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三章 鄭芝龍

第三一三章 鄭芝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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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你們的本事?」

楊信站在一地哀嚎的疍民青壯中,攤著雙手一臉鄙視地說道。

不過後者倒是沒有被打死的,也沒有真正受太重傷的,基本上養個三五天就又生龍活虎了。

但即便如此也讓周圍一片寂靜。

無論是那些葡萄牙人,前來交易的商販,還是被趕過來伺候楊都督的前山寨守軍,全都戰戰兢兢地看着這個堪稱非人類的傢伙。

「男女分開關押,先清醒幾天再說。」

楊信說道。

那些士兵迅速上前,把地上的疍民青壯拎起來,而另外一部分則去把剩下那些男女強行分開,直接驅趕到幾個倉庫,那些疍民沒人敢反抗,畢竟他們也看出來了,這個恐怖的傢伙並不想殺他們。而在他們不遠處,一座簡易絞刑架正在迅速樹立起來,然後徐義被拖過去套上絞索,在那些疍民默默地注視下,幾名士兵拽著繩索把他吊起……

「叔父,這些傢伙野性難馴,真好用嗎?」

楊寰問道。

「野性?就是野獸在我手中,也一樣變成最忠心的狗!」

楊信接過手巾擦着手說道。

「一官!」

一個聲音突然在遠處響起。

楊都督立刻轉過頭,就看見碼頭上一艘福船正在靠岸,甲板上一個年輕男子正愕然地看着這邊。

「一官,你終於回來了!」

一個葡萄牙人朝那個年輕人喊著。

楊信的臉上立刻露出笑容……

「你,過來!」

他指著那年輕人說道。

楊寰急忙喊了一聲,碼頭上的士兵瞬間把槍口對準那人。

「都督,都督,這是小人的外甥,剛從福建運貨過來。」

人群中一個大明商人急忙走出,走到楊信跟前堆著笑容行禮說道。

「福建運貨至此?」

楊信看着他說道。

那人臉上冷汗立刻冒出,緊接着腿一軟跪下。

「你們是三十六行的嗎?只有廣州三十六行的人獲准和葡萄牙人貿易,你們運貨也應該去廣州,那麼你們把貨運到這裏是想幹什麼?」

楊信說道。

那人趴在那裏哆嗦著。

「哈哈,跟你開個玩笑,起來吧。

本都督不管你們那些事情,只要你們照着本都督新定的稅法交稅,你們愛跟誰交易跟誰交易,愛把貨賣給誰就賣給誰,不過要是敢不交稅,那麼我就得把你們掛到這裏了。本都督的規矩很簡單,生意可以隨便你們做,你們有本事把船開到泰西去,本都督還要送你們一塊匾額,但稅一分不能少。」

楊信說道。

「謝都督開恩。」

那人擦著冷汗起身說道。

「你叫什麼?」

楊信問道。

「小的泉州商人黃程,在此做海上生意,這是小的外甥鄭芝龍。」

黃程趕緊說道。

說話間現在只有十八歲的鄭芝龍被帶過來,在他舅舅的示意下行禮,楊信看着這個原本歷史上的海上梟雄,後者被他看得多少有些毛骨悚然,低着頭一動不敢動。不過這時候的鄭芝龍對楊信沒什麼價值,畢竟他還沒去日本,原本歷史上應該是明年去日本,然後作為李旦的親信以翻譯身份參與了明軍與澎湖的荷蘭人交涉。

就這樣開始了他東亞海上霸主的大業。

但現在他只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年輕商人而已。

「帶着你的貨去交稅吧,另外這些年你們應該偷漏不少稅款吧?補交一千兩,以後老老實實交稅。」

楊信說道。

「小的這就去準備銀子。」

黃程說道。

楊信點了點頭然後走向自己的臨時衙門。

「鄭芝龍。」

他走過鄭芝龍身旁時候,笑容詭異地說了一句。

後者低着頭一動不敢動。

第二天下午,前往香山一帶掃蕩的兩個營,和配合行動的本地駐軍,驅趕着上千疍民返回,雙方很顯然並沒有發生戰鬥,畢竟這些疍民目前來說仍舊是大明的良民,至於那十幾顆人頭,估計是被哄著拿下然後砍了的。這些疍民同樣被男女分開關押,之前那些只是關押而已,每天三頓飯還是管飽的,所以情緒都很穩定,畢竟他們吃飽飯的日子不多,尤其是楊信是敞開了讓他們吃飽的,很多人明顯心情還不錯。

