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七二章 王莽謙恭未篡時

第五七二章 王莽謙恭未篡時

揚州,鎮淮門。

「四民大會?」

商周祚愕然地重複著這個新鮮的名詞。

「回督師,就是每個縣的士農工商各選一個稱為代表的,到南京去像鄉賢會一樣,據說還有士兵代表,不過他們不是推選,而是抓鬮……」

報信的逃亡士子說道。

這段時間楊信控制區的士紳已經自覺充當起密探,不斷將各地情報送到這裏,這時候的揚州已經成為了原本南京官員們的臨時行轅,六部,都察院,各寺,包括那堆御史,全都在那裏。這些傢伙基本上都沒事幹,在這裏就近領着鹽稅支付的俸祿,一邊罵着那個逆賊,在絲竹聲中醉生夢死,頗有些商女不知亡國恨的味道。

「抓鬮?」

呂兆熊笑着說道。

「回都堂,的確是抓鬮,估計那逆賊也知道那些泥腿子沒法推選,就乾脆抓鬮來定。」

那士子陪着笑臉說道。

「這個人已經入魔了。」

商周祚冷笑道。

以他的智商當然明白,楊信此舉和他們搞鄉賢會一樣,都是為了踢開皇權,但此舉的確可以說入魔了,連泥腿子都高踞廟堂,這簡直就是綱常掃地。

「這樣老朽倒是糊塗了,他真就沒有謀朝篡位的野心?」

王象乾說道。

老王現在身份是南京都察院右都御史……

其實是接待順義王的。

他之前已經告老,畢竟都已經八十了,但被天啟匆忙啟用,直接從老家桓台趕來赴任,等著順義王到達後作為蒙古軍的監軍,這個大明蒙古問題專家,和順義王交情很好,如何讓實際一萬五千蒙古騎兵做好炮灰這個很有前途的職業,就得靠他的協調能力了。

不得不說楊都督都把老王給搞糊塗了。

這真不像是謀朝篡位啊!

真正想當皇帝的,哪有這麼乾的,這樣讓羊群都心裏長草,以後還想千秋萬代地統治?

這不對呀!

「他不會真想做聖人吧?」

老王頗有些無語地說道。

「王莽謙恭未篡時而已,他自知出身寒微,況且起家沒幾年,八年前還不過是個販私鹽的,如今想謀朝篡位豈不是笑話,欲收買人心只能廣施恩惠,但越是如此,此賊謀逆之志越是確鑿無疑。」

呂兆熊說道。

三人一同點了點頭。

很顯然也只能這樣解釋了。

要不然沒有別的解釋,聖人都沒這麼傻的。

「來了!」

「來了!」

……

突然他們前面響起一片混亂的喊聲。

三人趕緊抬起頭。

前方大隊騎兵正狂奔而來,都是半身甲,身後披風,手中長矛,馬鞍旁掛着雙馬槍和刀,為首者穿一件紅色蟒袍,懷抱着一柄寶劍,身後旗幟獵獵,看上去也很是威風。不過其他那些亂七八糟儀仗都沒有,而且看起來全都疲憊不堪,應該是已經趕了很長的路。

「鼓樂!」

商周祚說道。

在他身後鼓樂響起。

那些官員士紳們激動的喊聲隨即響起。

「後生可畏啊!」

老王眼神複雜地說道。

很快那人到了跟前,三人上前一步,那人緊接着下馬上前行禮,老王趕緊扶住了他……

「宜興伯,折煞我等了!」

老王說道。

「下官恭迎宜興伯!」

商周祚帶着後面那些官員士紳立刻行禮說道。

好吧,這是盧象升。

天啟很乾脆地以他家鄉來封他為宜興伯,估計也是讓他打回家鄉。

他家鄉已經淪陷,倒不是楊信動手,楊信一直沒對宜興下手,畢竟他對盧家還是有幾分敬意,但可惜宜興百姓卻等不及了,他們以大規模民變自己驅逐了天雄軍。盧家兄弟如果鎮壓民變肯定會被楊信趁機拿下,而且在靖難軍兵臨湖州后,宜興已經完全成了一座孤島,所以盧家兄弟乾脆棄宜興,渡過太湖去蘇州加入了官軍。

而盧象升是提前南下的,在京城檢閱完之後他立刻啟程,帶着自己的親兵旅南下。

後面是六萬騎兵。

不過因為運河北段才剛剛解凍,那些步兵估計也就才啟程。

即便是騎兵其實也拖了長達數百里的隊伍,前鋒的蒙古騎兵估計這時候也就才過徐州,不是盧象升缺乏軍事常識,而是他沒有糧食吃,六萬騎兵如果密集南下,基本上走到哪裏就得跟蝗蟲一樣。只能拖長隊伍,給沿途地方官和士紳籌集糧食留出時間,運河上第一批漕船還沒進京口閘呢,徐州以北沿途又全都是去年蝗災的重災區。

哪有糧食儲備?

