑色的系帶皮鞋,埋着頭站着,一隻骨骼分明的大手捂著臉,看不清楚他的神情,但他似乎還在微微的顫抖,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情還沒有平復。

秦凝一時間也有點分辨不清,成屹峰說的,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但是……好吧,就算是真的,他嚇壞了,他抱着她幹什麼?

她才嚇壞了好不好?

可關鍵是,這會兒在醫院,而且,她一下子推開他的時候,他一點也沒堅持。

要是就這個事跟他計較,接下來的話,就真不知道怎麼說了。

這人可真是的!

秦凝心裏帶着一種說不出來的鬱悶,皺着眉看了眼前的男人半天,最終決定,不跟他計較了。

她重重的嘆了口氣,指了指走廊里的一張長椅子,說:

「哼!你不是軍人么?你嚇個啥呀?舅公已經沒事了。真是的!好了,過去那邊椅子上坐,我有話說呢!」

說完她就轉身先走了,往長椅子那邊去。

成屹峰從手指縫裏頭瞅一眼她的背影,大手在臉上重重的擼了一把,才好不容易把嘴角的那抹笑意擼掉。

艾瑪!太高興了,小丫頭,終於有那麼幾秒,是他的了!

真的太高興了,她,真真切切的在自己身邊,不是做夢!

成屹峰吸了吸鼻子,依然埋下頭,慢慢的跟着走。

沒法子,他真擔心,他一抬頭看見秦凝,就會控制不住的笑出來。

秦凝先坐了,成屹峰很是識相的,離她有三個拳頭的距離坐下了,還彎著背脊,把臉埋在手裏不出聲。

秦凝看他這樣,倒真是相信,他不知道打哪兒知道了老人傷著了的消息,剛才是嚇壞了。

唉,老人惦記着阿山阿姨他們,阿山阿姨他們肯定也是惦記着老人的。

秦凝心底柔軟了些,她清清嗓子,緩和了聲音說:

「咳咳咳,舅公現在沒事了,真的,你,別難過了。你怎麼突然回來了?因為我娘定親的事?」

「對啊,我媽說,怎麼的,也該回來看一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什麼的。不過,什麼叫我突然回來了?我不是寫信告訴你,我今天會回來嗎?你……」

一提到這個,成屹峰頓住想了想,心裏的委屈真是要決堤了。

要說這平時不回信就算了,是他要追着她的,可是,她要是連他今天回來都不知道,那他的信,她指定連看也沒有看!

曾經,小丫頭寄回給他的,都是沒拆的信。他重新再寄過一些,但她沒再寄回,他還以為她會看的,現在看來,她依然沒有拆過。

艾瑪!太傷心了,真是太委屈了,媚眼兒都拋給瞎子看了!

成屹峰立刻抬起頭,倒是想瞪一眼秦凝的,結果正對上小丫頭兩隻烏溜溜的大眼睛,正溫然的、詢問的看着他。

天知道,就這麼一個小丫頭平時常見的神情,對他,卻是極其難得的!

她每次不是像只刺蝟似的戒備,就是像只炸毛貓似的無法靠近,現在,她竟然是溫和的,太難得了!

成屹峰抿了抿唇,竟然覺得,自己剛才那滿腹的委屈和著惱,立刻就煙消雲散了!連話語也是軟和:

「你……你是不是沒看我的信?」

這一下,秦凝倒有點心虛了。

哎呀,還真是,她哪兒知道他寫信給她說這個嘛,這種屬於公事,信該寄給秦阿南,他寄給她幹嘛呀!

秦凝不禁眨眨眼,摸摸鼻子:「呃……最近比較忙,所以……沒看。」

果然如此!

這可把成屹峰給幽怨的,嘴抿著,啥話也不說了,就這麼可憐兮兮的看秦凝。

秦凝垂下了眼,不看他,扯開話題:「那,你怎麼知道往這來?你去過秀才村了?」

小丫頭的心虛,沒躲過成屹峰的眼,他心裏一陣舒坦。

他的小丫頭,還真是只小刺蝟,她倒也有心虛的時候,溫柔和善都藏起來了是吧?吃軟不吃硬的小東西!行,他知道該怎麼做了。

成屹峰越發沒精神了,垂著頭,壓着聲音說話:

「沒。我到了蘇州,和書勉姐那兒借了輛車,到了清溪公社以後,我就想先看看你……看你要不要一起回,然後就去文化站了,是你同事說了,我就趕來了,把我嚇死了。」

秦凝從旁邊望去,成屹峰頎長的背脊低伏着,烏黑的頭也垂著,怎麼看,都是很頹然的樣子……好吧,她,怎麼說也安慰他一下吧,畢竟也是親戚。

「這樣啊,那……成屹,嗯,屹峰哥哥,你別擔心了,昨天做的手術,醫生說情況還好,骨頭斷的不是太碎,又配了好的止疼葯,舅公扛下來了,這會兒也能睡了呢,你不要太擔心。倒是這會兒,你,這剛回來,要不要先出去吃點東西呢?我看等你吃了東西再來,舅公能醒了,你也能跟他多說一會兒話。」

好,真好!

他就知道,他的小丫頭最是善良了,看,關心他了吧?

成屹峰渾身舒坦了,但沒有放棄繼續表演,頭抬起四十五度角,一臉疲憊:

「嗯,好,我一路趕着來,路上都沒吃,還真是餓了,這裏我不熟,你帶我去一下吧。」

秦凝大眼睛眨眨,說:

「我?我……病房裏,我們幾個已經有吃的了,我就不去了,你快去快回,我還有事跟你說呢。」

成屹峰也大眼睛眨眨,捧住肚子:

「為什麼你們幾個有吃的,我卻要出去吃呢?我已經餓了,小凝,我還沒看過外公呢,我跟你們一起吃好了。還有,那個……裏頭那個男的,還有剛才進來的那個大叔,都是誰呀?」

秦凝說:

「哦,我請來看護舅公的。因為我和我娘,總是不方便服侍舅公,所以我現在請了兩個人,剛你看見的老鄭,就是這幾天要日夜照顧獃著的,等舅公出院了,就還有一個男孩子,我想讓他貼身跟着舅公照顧。」

成屹峰的頭,就抬高了,眼睛裏的銳氣和戒備都忘記了隱藏:「那,那個男孩子……幾歲了?」

秦凝正好沒在看他,隨意的說:「嗯……十七歲了吧。」

她想,要是寶生做得好,今後也是長期性的事,這些事情應該要告訴成屹峰,到時候成屹峰迴家也該跟任阿山說一下。

倒不是工錢的事,這種信息,任阿山作為任貴均的女兒,是應該了解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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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之空間有點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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