但這一天楊信依然沒見到廣州官方的人。

也沒有書面的聯絡。

就彷彿廣州的大小官員,肇慶的兩廣總督,這些大明在廣東的地方官員們全不知道他的到來,也不知道他已經把一個海道副使,一個同知,一個知縣和一個參將關在大牢。

總之沒有任何反應。

「叔父,他們這是向您示威啊。」

楊寰說道。

「隨他們便,明天把這份告示張貼出去。」

楊信說道。

這是他設計的新稅法。

此前明朝在這裏收的就是抽分稅,目前的做法是根據船的大小,一共分不同等級抽分,每艘外國商船到達之後本地提調報香山縣,香山縣報布政使司,然後就是目前楊信監獄里的香山知縣,海防同知,海道副使安排人過來驗船,驗完之後按照大小收稅。過去是按照貨值抽分的,但這些船在查驗前就被走私商把載的貨物瓜分一空,等查驗官員到的時候也就剩下點渣渣,所以最後改成了直接按照船的大小來收。

一年四萬兩。

無論來了多少外國商船,大明官員一年就給皇帝收四萬兩。

已經幾十年這個數字了。

這就是大明朝廷收的海關稅,或者叫舶稅。

至於針對本國出海商船徵收的,一是引稅,也就是出海許可證,這個稅忽略不計就可以,因為一年總共幾百兩,每引六兩,最初才三兩,一年額定發一百一十引,六百六十兩,稅監太監在的時候他不按限額發,可能一年收的多一些,但額定就是一年六百六十兩。

二是水餉。

也就是本國商船貨物進口稅。

這個同樣忽略就可以,因為稅率低得令人髮指,百分之二,這種是針對合法商船收的,每年一百一十引就是一百一十艘,而且絕大多數在外海逃稅提前就接貨了,甚至後來水師就跟護送哪個高官顯貴一樣,回來一艘船就一路押送到廣州防止半路卸貨。

不過問題是大明水師也走私啊,水師戰艦也接貨啊。

就這稅率還能收幾個錢?

至於不合法的商船……

不合法的誰他瑪進港交稅啊!

三是一項附加稅。

而且是一項腦殘的附加稅,因為變成了美洲白銀的中轉站,那些大明商船的船主把貨運過去就能換大量白銀,所以都往馬尼拉跑,但那裏回程根本沒有值得運回來的東西啊。這樣廣州的官員收的之前那個水餉就減少,所以強制性每艘加一百五十兩,這樣那些商船乾脆裝大米,本來這是一個補充廣州本地糧食不足的好辦法,但官員們加了限制,最多五十石,多出的按照販運番米收稅。

本來廣州大米就不足,還為了那點不夠官員一桌酒席的銀子限制商船往回運大米。

明明該鼓勵才對啊。

對於大米進口最聰明的辦法是給補貼,反正那些船回來空着也是空着,一年怎麼還不得運回十幾萬石大米,這些海船都是千石起步的。

但這些都不重要,因為大明的進口從來都不是大頭,大明朝廷海關收入流失真正的大頭是出口稅,大明海外貿易的真正核心是出口。

一部分是通過澳門的出口,這是最大的一塊。

但這個稅不是澳門的外國商人交,而是本國的出口商,也就是三十六行來代交,理論上是外國商人交,但大明官員覺得一船船檢驗之類太麻煩,乾脆三十六行自己報吧,就像現代海關專門的報關代理一樣。但現代海關報關代理就是代理,而三十六行本身就是出口商啊,這些全都官商勾結的老油條,他們自己報那不是搞笑嗎,結果只能越報越少。

最後實際上也不得不實行包稅,但就兩萬,大明每年從這裏通過葡萄牙人出口數百萬的貨物,而交的出口稅就兩萬兩。

之前的舶稅四萬,這個出口稅兩萬。

這就是大明朝廷在廣州這個目前世界上最大的港口收的主要稅款。

至於本國商人的出口,那個就是國內商稅,不算出口,就是出海時候到海道副使那裏查一下引,用烙鐵在船上烙個標記,這樣就算經過檢驗,是合法的商船而不是走私了。

不過商人需要付出的仍舊很多。

因為烙這一下子並不容易,不烙就是走私,哪怕就是合法的,但官吏不給你烙你也無可奈何,最後還是得給官吏大筆孝敬,所以就算是真走私的,給了孝敬也一樣可以烙上,反正有這個緝私的水師就不查了。

總之國內商人的出口是便宜不了朝廷的。

最終這些總的加起來,關稅,出口稅,進口稅,附近稅,特許經營稅,這些全都加起來,廣州這個海外貿易給朝廷的稅收,每年不會超過七萬兩。而與這個數字做對比的是,廣東三個陸路關卡,粵北太平關,潮州,肇慶,分別是一年四萬,六萬,四萬,也就是說廣州一年的海外貿易稅收,僅僅比潮州一個陸路關卡略微多一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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