至於後面的步兵到達恐怕還得倆月。

所以在這之前最怕的就是楊信主動進攻,不得不說這也很尷尬,實際上後面的步兵南下,還是方從哲回去后,親自去求他侄女放開了對京城的供應,要不然那六個軍吃飯也很麻煩。

盧象升就是提前來坐鎮的。

畢竟這些老傢伙們都不擅長指揮軍隊打仗。

他雖然是伯爵,理論上超品,但真算起來還是個小輩,當然不敢在這些傢伙面前擺出架子,就在這些人向他行禮的同時,他也趕緊上前扶住商周祚,略作客氣之後又去給呂兆熊這些挨個還禮。商周祚則在一旁看着這個江南年輕一代的文武全才,僅僅幾年的時間,就已經躥升到了伯爵,還是統帥十萬大軍的方鎮大員,現在更是成了整個江南士紳,乃至於整個大明士紳的希望所在。

他們這些老傢伙的確有些唏噓。

他正在感慨著,旁邊一個手下擠了過了,悄然遞給他一份急報,商周祚隨即打開。

緊接着他冷笑了一下。

老王用詢問的目光看着他。

「建奴的使者從朝鮮過來,在吳淞口被截住,據說是奉黃台吉之命前來求和,並願意稱臣納貢,只要咱們封他為朝鮮國王,他願意與咱們夾擊代善。」

商周祚低聲說道。

「這個黃台吉倒也懂事。」

老王低聲說道。

「但他沒這資格了,再說此刻遼東軍南下,他們與建奴都是仇敵,咱們接的建奴求和,那豈不是正好給了楊逆把柄?沒必要多此一舉,命令吳淞那邊趕走即可,還求和?一群都快餓死的喪家犬,他們配嗎?」

商周祚冷笑道。

說完他把那份急報遞給老王,老王看着急報沒有再說話,這時候的確不能給楊信以把柄。

這件事甚至不能上奏。

一旦上奏就保不住密,然後楊信就會藉此造勢,他慣會幹這個,而遼東各軍與建奴打了八年,很容易被他煽動起仇恨,那時候也搞個清君側就麻煩了,所以乾脆直接攆走,不給楊信任何機會……

「遼東生員范文程,這個使者不是建奴嗎?」

他隨意地說道。

「應該不是,遼東范家是瀋陽的,我想起來了,瀋陽范家的確有兄弟倆在撫順投奔了建奴,那就不能只是趕走了,楊信會的咱們也會。」

商周祚說道。

第二天。

「打!」

沈猶龍毫不客氣地說道。

「兩國交兵,不斬來使!」

被士兵按住的范文程驚叫着。

好吧,咱大清第一好奴才,在咱大清最危難時刻,終於挺身而出,可惜結果有點不太好。

他這些年過得其實還不錯,作為野豬皮手下少有的漢人文臣,他還是很受重用的,尤其是野豬皮戰略重心轉向朝鮮后,他這個特殊的身份,很適合拿來忽悠朝鮮人。畢竟作為大明文人,正牌秀才,名門之後,他都能為咱大金效力,那麼一直崇尚儒學的朝鮮人自然可以效仿,雖然不說有什麼大權,但因為黃台吉的器重,目前在後者手下也算得上重臣。

後者比他爹強多了。

這幾年作為事實上的朝鮮太上皇不但禮賢下士,拉攏朝鮮儒生,而且本人也盡量向聖主明君發展。

在李倧還佔據羅州的情況下,朝鮮那些世家大族居然一直沒造反,除了最初被殺怕了外,很大程度上就是黃台吉善於恩撫。

這次是真心想求和。

黃台吉和朝鮮人不想再養代善這隻吸血鬼,但他手中的實力,又很難說贏,開春之後代善肯定會揍他來繼續吸血朝鮮,要不然代善也養不活自己的那些人。如果黃台吉能夠向大明稱臣成功,和明軍東西夾擊,肯定能重創代善,那時候他在朝鮮也就沒問題了。

而且他們認為應該很有希望。

畢竟對於大明來說,真正的敵人是代善,天啟都能接受阿敏,當然也能接受黃台吉。

至於李倧那裏,大不了朝鮮變成兩個藩國唄。

當然,主要是黃台吉沒有選擇。

他自己肯定打不過他哥,他哥政治上給他提鞋都不配,但軍事上吊打他真沒問題,尤其是八旗的精銳都在他哥手中,他手下八旗滿洲還不到一萬,剩下一堆綠旗軍,這些廢物毫無用處。他現在除了向天啟乞求投降,也沒有別的路可走了,這周圍哪還有人了,難道他去向德川家搖尾乞憐?

然而……

「你不過是大明一逃犯而已,有何資格稱使者,打,先打斷他兩條腿,再把他耳朵和鼻子割了。還有這個朝鮮的,也一樣先打斷兩條腿,再割了耳朵鼻子扔回去,還稱臣納貢,你們配嗎?」

沈猶龍鄙視地說道。

四周看熱鬧的軍民一片叫好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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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在大明搞社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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