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2章 攪渾一潭水

第562章 攪渾一潭水

這種竹制聽管,在房子修整的時候就預先埋設進去,直通需要竊聽的房間。

景園一直以來就是利用各種竊聽手段,替安定侯府收集情報的幫手。

也因為這個,安定侯府和忠義伯府的關係一直沒有曝光。

安定侯府比忠義伯府更害怕關係曝光,他需要忠義伯府在關鍵時刻對對手致命一擊。

城門開了之後不久,景園這邊的情報就被彙報了上去。

大胡氏看着被送回來的兒子,后槽牙咬的咯吱咯吱作響。

養尊處優的小少爺,洗了個冷水澡又受到驚嚇和委屈,天沒亮就發起燒來。

這會子面色潮紅,病懨懨的躺在床上神色萎靡,讓大胡氏心疼壞了。

心肝肉的叫着。

問下面的人:「跟着人呢,都死的嗎?讓我兒受這麼大的苦?」

不提跟着的人,不提死的嗎還好,她這一提,顧憲嚇得打了個冷噤,目露驚恐。

大胡氏有心想把跟着的人教訓一頓,卻得知顧重陽已經幫她教訓過了。

不僅教訓過了,最心腹的明斗直接被杖斃。

大胡氏氣得整個人都在抖。

把抖得像篩糠一樣的手攥成拳頭,手邊的茶盞遭了殃,被她一把撥到地上,變成一地的碎瓷。

丫鬟們大氣不敢出,小心翼翼地蹲在地下收拾著碎瓷。

明斛家的不在,也沒有人勸著夫人,她們這些人只能自求多福。

死了的明斗,是明斛的堂弟。

這會人被拉回家去了,明斛家的回家去幫着料理後事,不在府里。

那些等著回事和領對牌的下人,圍在抱廈門前互相交流着。

「夫人還來不來了?」

「不知道啊!」

自來都是閻王打架小鬼遭殃,夫人不理事不發對牌,今日晒嫁妝還能糊弄過去,明日的婚禮若是辦砸了,遭殃的還是他們。

明斗那麼紅火,還不是說杖斃就杖斃了?

他們這些人還沒有那麼硬的靠山,更不敢觸世子爺的霉頭。

眾人急得火燒火燎的,也只能先撿著能處理的處理了。

鄭媽媽帶着春桐和夏溪前來送嫁妝,送來的嫁妝擺在惟志院裏供著人觀賞。

有人眼睛尖,看到那對玉如意,說:「我怎麼瞧著那對玉如意這麼眼熟呢?」

「哪裏?哪裏?」

「是有點眼熟。」

不過看出來了也不敢說話。

只以為是東西有相似,或是溫氏日子過得艱難,把嫁妝出手換了銀子。

而且新娘的嫁妝里,那對玉如意並不十分顯眼,隨便挑出來一樣,都能跟那對玉如意相媲美。

「傳言新娘娘家給了他們家姑娘半數家財做嫁妝,看來所言不虛啊!」

「這麼多,我看着不止半數吧?」

「我看着也不止。」

「你們說妍玉春這是想幹什麼啊?是不是想靠着安陽侯府跟漢陽公主府……?」

後面的話沒說,只意味深長的給眾人遞了個眼色。

也有人消息靈通,已經知道了昨晚發生的事,「只怕妍玉春的東家打錯了如意算盤。」

「此話怎講?」

「昨天晚上,安陽侯世子跟着朝安公主的孫子那伙小子,去景園吃花酒,聽說為了個琵琶女,跟新娘的哥哥打起來了,

把景園砸了個稀巴爛,好像還鬧出了人命。」

聽了這話的人無不對即將進門的新娘心生憐憫。

這安陽侯世子真是個渾不吝,這是沒把岳家放在眼裏啊!

馬上娶親還去吃花酒,還對舅哥絲毫沒有敬重。

「上回不就把大舅哥打了一頓了嗎?怎麼又打?」

這是打大舅哥打上癮了吧?

也有向著顧重陽說話的,「顧世子本來就對親事不滿,要說這門親事,還是那位趁着他不在偷偷給定下的,怕是人嫁進來還有得磨呢!」

打大舅哥你們就覺得稀奇了?怕是回頭得連媳婦一起打!

