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零八章 亂江南

第五零八章 亂江南

連鎖反應終於開始了。

在得知惠山的炮戰後,駐紮溧陽的天雄軍在沒搞清實情的情況下,就誤以為常捷軍已經正式開戰,負責那裏的陳名夏立刻下令突襲忠勇軍的湖溪堡。

然後受阻這座棱堡下。

儘管守衛湖溪堡的只有幾百忠勇軍,但那也不是突襲能攻下的。

緊接着駐金壇的忠勇軍一個旅就南下增援,雙方在湖溪堡外進行了大明第一次新式軍隊的交戰,一個旅對一個旅,在平原上擺開莫里斯方陣以斑鳩銃十輪射對攻。在一番技術含量絲毫不比目前歐洲差的血戰之後,最終結果還是忠勇軍贏了,不過因為盧家的騎兵趕到增援,忠勇軍並沒有追擊,雙方加起來傷亡九百多……

「忠勇軍更頑強。」

楊寰說道。

「他們贏的原因很簡單,就是他們能夠承受住傷亡,兩千忠勇軍傷亡四百絲毫不亂,但團練傷亡不到三百就開始逃跑了。

倒是盧家的騎兵很能打。

在步兵潰敗后,為了掩護步兵的撤退,盧家五百騎兵硬沖忠勇軍,而且衝過了火槍的輪射攔截,但最終還是沒能撞開長矛陣,一百多精銳騎兵撞死在了長矛林上。不過靠着他們的掩護,那些潰敗的步兵撤出戰場,隨後打不開陣型的騎兵也撤退,忠勇軍因為傷亡不小,並沒有繼續追擊,但緊接着金壇的第二軍就開始集結並準備南下。」

他緊接着說道。

楊信此時依然在鎮江,不過因為這場突然發生的衝突,商周祚和昭義市監劉時敏,南京守備太監趙秉彝都從南京趕到這裏。

「咱家無能為力了。

咱家總共就那麼幾個人,說是什麼市監,其實也就儘力安撫而已,他們都兵強馬壯,聽話是給咱家面子,不聽咱家也無可奈何。

要說他們對萬歲爺其實都是忠心的。

他們也懂事,守規矩,雖說沒有朝廷的官員管着,但依舊井然有序,稱得上是安守本分,如今可以稱得上路不拾遺夜不閉戶,雖說是民變起來的,但要咱家說,咱們大明如今民風最好的就是他們。這些年裏該交的租子一點不少,都是自己挑好的交,去年哪怕遭了災,交租子時候也沒有一個故意拖延的,而且毫無怨言地一直送到江陰去。

他們都是良民。

之前的事的確是他們不對。

可事已至此,陛下也都給出了補償,那些房子,店鋪什麼的,也都已經還給了原主,就是分了些地,放了些奴婢。

何必呢?

鬧到如今那麼多銀子填進去也沒什麼用!

咱家是沒辦法了,如今也只能請河間侯過去鎮壓了,咱家這就上奏萬歲爺請罪,唉,這費心勞力,卻不討好的苦差事不幹也罷!」

劉時敏很有他好朋友風範地說道。

當然,是無恥風範。

他這些年可撈足了油水,昭義市的確不收田賦,另外折算到田賦裏面的徭役折銀和丁銀也不收,總之種地只收皇帝的租子,但工商業稅是收的,這份稅收一部分用於忠勇軍和那些地方官的補貼。理論上他們是不脫產的,但實際上根據級別都有類似俸祿的補貼,而且這一份還不少,畢竟這時候庄頭也領,不過沒有貪腐,也不收那些亂七八糟的捐。

他們全是自己選的。

誰敢貪污小心有人直接給一槍,至少目前還沒有,當然,這些官員仍舊能夠額外得到些好處,這個就是另一回事了。

而這些剩下的,那就是上交朝廷了。

但九千歲那裏並沒指望這份銀子,他有那些糧食已經很滿足了,再者過去這些地方一年商稅也就仨瓜倆棗他也不在乎,可實際上這份商稅在養活忠勇軍上下之外還有大量剩餘。在這一帶均田的結果,就是製造龐大的內需市場,目前昭義市超過一百五十萬人口,全都實現溫飽而且有餘錢消費,不說別的,每人每年幾身新衣服是能買得起。

