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一一章 閹黨在行動

第六一一章 閹黨在行動

「他這是來鋪路?」

黃克纘離開后,汪秘書有些不確定地說道。

「談不上,就是來試探一下而已。」

楊信說道。

黃老頭就是代表福建士紳來試探鎮南王的野心到哪裏了。

話說這種時候要說都相信鎮南王還是忠臣,那未免也太天真了些,他現在的控制區甚至超過了朱元璋當年,軍事實力明顯超過了朝廷,上次他要是一鼓作氣這時候也就差不多兵臨京城了。

那麼士紳們就得考慮一下未來該如何面對這個……

這個軍閥了。

反正這時候也就能用軍閥來形容他了。

別的地方可以觀望,但福建士紳沒資格觀望,無論是從陸地上還是海上,楊信都已經掐住了他們,如果接下來楊信沒興趣北上,那麼想擴張的話他們首當其衝。但要說福建士紳為自己的田地做好血戰到底的準備,這個同樣有些誇張了,福建士紳的首領就是沿海那些,他們的財富並不是土地而是海外的貿易。而內陸因為福建特殊的情況,並沒有類似於蘇松那些田產幾十萬上百萬的超級地主,他們根本不具備這種條件,就是山間一片片小塊平地上的中小地主。

為了那幾百千把畝地,最後打一場幾乎毫無勝算的仗,這個似乎有點不太明智。

再說也沒錢。

有錢的沿海士紳不加入,內陸那些小地主根本打不起仗,這種情況下福建士紳真得很想試探一下,看看能不能尋找一條好的出路。

這就是黃克纘路過南京的目的。

而且楊信給了他滿意的答案,所以接下來福建士紳會懂事的。

「心思都不純潔了!」

楊信說道。

說白了福建士紳們就是開始考慮拋棄朱家的可能了,未來如果真有楊信謀朝篡位的一天,他們會在必要時候喜迎王師,向著新君山呼萬歲,只要新君對他們別太苛刻,能夠滿足他們的一些要求就行。

而且不只是福建,恐怕這時候已經有很多地方士紳這樣想了。

比如廣東士紳。

這些年曆次倒楊行動,廣東士紳全都採取觀望,雖然有南洋水師鎮壓和南洋公司利益聯繫的緣故,但同樣跟廣東士紳對天啟的忠心大打折扣有關。說到底他們並不在乎皇帝是姓什麼的,只要別動他們的利益,最低不能動他們的核心利益,而閩粵兩省士紳的核心利益早就不是土地。至少珠三角士紳們,最重要的財富已經變成工商業,而內陸山區的確以農業和種植業為主,但問題是他們也和福建一樣,因為地形緣故很難有超級大地主,就是以中小地主為主。

中小地主沒錢抵抗。

沿海真正掌握財富的大地主不願意為了已經不是財富根本的土地,冒失敗后失去一切的風險。

中小地主掌握的財富又不足以抵抗。

那麼在已知楊信肯定會鼓勵工商業,尤其是鼓勵海外貿易和開拓的情況下,以這個為核心利益的閩粵士紳開始考慮必要時候踢開天啟,接受他的可能就很正常了。說到底他們對老朱家又沒什麼忠心,尤其是現在天啟也明顯開始惦記他們,這個小皇帝展露爪牙后,似乎並不比楊信可愛。而且天啟身後有一個龐大的利益集團需要養活,而且都是貪官污吏,但楊信身後利益集團更小,而且目前看也更加廉潔……

至少他身後沒有一群太監。

沒有一堆藩王。

沒有一家家世襲勛貴。

總之,扣除他分地這一點,楊信其實對士紳們來說,比天啟要更可愛的多,但加上分地,這就讓士紳們無從取捨了。

唉,他們也很茫然。

「我也很茫然啊!」

鎮南王一臉悵惘地說道。

而就在此時,兩千裏外的京城一座府邸的花園中。

「九千歲怎麼說?」

魏廣微看着走進涼亭的馮銓,一臉期待地說道。

其他人也在看着馮銓。

這裏面都是閹黨,九千歲身邊拍馬屁最積極的。

不過顧秉謙已經告老回家了,反正他家的地也被分了,再鬧下去也沒用了,而這段時間京城暗潮洶湧,他一把年紀了,也不敢再待下去。天啟的改革又與他無關,他家在楊信控制區,留下來說不定被卷進鬥爭漩渦老命不保,這種老狐狸都很精明。最近朝中其實還有不少辭職的,老狐狸也不只一兩個,正好從南方趕回來一堆閑人無處安置,九千歲對這些主動辭職騰地方的一概准,而且都象徵性加個獎勵性質的虛官。

顧秉謙還加了少師呢!