這些人議論,都沒避諱著安陽侯府的下人,就是鄭媽媽他們,都聽了幾耳朵。

小廝春生擔憂的看着春盛,「春盛哥,世子真會打人嗎?」

「會吧?」

春盛也拿不準。

他們進府早,他可是親眼目睹過二小姐怎麼欺負世子爺的。

二小姐那時候把世子爺欺負得多狠啊!好幾回他都看到二小姐把世子的頭扇得bia唧,bia唧響。

他要是世子爺,也得等人娶進門以後好好給捶打老實了。

不過他還有些猶豫。

小姐變化挺大的,已經改好了,不再隨意毆打奴僕,希望世子別打小姐吧!

鄭媽媽訓斥道:「別胡說,好好看着嫁妝。」

倆小子低頭稱是。

他們都沒看到,後頭的花樹叢里,顧重陽一臉不知該如何解釋的無奈。

遇到下人來找他,「世子,曲先生他們到了。」

只能先默默走開,寄希望日久見人心吧!

所有的嫁妝攤開來,放了一大片,珠光寶氣的,閃瞎人眼。

反正主院過來幫忙的下人,眼睛快黏上去摘不下來了。

還有樊婆子,看着如此豐厚的嫁妝,又是嫉又是恨。

還有些坐立不安。

她偽裝了這麼多年的忠貞不二,做戲做得自己都要信以為真了。

沒想到在那個死丫頭手裏被扒出了本來面目。

她現在就擔心這麼多嫁妝,世子爺會不會被她收買了去。

想到那死丫頭的刁鑽狠辣,樊婆子嚇得打了個寒顫。

她現在能依靠的只有世子爺了。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斃,得做點什麼。

迎面遇到小廝長弓領着個拎着個火盆的人過來,樊婆子問道:「這是給誰送去的?」

「曲先生回來了,正在跟世子爺議事,這是給他們送去的。」

「我正好要過去,我給捎過去吧。」

順手把火盆接了過去。

曲自鸞風塵僕僕,總算是趕着婚禮之前到了京城。

樊婆子進了院子,就看到茜羅站在廊下。

樊婆子滿臉堆笑地走過去,把火盆遞給院子裏的僕人:「送屋裏去。」

熱情的拉着茜羅的手:「一路上還順利吧?」

又問:「冷不冷啊?」

拉着她去耳房裏取暖。

給茜羅斟了一碗熱茶,炫耀一般,「你剛來還沒看到袁二小姐的嫁妝吧?嘖嘖嘖,說是金山銀山都不為過,

沒想到短短几年,袁家就發達了,掙了這麼一大片家業,真是了不得。」

正說着話,又有人進來。

樊婆子抬頭一看,來人是沈姨娘身邊的紅人於嬤嬤。

神色怔愣了一下馬上變回正常,「您也一起回來了。」

站起來給於嬤嬤讓座。

「您回來得正好,我正發愁明天的婚禮呢,怕辦得不周全,看到您我就放心了。」

說了一會話再次把話題拐到袁家送來的嫁妝上,誇了又誇。

看到茜羅低眉斂目神色不明,樊婆子才放下心。

於嬤嬤的話讓她更放心,「任她嫁妝再豐厚,也越不過世子爺去。」

「是是是,還得是您,我這眼界是窄了點。」

忙着給回來的人安排住處。

試圖多拉攏些人。

給於嬤嬤安排好屋子,幫着鋪床鋪,「那幫小戲暫且不說,茜羅姑娘和紅綃姑娘該怎麼安排?」

「她們倆一個是跟世子打小的情誼,共患過難的,一個是姨娘賞的,不同於普通奴婢。」

遊說着於嬤嬤出頭,趁著世子大婚的當口,趁勢把二人的身份確定了。

趁亂把府中這潭水攪合得更渾些。

等那死丫頭進門以後,內憂外患處處危機,她就顧不上對付她了。

站在門口的紅綃聽到裏頭的對話,頓住步子,想聽聽於嬤嬤怎麼回答。

只是她的小丫頭靈芝有些沒眼色,見到她停下,疑惑的喚了一聲:「姑娘。」

聲音一出,屋裏屋外的人的如意算盤都被打亂了。

紅綃惱恨也沒法,她自己一個奴才秧子,沒名沒分的,這府里除了這丫頭也沒人願意伺候她,就只能先湊合著用着。

被叫破了,紅綃不敢再偷聽,打了帘子進去。

「聽說嬤嬤來了,我特意來看看有沒有需要搭把手的地方。」

她身後的靈芝,不著痕迹地往於嬤嬤的方向看了一眼。

於嬤嬤笑道:「我跟樊嬤嬤正說着你呢,你就過來了,我這馬上就收拾好了。」

紅綃聽了,心中一喜。

但是再等着她往下說,她卻把話打住了。

直到敘完舊,該說的話都說完了,於嬤嬤也再未提起這個話題。

於嬤嬤不提,樊婆子想提也被她給岔了過去。

到最後於嬤嬤乾脆趕客道:「都先去忙吧,有什麼話等忙完世子爺的婚事再說。」

紅綃氣結,等忙完親事黃花菜都涼了,再說還有用嗎?

