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一十六章 今日種因

高遠風和羅玉雪陸續救起了七八人，因為神識損耗還未完全恢復，所以搜尋的範圍有限，反覆繞着圈子掠飛幾遍之後，再也沒發現其他落水者，就掠向了大船方向。

大船的狀況並不因為高遠風五人的趕到就有所改觀，因為不少地方開始在漏水。絕大多數親衛和法教弟子看到高遠風都極為興奮，覺得有救了。在他們心中，高遠風就是無所不能的神。可為首的金笛雷闖和親衛里的程梅、武逸峰（皇甫義的徒弟）等為首者，依然愁眉苦臉，他們很清楚這艘大船堅持不了多久。

高遠風並未清點失蹤人數，而是首先為靈氣枯竭的弟子和親衛灌輸靈氣。在鍾九的提醒下，不灌滿，只是讓眾人都有行動能力就可以了。

在鍾九的指揮下，雙方人馬終於通力合作，有人去堵塞漏水的縫隙，有人保持船體的穩定，有人張帆，有人划槳。體力和靈氣透支的，則被綁在船舷、桅杆等處，免得再被甩進海里。

武逸峰等人過來請罪。他們不救，高遠風救了，就說明他們做錯了。金笛等人也過來請罪，為沒有控制住雙方的矛盾。

高遠風淡淡地說：「都無罪。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思想，都有權決定自己的行動方式。我只是教你們武功，並不苛求你們的思想也跟我一樣。

再說，在那種情況下，換作我，我也不會捨己救人。別被我行俠仗義的表現迷惑了。有能力的時候，我願意也很高興去救助我認為值得救的人。沒能力的時候，我不可能犧牲自己的性命去換取別人的性命。

無罪不等於你們沒錯。如此困境，齊心則都有活下去的希望，分心則必然全死。所以你們是在自己害自己，極為不智。

小到家庭，大到國家、教會，無不是抱團取暖。每個人都免不了了有私心，這是人之常情。但在涉及到集體利益的時候，我希望你們記住，你們是在一條船上，船沉大家一起完蛋。

好啦，去忙吧。多準備一點繩子。實在沒有繩子就撕衣服。這艘船可能堅持不了多久，一旦落水，我希望大家都用繩子互相牽連起來。沒體力和靈氣的，保持自己浮在水面就行，大家互相牽着走。

不說什麼同生共死的大話，畢竟是一起出來的，最好是一起回去，別隨便拋棄為你的逃生出過力的夥伴。哪怕他本因是為了自己，哪怕他出力再小，但在共同奮鬥的時候，對你多多少少有些幫助不是。人可以自私，但不能忘本。」

高遠風沒給眾人辯解的機會，揮退武逸峰金笛等人，笑着招呼一聲羅玉雪，一起從船后跳下大船，迸發出靈氣，推著大船跑。

高遠風並未要求大家怎麼做，只是用自己的行動做出表率。你們願意學我做，那就做，不願意學我，也勉強。

如果高遠風不管大家的話，憑他的靈氣儲量，絕對可以逃生，但他沒丟下大家不管。親衛也好，法教弟子也好，在這一刻心裏都在劇烈活動，至於有什麼改變，高遠風無所謂。他自己都沒有一個類似法教教義之類的明確思想體系，也不要求去感化、影響或控制別人的思想。神識共振是做點小手腳，那是免得培養仇人，並未給共振者真的洗腦。

個人怎麼想的，別人都不知道，但效仿高遠風和羅玉雪的很多。有餘力的又無迫切任務的，都跳下來一起推船。

或者有人說，既然能推船，那還不如自己跑，這艘船又不是必不可少的昂貴物品。實際上，這艘船還真必不可少，它可以讓體力和靈氣耗盡了的人們有個恢復的地方。但憑徒步涉水，估計除了高遠風，其他所有人都回不到陸地。

