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善人
一顆大槐樹旁，小院子裏仍亮着燈。
齊治和蕭求道雙雙站在院外，以目光交流。
這裏是陶半仙的房產之一，二人跟蹤痕迹而來，終於找到這間小院。
「上去看看！」蕭求道目光示意。
齊治點頭，表示同意。
蕭求道縱躍而起，竟有一丈多高，換算下來也有三米高，施展輕功提縱之術，輕鬆站在牆頭上。
齊治不會輕功，但他的風翼術更靈活，如同紙人般飄飄蕩蕩落到牆頭。
院子裏，陶半仙坐在石桌旁，眼睛矇著白布，在他身邊，七八個孩童少年圍着他。
「菜油來了！」
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端著半盞黃澄澄的菜油。
「我來幫半仙叔叔洗眼睛。」旁邊的小胖子自告奮勇。
「不行，你笨手笨腳，還是讓小娟來！」
少女小娟撩起菜油，解開蒙眼布，開始仔細給陶半仙清洗。
片刻過後，陶半仙睜開紅腫雙眼，看着身邊的孩童和少年，嘆了口氣，「你們走吧！」
孩童們、少年們驚恐不已，「叔叔，你要趕走我們？」
「我得罪了一個很強的敵人，如今性命難保，為了不連累你們，孩子們，你們現在就收拾東西，連夜逃出石官鎮，走得越遠越好！」
小娟問道，「叔叔，這世上，怎麼會有人比你更強？」
小胖子憤憤說道，「那個大壞蛋該死！」
陶半仙休息片刻，便開始催促，「你們必須現在收拾，我還要去別的院子，通知其他人。」
「叔叔，我不想走！」
「我捨不得你。」
陶半仙紅腫的雙眼，流下淚來，「不行，必須走。」
「想去哪兒？」
兩道人影從牆頭飄落。
陶半仙見到齊治，下意識伸出雙臂，將孩童們推到身後，「好啊，殺上門來了，真要趕盡殺絕嗎？」
隨即，陶半仙注意道蕭求道，「你也來殺我。」
蕭求道搖搖頭，「我陪齊道友過來，殺不殺你，取決於他。」
齊治沒有說話，而是看着院子眾人。
陶半仙身後的孩童們，應該住這個院子，除此以外，院子裏沒有其他大人。
「陶半仙，你還有什麼話說？」齊治問道。
陶半仙知道，對方讓自己交代遺言，深吸口氣，「我兩次要殺你，現在你要殺我，我不怪你，只求你不要傷及無辜，翻過這些孩子。」
突然，幾個孩子衝到陶半仙面前，伸開雙臂保護他。
「壞人，別傷害半仙叔叔！」
齊治搖搖頭，「陶半仙，你做人沒有下限啊，用孩子做當擋箭牌。」
陶半仙發怒，一手抓起一個孩子，轉身丟入房內，片刻過後，所有孩子都被丟進去，他把大門從外面鎖上。
「現在，你可動手了！」
陶半仙沒有反抗，單是齊治就能輕易滅殺他，更何況旁邊還有蕭求道壓陣，他半點機會也沒有。
齊治卻沒有動手，他突然想知道，陶半仙是個什麼樣的人。
剛才蕭求道攔住他，顯然有用意在內。
「時間還早，我們不妨參觀下，陶半仙其他幾處房產！」蕭求道提議道。
陶半仙看向蕭求道，「你想幹什麼，要殺就殺，休想折磨我！」
「廢話真多，前頭帶路！」
陶半仙帶着二人，來到第二處院子。
院子裏同樣有孩童和少年，他們見到陶半仙，都大聲歡呼「半仙叔叔」，還有人撲到他身前撒嬌。
剩下的三個院子也相同。
路上，蕭求道為齊治，解釋了陶半仙的來歷。
五年前，石官鎮上，盤踞一股數目龐大的惡丐，為首的丐頭養了條碗口粗的蟒蛇，本身也是武林高手，手下上百青壯乞丐，欺行霸市橫行無忌。
惡丐們除了勒索得利外，還有一項獲利豐厚的罪惡行業，便是從外地拐賣幼兒，改造成殘丐、扒手和童妓，可謂是血案累累。
當時蕭求道武功尚未練成，卻心存正義，三番五次刺殺丐頭，無奈對方武功很強，又有蟒蛇相助，將蕭求道打得重傷不起。
惡丐們越發猖獗，很快發展到當街殺人的地步。
鎮上的另一股勢力，龐大虎卻坐視不管，畢竟惡丐們有分寸，不敢招惹他名下的店鋪生意，反而是小門小戶遭殃。
某一天，陶半仙手持白布幡，上面潑墨二字「半仙」，走入石官鎮。
街上嬉戲的惡丐們，見到陶半仙如此古怪，圍上去企圖戲弄他。
陶半仙頭也不回，幾把飛刀射出，頓時了結性命。
當天晚上，惡丐聚集的地方，響起洶湧的喊殺聲，漫天大火一直燒到天明。
天亮之後，才有人敢靠近，發現丐頭全身佈滿血洞，死狀凄慘，他的寵物蟒蛇，則是被切成幾十段，扔到火里烤成焦炭。
剩下的惡丐們，或者被掀飛腦殼，或者割開咽喉，或者洞穿心臟，死狀各異，卻都猙獰醜惡。
從那以後，半仙之名傳遍全鎮。
陶半仙殺光惡丐，卻沒有繼承他們的產業，反而收養那些被殘害的孩子們。
雖然陶半仙貪財吝嗇，但他平時賺取的豐厚錢財，都花在撫養五個院子裏的孩子們。
蕭求道說到這裏，嘆息道，「陶半仙人品雖然有缺陷，但僅僅是誅殺惡丐、拯救無辜孩子這件事，便已功德無量。」
齊治聽到這裏，贊同點頭。
「陶半仙兩次想殺你，現在他落到你手裏，是生是死，你決定吧！」
齊治長嘆口氣，「蕭道友，你給我出了好大難題啊！」
「你帶我過來，親眼看這些孩子，再給我講陶半仙的事迹，無非就是告訴我，若是殺了陶半仙，這些孩子無人庇護，仍免不了凄慘下場。」
蕭求道嘆了口氣，「當年我武功沒有練成，眼睜睜看着群丐為惡，陶半仙做了我做不到的事情，這點執念一直不滅，才有了今天多管閑事，齊道友不必管我。」
齊治沉吟片刻，走到陶半仙面前。
陶半仙昂着頭，「你想殺就殺，若要我屈膝求饒，休想！」
齊治搖搖頭，「你還有什麼遺言？」
「只要你不傷害那些孩子，我死也甘心。」陶半仙閉上雙眼。
齊治緩緩抬起手掌，手指上夾着鋒利飛刀，只需往前遞送半寸，就能割斷陶半仙的喉嚨。
突然，齊治停住，「你聽說過……買命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