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一次全員午餐
大家分別前，那個滿身腱子肉的健身教練在與田曦曦擦肩而過的時候，悄悄說了句：「小心，那個東西一直在跟着你。」待田曦曦回頭看他時，他又恢復了呆傻的模樣，一副生無可戀的表情。
回到房間后，田曦曦仍在思索這個傻大個說的話。今天是島上所有人第一次集會，事情發生時唯獨他一人十分冷靜。更加確切的說，他的表情更像是被不斷折磨后那習以為常的冷靜。在肖慕雲念那封信時，他偶然中與田曦曦對視，身體明顯震了震，像是看到了什麼。
究竟是什麼呢？是我多想了么？還是我少想了？
田曦曦一邊回憶著白天的事情，一邊打起了盹。
「曦曦，睡了嗎？」
門外傳來范慕彤的聲音。
田曦曦去開了門，門口鑽入了一個穿着絲綢睡衣的女人，髮絲間傳來的清香味一時讓田曦曦失了神。
「阿——嚏」田曦曦打了個噴嚏，「慕彤姐，你身上的味道，讓我好想打噴嚏。」
「那些男人們，可喜歡這種味道了。」她擠了個媚眼，風情萬種。
「我可不是那些男人，你胸口的兩團肉我可沒興趣，我現在，只想睡覺。」田曦曦撇了撇范慕彤沒系好的睡衣，領口兩團白嫩若隱若現，要是自己是個男人的話，那在這種寂寞空虛冷的晚上，一定把持不住。
范慕彤整理好自己的衣襟，不由分說地鑽進田曦曦被窩裏：「我今天要和你一起睡，你不可以拒絕我。」
前半夜的事情雖然是一場鬧劇，但那具黑色的屍體仍然讓人心有餘悸。怪異的盒子、安排好的信件、十分巧合地在沙漏停止后出現在大家面前的屍體……
「總覺得一切是被人安排好的。」田曦曦的雙眼猛烈打架之前聽到范慕彤說了這麼一句話。
第二天清晨，田曦曦終於和那對讓老王「嫌棄」了百十次仍不過癮的小情侶說上了話。
大家靠抽籤的方式決定每天是誰做飯，由老王寫十個便簽紙放在雕花盒子裏，抽到寫了字的紙條的人便要負責當天大家的伙食。為了安全起見，還要有一人負責監督做飯的人。而田曦曦，正巧抽到了監督者的紙條。
「喂，新來的，你好好盯着點，免得有人在飯菜里偷偷下毒～」金絲框眼鏡男拉長語調看着抽中了做飯的戈越陰陽怪氣地說道。
戈越，便是思敏的男朋友。
大抵是前一天晚上他們倆的那一場戰火，讓金絲框眼鏡男逮著機會就要酸一酸他們。
田曦曦一直到中午做飯時才有機會和戈越真正說上話，那天也是他第一次沒有和他那位柔弱愛哭的女朋友呆在一起。
「他本來想來的，但是這種活我一個人來做就可以了，廚房裏油煙味重。話說，你不會真的要這麼一直像一根木頭一樣杵在門口吧。」戈越在灶台上擺了幾個盤子，像是看穿了田曦曦的想法似的回答到，「等下得勞煩你幫忙將飯菜端上去了。」
說是飯菜，也不過是將那些罐頭倒出來熱一熱，煮好飯便大功告成了。
「他從小就很聰明。」
戈越冷不丁地來了這麼一句。
「思敏，他從小就很聰明。」戈越補充了一句，但是他似乎並不在乎田曦曦是否在聽，更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我和他是鄰居，從小玩到大，我小的時候，就知道他和平常人不一般了，是那種智商上的不一般。他上幼兒園的時候，就已經認識很多字了，可以非常輕鬆地報紙，甚至那些我現在都看不進去的書，他都可以很通順的讀完，大家都說他是個天才。」
戈越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充滿了自豪，眼角眉梢都帶着笑意。
「可是後來，他告訴他爸媽，他喜歡男孩子，一切都變了。」
吱拉——勺子的邊緣碰到了罐頭，發出了令人發麻的聲音，像是絕望的罐頭正在呼救，聲音微弱又抓耳。
「大家彷彿都不能接受，他爸媽強迫他去精神病院治療，叫囂著如果繼續喜歡男孩子就和他斷絕關係……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們家有如此的爭吵，我甚至有點後悔那天送他回家。」戈越努力擠了個笑容，卻比哭還丑。
