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節 老海盜
從光甲數量上，阿榮隊伍處於絕對下風，只有10架光甲。但是從質量上，卻完全碾壓海盜，1A9B的配置，堪稱豪華。
3架B級光甲組成一個戰鬥編隊，總共三個戰鬥編隊，阿榮的居中指揮。三個光甲編隊，宛如三顆圍繞行星飛行的衛星。
海盜光甲儘管佔據數量上的優勢，但是不斷被阿榮麾下的三個戰鬥編隊切割。
如果龍城能看到阿榮視野，一定會大吃一驚。
一般而言，人類雙眼水平視角的極限值可達188度，雙眼重合視域通常為124度。只有在這124度的視域內，看東西才有立體感。而當人注意力集中時，大約25度。
空間感對於師士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因此腦控儀所通用的視域也是124度。
然而阿榮的腦控儀視域角度卻是188度，整個視域被分隔成大小不一的10塊。每一塊顯示的數據都各不相同，它們正在以驚人的速度刷新。
普通師士視野內是一道數據瀑布，而阿榮的視野內，十道數據瀑布洪流，十分壯觀。
除了本身捕捉和產生的數據，九架下屬的光甲捕捉到的數據，也會同時傳輸到，才會出現十道數據洪流的場面。
這些海量的數據，彷彿一根根無形的絲網，籠罩瞬息萬變戰場的每個角落。而阿榮則盤踞在這蛛網之上，冷酷地窺視着獵物，尋找對方的破綻，捕捉一閃而逝的戰機。
簡潔乾脆的指令如流水般傳達給每架光甲，有時甚至簡短得只有一個參數。
阿榮沒有因為海盜光甲水平參差不齊而有絲毫輕慢之心，從一開始，他就火力全開，給海盜施加強大的壓力。
九架B級光甲打出令人眼花繚亂的配合，進攻、掩護、穿插、切割、迂迴，好似高速滾動的刀盤，毫不費力肢解海盜看似厚實的陣型。
尤其是羅姆的右翼。
羅姆的嫡系光甲儘管光甲更差，但是戰術紀律明顯比其他海盜高出一籌不止，是塊硬骨頭。而羅姆右翼的海盜，看上去人多勢眾，實則是個一戳就破的泡泡。
阿榮判斷非常準確。
老董的隊伍此時處在崩潰的邊緣，從二十多架光甲轉眼只剩下十一架光甲，如此恐怖的傷亡率，大大超出海盜的承受極限。之所以還沒有崩潰，一方面老董還在苦苦支撐，他們是老董的鐵桿心腹，跟隨老董最少的也有四五年，是老董手下最精銳的力量。
另一方面，所有人都知道無處可逃。
光甲可以在太空飛行和戰鬥，卻無法進行星際航行。
沒有飛船，他們無法逃離岄星。戰鬥結束后，勝利方會進行大規模的清掃搜捕行動，任何無法提供合法身份證明的人，都會被抓捕。
落到那地步，可怕的事情才真正開始。
海盜怕死，更怕被抓捕，萬一要是扛不住拷問，吐露家人信息，那還不如死了一了百了。
儘管不是打擊重點，但是羅姆也不好過，他身邊只剩下五架光甲。
而對方付出的代價，僅僅只是一架光甲受傷。甚至沒有給海盜們補刀的機會，兩架光甲交叉掩護，受傷光甲趁機退出戰場。
羅姆不得不承認，對面的傢伙有幾把刷子，難怪剛才敢放出那麼狂妄的話。
對方十分謹慎，不斷調整自己的位置，始終躲在其他光甲後面。羅姆嘗試着朝射擊，對方的能量裝甲泛起漣漪。可惜給他的射擊視界非常狹小，時間也很短暫，只來得及瞄準一次。
羅姆木然環顧戰場，一架架海盜光甲凌空爆炸，隊伍頻道里亂成一團。
被擊中的海盜發出凄厲的慘叫哀嚎，情緒崩潰后的歇斯底里，絕望下哭泣的喃喃自語。
老董的神情平靜，控制着光甲，瘋狂地射擊。
入了這一行，少有善終。不是死在戰鬥中，就是死在自己人手上。在場哪個手上沒沾過人命？善惡終有報罷了。
己方有架光甲忽然逃離戰場。
老董瞥了一眼，是老何。老何跟他最久，十五年？還是十八年？記不清了，太久遠。他沒想到第一個逃命的是老何。
他心中泛起一絲漣漪，但是很快恢復如常。他看透世情，沒什麼多餘的奢望，生死關頭各自飛，沒拿他的人頭去獻功，已經是義氣。
老董不打算逃。
他老了，逃不出去。
要是自己的還在就好……
老董現在駕駛的是羅姆之前使用的，之前的A級光甲損壞，給了羅姆。
些許念頭在腦海中一閃而過，老董定了定心神，忽然切換到羅姆的通訊頻道，說：「羅姆，別忘了我和你說的那件事。」