不過她一個大姑娘家,這樣的話卻是不好自己提的,只能怏怏地離開了。

她沒走多遠樊婆子就趕了上來。

「紅綃姑娘沒去看曬嫁妝啊?」

紅綃強笑道:「正想去呢!」

暗自咒罵這死老婆子哪壺不開提哪壺。

看嫁妝?別人的嫁妝又不是她的,有什麼可看的?

而且那人還是將來的主母,是來壓她一頭的人。

只恨世子娶妻也太早了,他現在還不懂人事,她屢屢勾引都沒能成事。

她若是世子的人了,哪裏還用這些老貨替她開口?

樊婆子左右看着沒人,湊近道:「我看着世子夫人送嫁妝來的丫鬟裏頭,有兩個姿色十分出眾,身材也婀娜,一管子聲音跟那黃鸝鳥似的。」

看到紅綃的嘴唇抿了抿,接着道:「不過我們世子不是那喜新厭舊的人,這些新來的總越不過姑娘和茜羅姑娘去。」

紅綃聽她提到茜羅,心裏微動。

換了副面孔,嬌滴滴的攬著樊婆子:「我算個什麼呀,只怕在世子眼裏,給茜羅姑娘提鞋都不配。」

「瞧姑娘說的,可著這府里你可是頭一份,哪回世子的賞不是姑娘最多,老婆子以後還得靠您提攜呢!」

紅綃眼珠子轉了轉,「我如今得靠着您老提攜呢。」

「老婆子可沒這麼大面子。」

看紅綃要撂下臉子,話音一轉:「老婆子不行有人行,於嬤嬤是沈姨娘身邊的紅人,她說的話比老婆子說的管用。」

紅綃摘了一隻鐲子塞樊婆子手裏,「全賴嬤嬤了,事成之後紅綃必有重謝。」

樊婆子看着鐲子,掩下眼底的鄙夷,「姑娘求錯人了。」

附到她耳傳授了一番機宜。

「我問了一路跟來的人,於嬤嬤跟茜羅就跟親祖孫似的,茜羅去說准成。」

對啊,要是慫恿著茜羅去開口了,憑着她的姿色比茜羅得強多了,有她的就會有自己的。

茜羅比世子夫人還小些,兩個小丫頭片子懂什麼?她到時候先下手為強,把世子迷得五迷三道的,惟志院甚至是整個侯府還不是她說的算?

就像沈姨娘似的,把持住侯爺,夫人算個屁!

「還得嬤嬤陪着我一起去勸說茜羅,我笨嘴拙舌的,怕勸不動她。」

笨嘴拙舌倒是沒有,就是茜羅那丫頭死板得很,樊婆子跟她是舊識,應該好說話。

樊婆子想了想,應了下來。

看到她們聯袂而來,茜羅有些意外。

撩了帘子請她們進屋坐:「快請進。」

「我這還沒收拾好,亂著呢,你們坐着,我找個茶碗給你們沏茶。」

「快別忙了,我們就是許久不見想跟你說說話,不渴。」

拉了她坐下。

樊嬤嬤:「這屋裏還行,不冷吧?」

「不冷。」

……

說了一會閑話後轉入正題,「聽說世子夫人的脾氣可不怎麼好。」紅綃略帶憂愁道。

茜羅不知道她們過來的目的,只能跟着露出想愁容。

樊嬤嬤:「嗐,做奴做仆不就這麼回事嘛,運氣好遇到個好主子,給賞個出身也有,運氣不好的,就像那邊的明斗……。」

紅綃就像感懷自身似的,抹了抹眼睛。

「世子倒是對我們還算寬厚,就是不知道世子夫人如何?我們這樣的,只怕會扎了世子夫人的眼,容不下我們。」

哀嘆:「紅顏勝人多薄命,莫怨春風當自嗟。」

「唉,你們就是缺個名分,有了名分,世子夫人也不敢胡亂處置你們。」

兩個人一唱一和,直說得茜羅搖擺不定。

這時候樊婆子放出殺手鐧:「茜羅姑娘你跟世子夫人之間,那可是殺父之仇,就算是你說不會報仇,世子夫人能相信你的話?」

「反正若是我的話我是不敢相信你,到時候讓世子夫人看着你是什麼心情?還不到寢食難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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