田曦曦沒見過戈越哭的樣子，只不過在她印象里，戈越一直是一個冷漠異常的人。
老王說，他很冷漠。
他們三個是最先登島的人，在一個陌生的環境裏，理應互相照拂。「但是他們沒有。」老王說出這個話的時候，眼神里散發出一股悲傷的神情，像是一個被大家拋棄的「異類」。田曦曦還沒有讀懂他眼神中的其他情緒，那股圍繞在老王身邊的孤寂感便被他收起來了。
「我不知道是否應該跟你說這麼多，但是在這個島上，我想找個人說說話，找一個信得過的人。」田曦曦的思緒被拉回現實，眼前的這個男人正中那雙褐色的眸子盯着自己。
「你你你……你放心，你和我說的，我會保密的。」每次一緊張，她都會結巴。田曦曦不禁在心中痛罵了自己一頓，這破毛病真不知道啥時候能改。
「但是這島上，有值得信任的人嗎？」戈越冷哼一聲。
田曦曦不知如何作答，只得將灶台上的那幾盤已經「烹制」好的罐頭菜端上桌。
思敏在這個時候走進了廚房。
他看了田曦曦一眼，讓田曦曦如芒在背，除了一身冷汗。
那一眼，田曦曦覺得並不是在看她，而是看透了她。和之前見到的他完全不一樣的氣場，此刻的這番氣氛，將田曦曦壓得喘不過氣來，想要逃跑，雙腿卻怎麼都不聽使喚，一步一步地走起來異常艱難。
透過思敏的眼睛，他似乎在說：「我知道你的一切。」那眼神彷彿是一隻已經勝券在握的老鷹，盯着即將被它吞下肚的食物。
「我都餓死啦，越越，都做好了嗎？」大概只有在戈越面前，思敏才會用這種語氣說話。
接下來的午餐依舊十分窘迫地進行着，戈越和思敏和我們離得遠遠地坐着，彷彿不想和我們有任何關係。倒是罐頭的口感很不錯，經過烹制，肉的香嫩被發揮到了極致，咖喱雞的口感也達到了一流，甚至連蔬菜都新鮮的像是剛從菜園採摘回來。
「教練，來表演一段健美操看看唄，這地方荒山野嶺的，來給大家助個興吧哈哈哈哈哈哈，揮起你的小拳頭，跳個舞吧！鋼管舞怎麼樣？大家想看嗎？鋼管舞！」金絲框眼鏡男喝了幾杯酒後在桌上放肆的大笑，那模樣更像是猴子了。
健身教練整張臉都漲紅了，拿着筷子的那雙手用力地捏緊，如果那兩根瘦弱的木筷就是這個律師的話，那他一定已經死了無數次了。
但是那個笑聲還在繼續，像是要把他一輩子的笑聲都在這個時候一次性傾倒出來。律師一隻手捂著肚子，一隻手捂着眼睛，努力的不讓自己發出笑聲，卻屢屢失敗，反而越來越大。
「他是跳鋼管舞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和他是高中同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沒想到大學畢業了，他居然去跳了鋼管舞哈哈哈哈哈……像個娘們兒似的哈哈哈哈哈哈……」
要不是有那副眼鏡在強調着他臉上那雙幾乎看不到的眼睛，所有人都以為這個律師整張臉上，一定只有那張笑的合不上的大嘴。
肖慕雲和老三奪過律師手上的酒杯，將他連拖帶拽地拉出了宅子。
「我沒醉！我要看錶演！我要看鋼管舞！你們，你們別拉我！」律師一邊反抗，一邊喋喋不休，直到被抬進了自己的房間，他才呼呼大睡閉上了嘴巴。
「抱歉，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他喝了酒誰都敢罵，我上次還被他問候了祖宗呢。」那個男老師拍了拍教練的肩膀，似乎在安慰他。
「我知道，我習慣了，他高中就是這種弔兒郎當的模樣，要不是他有個厲害的爸爸，他應該永遠都找不到工作。」教練塞了一口肉，故作輕鬆地回應。
尷尬的午餐就這樣結束了。
「還好沒發生什麼意外事件。」田曦曦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