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零章 驚天大案

第三一零章 驚天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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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副使。」

那夷目離開后楊信緊接着轉到了隔壁,然後坐在一個正以同樣姿勢受苦受難的人面前。

後者倒是還沒受刑。

實際上楊都督是文明人,從來都不把人打得血肉模糊。

這樣太有份,無非就是一份供詞而已,他親自出手的犯人一般供詞都是別人代寫,只要簽個名就行了,而這個簽名有很多種方式獲得,嚴刑逼供是最初級的手段。

廣東海道副使徐如珂抬起頭。

「你是蘇州人吧?」

楊信看着手中一摞寫滿字的紙說道。

後者沒有回答他。

「蘇州吳縣人,你們還是同鄉呢!」

楊信轉頭對他侄子說道。

「回叔父,侄兒是北京錦衣衛籍,至於吳縣是祖籍,徐副使是萬曆二十三年的進士,以布政使司參議署理海道副使,另外徐副使與楊漣交情甚好,此前還上奏為楊漣鳴冤,不過那時候像他這樣的太多,爺爺也就把他給漏了,不想今日他自己送到叔父手中了。」

楊寰說道。

「不要這麼說,我們錦衣衛辦案要公正嚴明,不能因為徐副使和楊漣交情好就針對他,這樣是不對的。」

楊信坐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說道。

「呃,侄兒知錯。」

楊漣趕緊說道。

「楊都督,有話請直說。」

徐如珂深吸一口氣說道。

「看看,這都是你手下檢舉你的,走私,貪污,勾結倭寇,話說這怎麼還有和夷女苟且呢?簡直是胡鬧,徐副使豈是這樣的人?人家蘇州佳麗都不知道見過多少了,又豈會看得上那些臭烘烘的夷女,一個個滿嘴爛牙,還知道多少年沒洗澡了,看着就噁心。這個是誰胡說八道的,撒謊都不知道怎麼撒,出去把這個狗東西抽一鞭子。」

楊信憤憤地劃掉這一項。

當然,他這就純屬胡說了,雖然澳門的葡萄牙女人都是歪瓜裂棗,但要說不洗澡是不可能的。

在這裏不洗澡?

那恐怕一個夏天都撐不過去。

徐如珂冷眼旁觀他的表演,作為一個蘇州吳縣人,這些年他從那些親戚朋友的書信中,早就知道了眼前是個什麼人,而且他還是楊漣的好友,後者至今還被這傢伙關在詔獄里,而且蘇州這一科的舉子,都被他害得止步三甲。這時候會試已經結束,會試成績已經通過邸報到了他這裏,會試第一文震孟,第二傅冠,第三陳仁錫,如果不是這個惡賊作梗,這一科狀元極有可能就是文震孟。

但現在已經不可能了。

因為文震孟和陳仁錫的六藝都沒通過。

他們連殿試都不能參加,最後只能落個被賞賜的賜同進士出身,可以說蘇州府一個到手的狀元飛了,甚至還同時飛了一個探花,而罪魁禍首就是眼前這個奸賊。

作為一個蘇州人,此刻徐如珂完全可以用怒氣鬱積形容。

「徐副使,你看看,你這些手下其實都很聰明,雖然他們做的過分了點,但他們都很識時務,我給你看這些也是希望你能和他們一樣識時務。我這個人喜歡怎麼做,想來文震孟這些人肯定跟你說過,你只要配合我一下就行,我這裏有一份剛剛寫好的供詞,只要你在這上面簽個名,那我們就可以做朋友了。」

楊信說道。

然後那份他親手炮製的供詞被楊寰拿到徐如珂面前。

「兩廣總督兼廣東巡撫陳邦瞻,巡按御史王尊德,左布政使吳中偉,右布政使李叔元,按察使周光燮,布政使司參議洪纖若,湯啟燁,提督學政樊王家,副使詹士龍,蔡侃,驛傳道瞿溥,嶺南道馮盛典,惠潮道周維京,北海道黃於郊,廣州知府程光陽,楊都督,您這是要滅廣東文官滿門嗎?要不要徐某給您把武官名單添上,也算您把廣東文武來一場清洗?」

徐如珂氣極反笑地說道。

「這就不用了,我對武將的忠心還是了解的。」

楊信說道。

「那文官就是盡皆反賊了?」

徐如珂說道。

「徐副使,你這就不好了,我給你機會你不把握,這個就很令我失望了。」

楊信說道。

「徐某倒很想去詔獄與楊文孺為伴,這大明朝廷有爾等奸佞橫行,的確很令人失望。」

徐如珂傲然說道。

當然,他知道楊信奈何不了他。

總督軍務的尚方寶劍只對武將而言,根本管不了文臣,甚至武總督就連逮捕文官的權力都沒有,文總督有這個權力是因為帶都御史的銜,這就是武總督與文總督含金量的巨大差別。前者沒有插手文官職權的資格,後者的都御史有權管轄區內無論文武,但文總督對文官也只有逮捕彈劾權,因為都御史只能逮捕,先斬後奏的權力是沒有的。