眾人齊心開大船，船速頓時加快不少，那滔天的海嘯巨浪，漸離漸遠。可惜好景不長，所有人都奮鬥了兩個多時辰，一時被高遠風激起的心氣，終究變不成靈氣和體力。時間長了，高遠風和羅玉雪也累。高遠風一直在堅持，羅玉雪已經上船歇息了兩三次。

除高遠風之外，其他所有人的靈氣差不多再次榨乾了，體力也所剩無幾，船速是越來越慢，而海岸卻還在視野之外，不知其遠。

眼看後面像山一樣高的巨浪追了過來，高遠風無奈了，大喊道：「都用繩子把彼此串聯起來，別被衝散了。至於船上的物資，坐騎等等，都拋棄掉，不要帶任何負重。」

高遠風鍾九等人的山龍馬同樣在船上，還有高遠風的那輛馬車。可是再珍貴，此時也比不過人命啊。

海浪呼嘯而來，猶如百丈高的巨人組成的千軍萬馬。轟隆，嘩啦，巨響不斷，毫不停頓地卷過大船所在。在內河像是巨無霸的旗艦，在海嘯中不比一條小舢板強大多少，瞬間被卷翻，拍碎。所有人、馬和船板，都在激流里翻滾。

高遠風是唯一有餘力躍出水面的，其他人都用繩索，分兩組互相拴在了一起。羅玉雪鍾九拴在一組，馬廿一童卅三拴在另一組。高遠風叮囑他們儘可能地往回遊。眾人都以為高遠風有能力自己逃生，所以也沒管他。

高遠風躍上潮頭，回望大海深處，發現巨獸的爭鬥在繼續朝這邊而來。驚天的巨浪一波接着一波，一波比一波更大更快更高。別說自己的親衛和法教弟子能不能逃生，若是這種情況繼續的話，黑水沿海將不知道有多少平民死於海嘯，有多少城鎮和村莊被海水淹沒。

高遠風恨恨地罵，「馬勒戈壁，老子才當了幾天大帝，你們就給我來這一手，豈不是讓愚民愚婦們咒我是喪門星嗎？

你們不然我好過，老子就要你們的命。」突然縱掠如飛，朝那驚天的戰鬥中心掠去。他無知地以為那些海獸也沒多了不起，準備擊殺那隊激戰的海獸來平復海嘯。

真實情況是，那些海獸遠不是他現在能對付得了的。別說是他，就是修士都未必能擊殺。激戰的是一條千年雷龍和一頭千年章龍，都已經脫離了魚類的極限，達到了靈獸的極限。再進化下去的話，完成可能成為妖獸。

靈獸有靈，但靈智很低，思想活動很簡單，大約也就是人類幾歲兒童的智力。一但進階妖獸，他們的智力就不下於普通人了，就可以有目的有方向地像人類一樣修鍊。

這兩條巨獸，雖然離妖獸還有那麼一點距離，但是因為身軀的龐大和肌體的強悍，一般修士都不敢輕易招惹。章龍的一條觸手長達百丈，猛地拍下來，足以拍扁一座小山。跟它搏鬥的雷龍，身軀同樣長達百丈，身軀房屋那麼粗。雖是尖頭，但嘴巴張開，一口吞下高遠風的旗艦不在話下。兩條腿像是兩顆巨樹，四爪就是巨樹上光禿禿的枝丫。

如此兩個龐然大物，高遠風在它們身前，比一頭大象面前的一隻螞蟻大不了多少，還怎麼打。你捅巨獸一劍，就算能刺中，劍的長度未必能捅穿巨獸的皮。靠得太近的話，不需要打，巨獸的尾、爪，觸手只要隨便掃中一下高遠風，高遠風就會被拍成肉泥。

高遠風確實非常氣憤，但畢竟不是沒有腦子的愣頭青，靠近一些，才震驚地發現巨獸偶爾露出海面的部分，大得不可思議。漆黑的雷龍龍身騰起的時候，宛如城牆。章龍背脊浮起的時候，純粹就是一座不小的海島。一個人去跟活着的『城牆』或『島嶼』打架，那不是蚍蜉撼樹，是螞蟻吞天。