剩下為首的就是魏廣微,他也是閣臣,建極殿大學士,吏部尚書。

號稱外魏公。

不過目前九千歲身邊最受寵的反而是馮銓,被繆昌期荼毒過的小馮,如今已經是禮部侍郎,文淵閣大學士,三十歲的閣臣啊!

小馮雖然人品不怎麼樣,但才能是得承認的。

那也是福臨愛臣啊!

此刻剩下在坐的還有王永光,崔呈秀,他這些年反而在九千歲身邊進步緩慢,主要是孫承宗掌控兵部,他始終奪不了權,那些將領也罷各地督撫也罷,人家只認孫承宗,他算個屁啊,老老實實做右侍郎,左侍郎都輪不到他,還有王紹徽,霍維華,薛貞等十幾個,都是閹黨核心。

在他們的注目中,馮銓陰沉着臉緩緩搖了搖頭。

魏廣微頹然坐下。

霍維華恨恨地一拍桌子。

其他一幫全都面色陰鬱……

「九千歲的意思,聖意已決,這兩件事無論如何都必須辦。

而且九千歲手中已經有了不少東西,他還點了道沖公的名,說道沖公家中良田十萬畝就才交一萬畝的田賦,一品有萬畝免稅已經是萬歲施恩,但八萬畝不交稅就有些過分了。以前的事就算了,如今萬歲爺遇上難關,咱們這些做臣子的得幫着萬歲爺,交稅而已,一畝地也就那幾升,只要聖眷還在,那這點又算得了什麼?」

馮銓說道。

「九千歲這是聽哪個造謠,我家何曾有如此多田地!」

魏廣微恍如被憑空污了清白般爭辯著。

「還有徳純兄,九千歲說你家人去年一年走私河東鹽三萬引,這也太不成樣子了,河東一年也不過才產一百來萬引,以前他也就不追究了,但你得回去準備一萬兩銀子,算是獻給陛下以助國用的,以後鹽法改革后該交的稅還是得交。」

馮銓對薛貞說道。

「這是誣陷,這是有人故意誣陷,九千歲怎麼連這都信?我韓城薛家又不是什麼名門望族,這麼大的走私哪敢啊!」

薛貞欲哭無淚地說道。

話說他這話有點虧心,韓城薛家可是頭號世家,光這時候就四個進士任官,還有一個原本歷史上的首輔薛國觀在刑科當都給事中。至於走私點河東鹽,話說他都九千歲親信,閹黨核心了,走私幾萬引私鹽算個屁,河東鹽池周圍這幾個地方的簪纓世族哪個不販私鹽?一年官方一百多萬引鹽,行銷一百五十個州縣,這麼大一塊肥肉當然不可能放過,要不然跟着九千歲混頂着閹黨罵名是為什麼?

「諸位,我只是轉達九千歲之意,有沒有冤枉,也就不必提了。」

馮銓說道。

他此刻心情也很不好。

他馮家也是一堆隱田,話說他爹就已經是布政使……

原本歷史上他爹傳說因為害怕建奴棄官逃跑,所以被撤職挨了板子回去氣死,不過這個說法有點詭異,因為他爹當時是河南右布政使,野豬皮攻遼瀋時候才逃跑的,這明顯有點誇張,他在河南居然因為野豬皮打下遼陽就逃跑準備避地吳越。

這未雨綢繆也有點早了。

但不管原本歷史上這個說法到底是真是假,但這時候他爹沒有,而且一直在河南當布政使。

馮家父子兩代一個布政使一個內閣大學士啊!

家裏幾萬畝隱田算個屁!

「怎麼就非得鬧到如此?咱們跟着九千歲鞍前馬後,忠心耿耿,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九千歲怎麼就聽信這些讒言?」

魏廣微哀嘆道。

「諸位,這次陛下是鐵了心,清丈宗室田產只是個引子,今年查完明年就是各地全部清丈,而且準備從楊信那裏借人,免得有人做手腳。九千歲的意思,就是咱們這些自己人家有什麼隱田的,今年都趕緊自己私下報官交稅,別到時候查出來不好看,陛下準備要找幾個殺一儆百。

至於鹽也是如此。

今年年底前新的鹽法必行,這是萬歲爺的最後期限。

而且就是跟着楊信學,但所有鹽戶產鹽恢復舊制,把鹽交給鹽場然後換糧食,楊家會把南方米運到長蘆各處鹽場倉庫備着,九千歲說糧食有的是,不夠直接從楊家倉庫調用。

鹽商只能找鹽場支鹽,鹽稅全部加到場價里。

河東鹽場也一樣。

另外巡鹽御史撤銷,各地鹽運司撤銷,只保留各處鹽場大使,長蘆鹽區由楊家莊戶組建緝私隊,有販私鹽者就地處決。另外河東鹽池設禁垣總兵,同樣從楊信處調一營騎兵巡邏禁垣,有走私者格殺勿論。

諸位,咱們好日子到頭了!」

馮銓面色凝重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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