這樣一個龐大的內需市場,還有楊信的一堆工廠帶來工資收入,而且因為工商業上幾乎沒有限制,造就的是工商業上的極大繁榮,完全按照嚴格的工商業稅收,那一年就很驚人了。

一百五十萬人不少了。

這時候海上霸主荷蘭總人口也才這麼多。

然後那些工商業稅收剩下的全都被劉時敏這些傢伙瓜分了。

當然,他也得到處送禮,九千歲那裏,楊信那裏,宮裏,包括內庫其實他也交一些,但即便這樣,以他個人算,這兩年也至少撈了四十萬兩,這可是真正的肥差。

所以他支持楊信。

他不怕忠勇軍再佔領幾個縣。

「看來也只能如此了!」

楊信表情和他一樣沉重地說道。

就好像什麼艱巨的任務突然壓到他肩上,他一下子就感覺到了沉重的使命感。

「河間侯,下官再重複一次,這是聖旨,河間侯必須立刻啟程前往江西!」

商周祚語氣嚴厲地說道。

「商尚書,你這就不對了,河間侯走運河難道就到不了浙江了?要說這走運河路途還短,以河間侯之威名,無論忠勇軍也罷團練也罷,也就是他過去走一趟帶着大軍震懾一下,這些人也就畏伏了。然後繼續向前到浙江就是了,從這裏去江西還得逆流,風向不對還得候風,走運河還有縴夫,哪個更快就不用說了。

咱家知道你是會稽人,心憂桑梓怕被逆黨襲擾。

可那就更應該讓河間侯走運河啊!」

劉時敏不滿地說道。

「河間侯,下官……」

商周祚說道。

「商尚書,你是想亂江南嗎?」

楊信喝道。

「河間侯,下官不想亂江南,倒是下官看河間侯欲亂江南!」

商周祚毫不客氣地說道。

「二位都息怒,左右都是為了萬歲爺,要說兵部的將令的確讓侯爺走江西,可兵部發這份將令時候,不是也沒想到會有這種事嗎?要咱家說,還是先管目前最重要,若是兩邊真打起來,那這江南可就全亂了,浙江那邊已經那樣,就算急也沒什麼用,這邊才是迫在眉睫的。」

趙秉彝笑着說道。

「趙公公果然識大體,難怪我大爺多次稱讚。」

楊信說道。

「小的自從離京,日夜思念九千歲,如今每日焚香遙拜。」

趙秉彝擦擦眼淚說道。

商周祚憤然起身……

「河間侯,他日江南戰火紛飛之時,下官且看你如何收場!」

他恨恨地說道。

說完他昂然地離去,出門時候差點撞上高弘圖,後者趕緊行禮,商周祚還禮,然後高弘圖看了看楊信,最終還是沒說什麼,轉身跟着商周祚一起離開,很顯然他們已經無能為力了,最終還是沒有阻止楊信走蘇州。剩下的已經不是他們能夠解決,就看那些士紳們能不能忍住了,但目前看很懸,這不是楊信去把幾家世家土地民兵化的問題,而是他一次次這樣做之後,已經到了士紳忍無可忍的地步。

他一次次這樣干,在士紳的地盤上不斷砸下一個釘子,把士紳的太平盛世蛀蝕得千瘡百孔,然後猛得一下子推倒。

他的如意算盤很好啊!

可士紳也不傻,人家已經看明白了!

人家再忍下去就是被他用民兵這個繩索一點點勒死了。

這一次他們恐怕不會再忍了。

然而……

「侯爺,我就怕他們真打啊!」

劉時敏說道。

「那你說他們能打贏嗎?」

楊信笑着說道。

「侯爺,別說還有您親自出馬,還有這一萬多精銳,就是忠勇軍的五個軍全都集結起來,也不是他們能打贏的,單純以忠勇軍算,足以擊敗四家團練,只是怕別處的官軍增援。但如今浙江已經亂了,官軍能打的都在那裏,除了至今沒動的常安軍,估計誰也不會來幫他們,可以說咱們是穩贏的。」

劉時敏說道。

他比誰都清楚忠勇軍的實力。

一個軍的常備役,四個軍的預備役,二十多萬後備役,全都是會開槍,會排隊組成長矛陣的,這樣的一塊地方在南直隸就是無敵的。

團練?

兩千人死傷不到三百就崩了的,怎麼和兩千人死傷四百陣型不亂,還能硬抗五百精銳騎兵衝擊的打?

要說讓忠勇軍出境作戰,他們的確不好說,可要是在他們的地盤上,抵抗那些試圖毀了他們好日子的,那以劉時敏看,他們真就是無敵的,不戰鬥到最後一個人,他們是不會屈服的。他在那裏兩年了,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那些民兵保衛家園的鬥志,別說是男人了,就是女人也一樣會拿起刀槍的,甚至就是小孩都會拿起他們的短矛。

實際上民兵女人和小孩真進行軍事訓練的。

而且那些女人還有專用的手弩,雖然威力不大,但近距離射穿火槍手的胸甲還是沒什麼問題。

「那就行了,穩贏的為何不幹?」

楊信說道。

「楊寰,傳令各部,立刻登船南下,告訴兄弟們,我帶他們走一趟這花花世界!」

他緊接着對外面喊道。

話說反賊們原本歷史上沒看成江南的花花世界,這一次他就帶着他們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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