高遠風不敢繼續靠近，但也不想離去，他在想有什麼辦法將這兩個巨無霸的戰鬥走向引偏，別繼續朝着黑水海岸方向前進。

不等他想出辦法，遠處的戰鬥突然跟猛烈起來，就像水下有千萬顆仙雷在持續爆炸一樣。掀起的浪花，如幕如瀑，懸雲而掛。激起的巨浪，如山如岳，沖高數百丈。

高遠風從一個潮頭跳到另一個潮頭，獃獃地看着那戰鬥區域。大面積的血水泛濫開來，成就一片巨大的真正血海。

若是這種激戰繼續，羅玉雪等人絕對沒有逃生的希望，黑水沿岸將變成千里澤國。

高遠風正焦急地無計可施，忽然，章龍高高躍起，顯出完整的形狀，直徑至少一里以上，八條觸手像是八根擎天巨柱。雷龍也現身了，它在章龍的底部正中央，一頭扎進了章龍的身體，兩隻巨大的利爪，在繼續撕裂章龍的軀體，使得它龐大的身軀繼續往章龍的身體里鑽。

高遠風看到了熟悉的一幕，那章龍跟自己吞噬了小珠子是一樣，整個『島嶼』都在劇烈地顫抖。

轟隆。章龍跌回水面，砸出一個巨大的深坑。一波山一樣的環形巨浪向四周擴散開來，然後又往中間一收，撞擊起千百丈高的水柱。

嘩啦。水柱落回，巨型浪花飛濺。然後，水面再也看不見巨獸的蹤影。

「戰鬥結束了？」高遠風又驚又喜。沒有後續動力，巨浪將會越來越小，傳播到黑水海岸的時候，或者造不成太大的災難。

水面不再有新濺起的巨浪，高遠風遲疑了好一會，才敢慢慢靠近。又等有兩刻鐘，不見新的異常，高遠風心癢難耐，「如果它們同歸於盡的話，自己豈不是發了。「那麼一個小珠子都讓自己收穫不菲，這兩大巨獸的靈丹，那得，那得······。」高遠風激動得想不下去了。

富貴險中求。高遠風狠狠心，一頭扎進水裏。

一直鑽到數千米下的海底，高遠風終於發現了那兩頭巨獸。章龍應該是徹底死了，上下被雷闖穿了個透。血水從上下兩個洞和全身不少傷口在外溢。軀體也好，觸手也好，一動不動，漂浮在水裏隨着水波而動，而且在慢慢上升。

雷龍趴附在水底，也是一動不動，不過偶爾還可以發現其肌體的某處顫抖一下。

高遠風小心翼翼地靠近章龍，大膽地觸碰了一下，章龍毫無反應。再繞着章龍打量良久，望洋而興嘆。如此巨大的東西，就算就靈丹，可在哪裏呢，怎麼取的出來？

血水的腥臭讓高遠風實在受不了，離開章龍潛向雷龍。

高遠風再次小心翼翼地觸碰了一下雷龍，突然，意念中傳來一個信息，「你是誰？」

「我的天，你沒死啊。」高遠風嚇得魂飛天外。跟大飛進行過神識傳念，所以高遠風立即就知道這是雷龍的傳念。

「快滾，不然吃了你。」

高遠風，「好好，我這就走，你別亂動。」高遠風離開了一段，回頭髮現雷龍依然一動不動，立即反應過來，「這傢伙動不了。」

高遠風再次回身觸摸到雷龍，雷龍慌了，「你先幹什麼？再不走，我真的吃了你。」

高遠風笑道：「如果你能吃了我，哪裏需要威脅，早就一口吞下去了。你說我拿你怎麼辦呢？殺了取丹怎麼樣？」

雷龍身軀顫抖起來，泛起陣陣藍光。大概是能量所剩無幾，發出的電流強度不大，高遠風如今完全能夠承受。

雷龍驚慌之餘，奇怪了，「我怎麼在你身上感知到一種熟悉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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