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二章 咱也不敢說咱也不敢問

第三一二章 咱也不敢說咱也不敢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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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霉的王巡按最終還是沒能逃出生天,他被一幫子大員們裹挾著前往肇慶去見目前廣東的最高軍政長官。

不過很快半路就遇上了。

兩廣總督兼廣東巡撫,江西高安人陳邦瞻同樣是得到這個消息才緊急趕往廣州的,不過他是順流而下,比逆流而上的大員們快的多,匯合后一幫人當天傍晚又一同回到廣州,而這時候廣州附近更多官員,尤其是世家豪門也都得到消息齊聚布政使司……

後者更怕啊!

那個奸臣可是走到哪裏都滅門無數啊。

這個消息簡直就是晴天霹靂般,廣州士紳頭頂立刻繚繞着遼陽士紳們的哭嚎。

他們如何商議對策就不關楊信的事了,這時候楊都督正在碼頭看着前方一片浮動的垃圾。

只能用垃圾來形容。

恍如水世界裏的道具般,一艘艘用各種能找到的材料拼湊起來的破船,在戰艦驅趕中擁擠在碼頭,全都是朽爛的顏色,甚至就連船上的居民都是。這些絕大多數包括女人都衣不蔽體的疍民們,在後面不時響起的炮聲驅趕中,戰戰兢兢地走出這些屬於他們的垃圾……

「這個草和花是怎麼回事?」

楊信問道。

這些破爛小船上不少船頭擺着一盆花或者草。

如果說擺着花是因為他們很有生活情趣,但擺盆子草就明顯不對了。

「回都督,草是有男未娶,花是有女未嫁,擺在船頭別人看見了,就是隔着船互相唱歌,唱着唱着湊近了就直接動手搶過去。」

李元說道。

「呃,給我也擺上一盆草!」

楊都督躍躍欲試地說道。

然後忠誠的士兵趕緊在他腳下擺了一盆草。

對面被趕上岸的疍民茫然地看着他,不少曬得黝黑的少女目光羞澀。

「我該說什麼呢?」

楊信問李元。

「都督是想讓他們作甚?」

李元小心翼翼地說道。

「我看他們可憐,準備賞他們一個好日子,本都督奉旨總督沿海軍務,但這些人在沿海容易被海盜引誘……」

楊信說道。

「回都督的話,用不着引誘,他們就是時常為盜的。」

李元說道。

後面楊寰直接踹了他一腳,他這才醒悟自己打斷了都督的話,嚇得趕緊冒着冷汗請罪,好在楊都督很大度地擺了擺手。

「這就對了,對付這種亦民亦匪的要以安撫為主。

他們為何為盜?

還不就是窮得吃不上飯,若是給他們一條活路,他們也不會冒殺頭危險。

本都督一向慈悲為懷,對於這樣的人都是以招撫為主。

看看這些士兵,他們有的是當年跟着徐鴻儒作亂的聞香教徒,有的是江西山林亦民亦匪的棚民,如今經過本都督的招撫之後,不但都過上了好日子,而且還上戰場為國殺敵,上次在遼東他們可是面對建奴鐵騎也死戰不退。

故此,本都督要以同樣方式感化招撫這些疍民。」

楊信說道。

「呃,回都督的話,他們都是有戶籍的。」

李元說道。

「疍民也有戶籍?」

楊信愕然道。

「有,不但有戶籍,朝廷還收魚課呢,每年都要交銀子的,這裏最近的就是香山的河泊所,這些疍民有疍籍,您看他們的船上都有字,他們泊於何處就依何鄉,二十船為一甲,有甲長甲副各領十船,人數不管,惟以船計,那些字就是某縣船某甲長下某人,這就是他們的疍籍。」

李元說道。

楊信這才注意到這些垃圾上居然真有黑字標註。

這一點的確有點出乎他意料,原本他印象中疍民是無戶籍,就像棚民一樣屬於海上的流民,但很顯然實際情況並不是這樣,這都跟現代一樣,給他們的漁船編號了,這完全就已經是大明的編民了。

「但你不是說他們時常為盜嗎?」

他問道。

「沿海有船的都時常為盜,打魚的衣食不像種地的那麼穩當,這沿海年年風暴不斷,說不定一場風過去什麼都沒了,故此謀生艱難些,也就沒什麼講究,只要能吃上飯他們什麼都干,左右都駕着船,出去了誰也不知道去哪兒,搶了再回來還是本分漁民。」