當然,楊信是以錦衣衛逮捕的。

但錦衣衛逮捕審訊可以,錦衣衛對他也沒有定罪權。

最多也不過把他抓到詔獄,但他這個和楊漣不一樣,雖然他也承認檢舉內容部分屬實,但問題是敢查他一個,後面立刻帶出整個廣東官場,甚至這些官員後面的人,廣東上下的確都撈的金山銀山,但這個是得和別人分享,否則怎麼可能都對這裏視而不見。只要楊信深入地查下去,那真就是清洗,但他只要不屈服那這些人就得救他,防止他哪天招供大家全被拖下水,這樣就成了廣東官場上下及他們背後的人,在外面與楊信鬥法了。

他在詔獄等著就行。

相反如果他屈服於楊信……

那他就真完了。

楊信一臉神秘的笑容看着他,徐如珂傲然地對視着。

「你知道錢士升是如何屈服的嗎?」

楊都督說道。

徐如珂的臉色瞬間變了。

「來,簽個名字,你不需要做別的,只需要簽個名字就行。」

楊信指著供詞說道。

「錢士升簽了,王化貞也簽了,你又何必呢,簽個名字,你好我好大家好,咱們都是成年人了,不要意氣用事,你以為楊漣在詔獄待到今天,他的家人在外面平安無事是因為我不敢嗎?我只是覺得他們還是條漢子,能扛住錦衣衛的嚴刑拷打,這樣的人留着可以鼓舞你們的士氣,然後讓更多人跳出來跟我斗,如果沒有你們出來前赴後繼,那我還如何在陛下面前立功呢?

可他們的頑抗有意義嗎?

李三才還是被我抄家了,高攀龍一樣被我抄家了,我可以留着他是為了哄着你們繼續跳出來,可你們跳出來的我放過哪個了嗎?」

他接着說道。

徐如珂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的確,楊信是留着楊漣等人,他們都沒有招供,可他們沒有招供並沒阻擋住楊信把他們要保護的人抄家滅門啊。

李三才可是死了。

高攀龍也死了。

高家,顧家,葉家統統完了,東林書院也被封了。

「我想弄死誰,我想把誰抄家,根本不需要講那麼多,有口供最好,沒有口供就能阻擋住我?

我可以去吳縣收買人告你家謀反,然後讓錦衣衛抓你全家押往京城審訊,那麼你猜猜你全家有幾個能活着到京城?到了京城又有幾個能在許顯純那些人手底活下來?詔獄里畏罪自殺的人多了。就算我找不到人誣告你家,那麼太湖水匪可以有吧?夜裏失火可以有吧?全家中毒可以有吧?

徐副使,我再給你一個機會。

來,把你的名字簽上,把你的手印按上,不要讓我為難。

放過我們彼此好嗎?」

楊信指著供詞說道。

徐如珂的手已經被解開,他顫巍巍地向前伸去……

幾分鐘后。

「叔父,您真是讓侄兒佩服的五體投地。」

楊寰一臉崇拜地說道。

「記住,這個世界上除非有堅定的信仰,否則沒有真正的硬骨頭,寧死不屈?那就找對他們來說比死更可怕的。」

楊信拿着供詞說道。

「那他如何處置?」

楊寰看着裏面彷彿掏空般癱在椅子上的徐如珂說道。

「他?再記住一點,當一個人做了叛徒后,他對自己過去的戰友,會比敵人更兇殘,他以後就是我們的惡犬,我們想讓他咬誰他就會瘋狂地咬過去,對他好好安置,咱們接下來在廣東行事少不了他這樣的。」

楊信說道。

「叔父真把這些人都抓起來?」

楊寰好奇地問道。

話說這可是清洗廣東官場了。

廣東沒有巡撫,兩廣總督兼廣東巡撫,不過不是駐廣州,而是肇慶,廣州是布政使司,按察使司,都指揮使司,這份名單上包括左右布政使,按察使,廣東三司除了都司的全都在。還有以按察使副使或者布政使司參議充當的各地分守道或者兵備道,還有提督學政,甚至還有巡按御史,廣州知府,可以說廣東最高級別的文職一網打盡。

「這個,話說這可是驚天大案啊。」

楊信拿着這份供詞笑了笑。

「找個刻板印刷的,把這東西照着上面名單刻印,然後一人給他們送一份。」

他說道。

「呃,抄還快些吧?」

楊寰說道。

「不,抄的太不正規了,就要印刷的,就給他們一人印刷一份。」

楊信笑着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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