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八章 自古未聞糞有捐,而今唯獨屁無稅

第二一八章 自古未聞糞有捐,而今唯獨屁無稅

「還有呢?」

葉向高沉默了一下說道。

這就等於小皇帝把海關收入一下子提高了三倍。

廣州和月港雖然正常每年收取的舶稅只有六萬多,但實際上萬曆的稅監能夠從這兩地搜刮超過三十萬,當然,給萬曆的就很難說了,另外他們的搜刮是多方面的,並不僅限於海外貿易,但本質上源頭還是這個。

像漳州除了海外貿易還有別的能撈錢嗎?

不過算起來對商人傷害不大,因為稅監和收稅的官員撈是無節制的,相對於萬曆撈的那些,這些人在這個名義下中飽私囊才是最狠的,這種包稅實行后肯定裁撤收稅的官吏,而稅監已經撤了,最終實際上就是把原本太監和貪官撈的轉到皇帝手中,但商人真正受到的影響反而最小……

當然,也有影響。

因為包稅者還得發財呢。

但這不關皇帝的事,因為這就是包稅者和商人之間的鬥爭了,而皇帝的銀子是到手了。

「第二,印花稅。」

楊信說道。

「何為印花稅?」

黃道周疑『惑』地說道。

「代表官府認可的稅,所有交易契約,無論房產,田產,借貸甚至於典當等等,包括普通貨物交易的契約,統統都必須到衙門印花,否則這份契約在法律上無效。」

楊信說道。

話說他來無錫才知道,大明朝的商業稅收爛到何種地步,連房產交易都沒有契稅,法律上是有,但沒人去收,據說當年好像海瑞巡撫應天的時候試圖收過,卻立刻遭到民間群情激憤,差點釀成地方上的鬧事。總之這種稅收最後成了一種被無視的東西,而其他交易如借貸,典當之類,乾脆就是沒有任何稅收,這樣的稅都不收,那簡直就是天理不容啊!

「法律上無效是何意?」

黃道周說道。

「很簡單,高利貸借據必須到官府蓋章或者說印花,否則借貸者不還朝廷也不會管,這張借據沒印花那就是張廢紙,印花之後就是朝廷擔保,出了事情朝廷管,沒有印花就不管了。

借貸者欠錢不還朝廷也不會管。

你們的交易又沒給朝廷好處,朝廷憑什麼給你們『操』心,相反你要是追債打了人犯了刑律,那朝廷就得處理你了。」

楊信說道。

他的主要目的就是這個。

江浙一帶民間借貸極其繁榮,從高攀龍家那一堆借據就知道,這項稅收如果真正實行,每年為朝廷增加幾十萬兩都沒問題。實際上當年戶部想重新徵收契稅時候,就是計劃每年增加十萬兩,但他們的契稅只是盯着房產和土地交易,高利貸借據這種東西被無視了。

「想法好,但推行不易啊!」

朱國禎說道。

「您是說群起鼓噪嗎?您忘了晚輩就擅長對付這個?」

楊信笑道。

好吧,朱國禎不想討論了。

不過這算起來還是能行的,田產交易之所以不願意交契稅,並不是因為這份稅,而是因為很多田產都是隱田,契稅就得留契尾,這樣也就意味着以後必須交田賦了。

這是群起鼓噪的主要原因。

但如果是高利貸,房屋交易,大宗貨物交易,要是稅率不高的話大家還是很樂意去蓋章,畢竟一旦有人起了歪心思,到時候契約在官府無效那就麻煩了,而這條稅法如果實行,這種事情是肯定會出現的。那時候放貸的就只能憑本事,實際上也有辦法解決,畢竟放貸的都是地方上有權有勢的,但終究不如去交了稅來的簡單。

唯一的問題是……

「楊僉事也不怕天下人恥笑!」

黃道周鄙視地說道。

「不怕,這錢賺得堂堂正正有何怕人恥笑的?你是不是想說自古未聞糞有捐,而今唯獨屁無稅?」

楊信說道。

黃道周無語中。

「你說對了,在楊某看來人生唯獨兩件事不可避免,第一是死亡,第二就是交稅。

你們想要一個朝廷來維持秩序,確保不會出現動『盪』的『亂』世,需要避免外敵入侵再一次血染江山,甚至需要一個朝廷讓這個國度一切都井然有序,不至於出去遊山玩水都會被土匪劫了,那麼你們就得交稅。

不要扯什麼與民爭利。

你們是民嗎?