李元陪着笑臉說道。

這時候一個中年疍民被帶過來,路上遇到幾個葡萄牙人,還跟個老熟人一樣互相行禮問候,看得出在這裏熟人頗多。

「香山縣船民徐義叩見老爺,不知老爺喚我等前來有何吩咐?」

他趴在地上陪着笑臉說道。

「把他弔死!」

楊信說道。

兩旁士兵立刻上前。

徐義茫然了一下,因為楊信說的是官話,他並不明白這話的意思。

李元低着頭什麼也不敢說,但徐義明顯很精明,還沒等那些士兵靠近,立刻從地上跳起,向後倒縱出一米多,就在兩個士兵撲空的同時,他猛然轉身向後狂奔而逃。但下一刻楊信到了他背後,從後面伸手掐住他脖子,帶着向前的慣性一下子按在地上,徐義被摔得慘叫一聲,就在同時對面那些疍民一陣混亂,上百青壯立刻向前。

但緊接着停住了。

因為對面上百支火槍瞄準他們。

「知道我為何殺你嗎?」

楊信用疍家話說道。

「小,小的不知!」

被他提到半空的徐義掙扎著說道。

「因為我不需要你這樣的。」

楊信說道。

緊接着兩名士兵上前,楊信把徐義扔給他們。

「都督明察秋毫,此賊乃是香山疍民之梟黠,與海盜勾結走私,搶劫,甚至還販賣人口,這些年時常把咱們的良民綁了賣給海盜,據說都賣到南洋給紅毛人為奴。」

李元說道。

楊信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

李元嚇得立刻跪下了。

「都督,小的該死,小的膽小怕死不敢多管,且做這種事的不只是他……」

他閉嘴了。

這沒什麼可驚訝的,事實上東南沿海海盜都干這個,尤其是荷蘭人在爪哇修築巴達維亞城,當地土著不堪用,就靠華人負責建設,但大明百姓去南洋的除了海盜就是走私商,這些人的確會給荷蘭人招募工人,可招募數量不足也就只能綁架。而且這種沿海的綁架式奴隸貿易,從明末開始一直延續兩百年,直到清末才算結束,因為那時候不需要綁架了,直接合法化了,而做這個的岸上沒有合作者是不可能的。

不過楊信弔死徐義倒不是因為這個。

而是因為他不需要這樣的,他要收編這些疍民,當然不會留其首領,而既然疍民已經編戶化,那麼這種類似士紳的角色肯定也有了。

當然,他們和士紳不一樣。

但這個地方既然走私猖獗,而疍民又是以船為生,那這樣的人只能是走私團伙的首領。

這樣的人留着做什麼?

他的目的就是毀掉這一帶的走私體系,這些大大小小的走私集團,全都要最大限度清洗乾淨,普通疍民可以留,這些首領不能留,清理乾淨他們然後再重新以他的方式整編疍民,任命忠於他的人建立管理體系。給他們居住的土地,給他們新的漁船,建立和北方一樣的水產加工工業,再用這些熟悉當地情況的疍民對付地方士紳控制的走私團伙。

這就是他的沿海民兵。

但首先得毀掉他們舊的組織體系。

「你,帶着兩個營去香山,把剩下的疍民全抓來,無論男女老幼,敢反抗的格殺勿論,像徐義這樣的直接就地斬首,跑了一個我讓你掛第二根絞索。」

楊信對李元說道。

「小的這就去,小的保證一個不漏!」

李元擦著冷汗說道。

旁邊楊寰朝兩個軍官一招手,他們趕緊集合自己部下然後跟着李元走了。

「至於你們,是不是恨我?」

楊信對着剩下那些疍民用疍家話說道。

那些青壯都沒說話,但卻用仇恨的目光看着他,包括原來那些羞澀少女也變成了憤怒的野貓。

疍民女人也很有戰鬥力。

歷史記載雖婦女亦能跳蕩力斗。

「我給你們一個報仇的機會,給你們一人一把刀,你們可以來殺我,但逃跑者亂槍打死,只要你們只攻擊我,這些士兵就不會動手。」

楊信說道。

那些青壯麵面相覷。

就在同時楊信吩咐一聲,那些士兵立刻拔出佩刀,然後直接扔在了那些青壯們的腳下,後者面面相覷,不過這些傢伙的野性終歸還是有的,緊接着一個看起來最強壯的傢伙就撿起來一把刀,有他帶頭其他那些不再猶豫,上百青壯迅速各自撿起刀……

「來吧,讓我看看你們的本事。」

楊信一臉裝逼的淡然,背着手站在那裏說道。

最先撿起刀那個看了看左右同伴,緊接着吼叫一聲直衝向前,他兩旁同伴立刻跟隨,看着恍如一群瘋狗。

為首那個轉眼到了楊信面前,手中刀當頭砍落,但就在刀落下的一刻,對面原本一動不動的楊信驟然躥出,幾乎同時一隻大手糊在他臉上,按着他的頭斜向後推。這傢伙驚叫一聲立刻向後倒下,但因為雙腿依舊在向前,整個人甚至都向上翻起,然後一下子在後背砸在地上,伴着砸落的沉悶撞擊瞬間昏迷。

而此時楊信已經開始了他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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