說完，沒等羅姆開口，老董啪掛斷通訊。
隊伍頻道里響起老董嘶啞的聲音：「老子打算沖一衝，還有誰敢跟我一起？」
「我！」
「算我一個！」
說話的是小野和阿飛。
老董很感動，真心實意道：「好兄弟！」
他接着道：「這次我們得換個辦法。我們三個靠近一點。其他人也做好準備，瞅到機會，併肩子上。」
小野和阿飛兩架光甲迅速和老董靠近，三架光甲彼此保持不到五米的距離，在戰鬥中，這是貼身的機會。
老董深吸一口氣，驀地沉聲喝道：「沖！」
三架光甲猛地加速沖向敵方光甲。
機警的迅速後撤，三架B級光甲從不同方向包抄而來，阻擋老董他們的衝擊。其他光甲則紛紛開火，封鎖老董他們的衝擊路線。
類似的場面出現過很多次，海盜們拚命想要拉近雙方的距離，但是每次哪怕衝過對方的火力網，都會被忽倏而至的光甲群聯手切割、肢解。
看上去這次的結果也不會有區別。
老董他們儘管竭力閃避，但是依然被連續擊中，能量裝甲不斷損耗。
啪，老董的能量裝甲損耗殆盡，那層淡淡的光芒消失不見。現在的脆弱得就像一隻鵪鶉，一枚光彈都足以令它重傷。
前方三架已經擺開陣勢，森森的炮口，赫然指向他們。
老董臉上忽然浮現奇怪的神情，喃喃：「兄弟們，對不住了！」
忽然抓住身旁阿飛的光甲，猛地朝前方扔去。
阿飛的光甲瞬間被呼嘯而至的光彈淹沒。
轟然爆炸，化作一個巨大的火球。
同時借勢凌空翻轉，一腳斜蹬在小野光甲的身側。
沒有半點防備的小野光甲，直接斜飛出去，立即吸引對面的火力鎖定。耀眼的光彈如同雨點般蜂擁而至，籠罩它周圍整片區域。
小野光甲被打得千瘡百孔，濃煙滾滾。對面火力持續不斷，直至它凌空爆炸。
老董沒有轉頭看，前方爆炸的火光還沒散去。他心想，海盜大概是這世上最冷酷自私的一群人，他得下地獄。
極其珍貴的喘息之機，讓崩潰的能量裝甲恢復少許。老董沒有遲疑，直接沖入前方阿飛光甲爆炸綻放的火團之中。
紅黑相交的火焰，就像一朵舒展綻放的暗夜玫瑰。高溫的熱浪，讓眼前的視野變得模糊扭曲。
老董很平靜。
爆炸綻放的火焰看上去駭人，實際上殺傷力並不強，爆炸瞬間的中心位置才危險。
穿過高溫火焰，就像穿過一個奇怪的夢境。
剛剛緩過勁的能量裝甲再次跌了回去，但是他已經看到對面的三架光甲，近在咫尺！
的引擎功率瞬間推到極致，老董的面容閃過凜冽殺意。全力加速的開始虛晃，它的身形陡然變得鬼魅，就像一縷飄忽的煙霧虛影，瞬間切入三架光甲之間。
能夠統率一方海盜，老董的戰鬥力不是弱者。此刻他抱着必死的決心，幾乎把這架操作難度很高的光甲，性能發揮到極致。
羅姆喜歡遠程武器。
老董是老派海盜，他喜歡用刀，尤其是合金刀。
比起隨着等級急劇飆升的能量裝甲，合金裝甲性能提升幅度有限，用合金刀貼身搏殺，是海盜以弱勝強的法寶。老董就是通過一次次貼身搏殺，從嘍啰做到頭目。
要不然，怎麼叫刀尖舔血討生活？
老董私底下覺得，羅姆算不得海盜。羅姆做海盜壓根不是討生活，而像是體驗生活，不接地氣。就像羅姆喜歡用遠程武器，名師弟子做海盜也透著高傲，還惜命。
全力揮動合金刀，劃過一架地方光甲的腰腹，刀光如霜。
破碎的零件隨着刀光飛揚噴濺，對方光甲腰腹多了一個深深的口子，裏面火花和電光閃動。受傷的光甲引擎功能線路被切斷，光甲軀體僵直在半空，無法動彈。
突然闖入對方的防線，讓阿榮手下的光甲出現一個極短暫的混亂。
等他們如夢初醒，紛紛調轉槍口，朝開火，狡猾的老董滴溜溜一轉，躲在剛剛被他砍中無法動彈光甲的身後。
這架受傷的光甲，成為老董的盾牌。
阿榮在此時出現一絲遲疑。
九名隊員都是他親自挑選，大家在一起日夜苦練，名義上是上下級，實際上情同手足。如今朝夕相處的兄弟，成為對方手中的盾牌。
阿榮心中忽然升起一絲悔意。
目睹這一幕的7758臉色大變，差點破口大罵。
這個蠢貨！
他怎麼也想不到，阿榮竟然會犯下如此低級致命的錯誤！
海盜們就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瘋狂撲向對方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