你們是士,外面那些三餐都無繼的才是民。」

楊信說道。

「還有別的嗎?」

葉向高說道。

「有,遺產稅!」

楊信笑着說道。

「你先別說話!」

緊接着他指著黃道周說道。

後者深吸一口氣,把剛到嘴邊的諷刺又咽回去。

「這可不是我獨創的,請看這本《名公書判清明集》,這裏面可是有朱熹判案的案例,裏面明明白白記載着宋朝徵收遺囑稅,而且對各種爭產案例都有相應的判決,我想你們應該都看過這個吧?所以我認為是時候效法先賢,任何遺產繼承都必須交稅,有遺囑的按照遺囑交稅,沒有遺囑的那就按照規矩,但如果繼承人不肯交稅,那就肯定無權繼承了。」

楊信拿起一本書笑着說道。

這可不是他編的,南宋是真收遺囑稅的。

只不過並不是按照遺產徵收,而是按照遺囑的契稅徵收。

而他當然要修改一下,如果有遺囑,那麼就拿着遺囑去官府蓋章,蓋章后交稅後繼承人按照遺囑繼承,不蓋章就視為這份遺囑不存在,沒有遺囑的該怎麼分還是按照過去的例子,但官府發一份憑證,這份憑證同樣按照遺囑稅來收費,如果什麼都沒有那就無權繼承了。

誰願意交稅就給誰。

但這個稅是階梯徵收的。

遺產數量越高這個稅也就越高。

不過對貧民肯定沒什麼影響,絕大多數佃戶連房子都沒有呢,他們有個屁遺產可繼承,但這個稅對於那些富人影響很大,因為他們必須面對一個現實,就是地方官員肯定對執行這個稅法充滿熱情。那時候那些繼承者就必須花銀子來收買這些官員,盡量少收他們的稅,實際上最後成了貪官污吏斂財的,但任何稅最終都會如此,關鍵是憑着官員們的執行熱情,朝廷肯定也會撈一部分。

「這還真是自古未聞糞有捐,而今唯獨屁無稅。」

黃道周說道。

「還有嗎?」

葉向高說道。

「還有就是重新設立稅監。」

楊信說道。

「不過不同於過去的稅監,這個稅監的職責不是收稅,而是類似於監察御史巡視地方稅收,依然由中官充任。」

他說道。

稅監的確不是什麼好政策。

那些太監為非作歹是必然的,萬曆都是給他們定額的,這個定額收不上了或者說他們不敢惹地方士紳,害怕被後者放火燒死或者扔長江,唯一的辦法就是對小商人盤剝。這是必然的結果,他們的職責只是撈錢,撈有錢人的錢和撈窮人的錢哪個安全就不用說了,讓子彈飛里的社會才是最真實的,那些太監也一樣會欺軟怕硬。

話說萬曆的稅監有多少被燒死被『亂』棍打死被扔長江淹死?

他們也得保命第一。

既然這樣就改成巡視員,然後在離京前給他們定額,出去巡視一趟必須帶回多少銀子,帶不回來九千歲會弄死他。

然後這些人就會去禍害地方官員。

因為他們無權收稅,他們想禍害老百姓也沒機會,他們的職責只是查那些官員對稅法的執行情況,比如說印花稅收了多少,遺產稅有沒有受賄然後故意少收了的,地方上應該有的哪些稅還有多少沒收。必須得明白一點,明朝並不是缺少稅收項目,而是地方官員根本不收,因為不收稅的同時,他們可以從中撈銀子中飽私囊。

稅收制度嚴格了他們還怎麼撈?

地方上稅收制度越『亂』,官員越容易中飽私囊,因為沒有規矩時候他就是唯一的規矩。

這些稅監就查他們。

最後結果就是他們不得不賄賂稅監以自保。

天啟那裏不管這個,他只要稅監能帶回銀子就行了,無論這個銀子是怎麼來的,是敲詐官員還是查賬查出來,總之有銀子就萬事大吉,沒有銀子的話就『亂』棍打死。

官員想處罰並不容易。

可太監在皇宮裏『亂』棍打死就皇帝一句話啊!

「你倒是用心良苦啊!」

葉向高嘆息道。

「台山公,您就知足吧,陛下雖然不是神宗皇帝,但好歹不是也沒跟着太祖學嗎?就咱大明目前這個爛攤子,您就不怕陛下拿出太祖的魄力?說到底不是我們要荼毒士紳,而是士紳被慣得恃寵而驕,必須得用戒尺讓他們清醒清醒了,小孩子不聽話,該打屁股了。」

楊信說道。

「叔父,南京五百里加急!」

楊寰突然間一臉驚慌地跑了進來。

「慌裏慌張,成何體統?」

楊信呵斥道。

「叔父,前江西按察司副使陳幼學,在南京以叔父禍『亂』無錫,殘害忠良為由,號召天下士子隨其進京敲登聞鼓鳴冤,南京響應的各地士子超過五千,目前他已經帶着這五千多各地士子北上。」

楊寰說道。

「去就去唄,他們又能奈我何?」

楊信不屑地說道。

「但他們在揚州堵死了運河,江南所有北上的漕船全部被堵在鎮江。」

楊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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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在大明搞社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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