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一章 大儒的登場

第一六一章 大儒的登場

張家灣。

「這怎麼辦?」

許顯純愕然地看着湧來的御史。

很顯然張問達言出必踐,抄家這種事情就是一場狂歡,通常最後抄出給皇帝的數字,能有真實數字的三分之一就算良心了。

楊信給天啟留一半其實都算壞規矩了。

所以都喜歡抄家。

但這一次楊信既然還不給文官們留分享的機會,那文官就讓他誰也別想撈。

上次是太突然,無論都察院還是刑部都來不及,只有灤州知州肯定不夠資格監督他,知道他給天啟拉回七十萬后,多少人捶胸頓足啊。

但這次不一樣了。

都察院除了分赴各地的巡按,剩下在京的來了大半,幾十個御史就跟着那些抄家的錦衣衛,每抄出一箱金銀統統都自己找個小本本記着,這種情況下錦衣衛還怎麼撈錢?話說李家的財富簡直令人瞠目結舌,地窖里堆滿金銀,倉庫里全是值錢的貨物,房間里全是高檔古董字畫,女人房間里一箱箱珠寶首飾,僅僅已經抄出的白銀就已經上百萬兩了。

這眼看着沒法中飽私囊,對於錦衣衛們來說簡直忍不了啊!

「那就不要撈了!」

楊信欣賞著李家的園林美景,若無其事地說道。

李三才的財富沒能轉移。

實際上田爾耕上次來抓李三才之後李家就被封門,包括李家的各處店鋪倉庫也被錦衣衛查封,這都是抄家必不可少的程序。

先封門。

定罪后抄家。

這中間始終封閉,甚至有時間久了裏面人餓死的。

正因為如此,李家根本沒來得及轉移財富,也就是李元等逃到各地的兒孫帶走一些會票之類,但作為李家家產主體的窖藏金銀,倉庫貨物,固定資產都帶不走,包括作為雙鶴書院的私人園林雙鶴軒。原本這樣大規模的抄家,會讓經手的錦衣衛從上到下狠狠撈一筆,包括宮裏的大太監們都能分,當然,如果是刑部和地方官抄家的就改成文官撈了。

但現在全完了。

「這些狗東西,老子跟他們不共戴天!」

許顯純咬牙切齒地看着那些御史。

「告訴兄弟們,咱們別給皇上添麻煩了,不撈就不撈吧,出了事情這些言官肯定去逼皇上,以後再找機會一個個跟他們算賬,從今往後讓兄弟們都盯緊這些傢伙,只要有一點把柄就想法把他們弄進詔獄。

進去就先把他們狗腿打斷。

至於李家這些,他們這點人手也就能跟着統計一些金銀之類,但李家產業最重要的可不是金銀,這些倉庫里的貨物,那些店鋪和田產房產,手下的船隊,這些才是值錢的。回頭這些東西還是我主持拍賣,讓管事的兄弟都安排自己人,到時候隨便花點就到手了,陛下那裏有這些金銀就已經很滿意,李家資產再賣個百十萬就能讓陛下高興。

照我此前估算,李家其他那些資產加起來,恐怕少說也得兩百萬,咱們還有一百萬可分,尤其是那些外地的產業,隨便給個百十兩就到手了。

有我在呢!

少不了兄弟們的好處。

但這些明面上的東西,既然有他們作梗就算了。」

楊信說道。

干這個他還是有着豐富經驗。

李三才家產早就由方汀蘭給他詳詳細細地計算過,說起來沒有比競爭對手更清楚了。

李家財產在五百萬以內。

但不會低於四百萬,而實際抄出的金銀之類,大概一百五十萬以內,剩下還有大約三百萬是不動產和各處倉庫的貨物,尤其是這些貨物,甚至不只是在張家灣城這一地,沿着運河各大城市都有。楊信說兩百萬,是因為還有一百萬他會讓方汀蘭內部買走,尤其是倉庫的貨物,這種官方拍賣怎麼玩,他比這個時候的人更清楚,畢竟他後面還有四百年的經驗總結。

而給天啟兩百萬,皇帝陛下就很滿足了。

必須得說明一下,李三才家原本歷史上沒被抄過,天啟三年他還被啟用為南京戶部尚書。

只是沒到任就病死。

九千歲也只是剝奪了他的封誥而已。

但崇禎緊接着又給他恢復。

所以楊信認為,給天啟兩百萬就足夠,而他和方汀蘭這對越來越向反派發展的狗男女,撈一百萬也算是合理了,剩下一百萬給錦衣衛上下和宮裏的九千歲等人分。這樣楊同知就可以繼續維持仁義之名,說到底做清官什麼的,又不是他的理想,相反他還必須讓這些人跟着獲得好處,要不然這些人為何跟他站在同一個陣營?

至於文官他是一分錢不給的。

這些人撈錢比錦衣衛瘋狂多了,錦衣衛是只有在辦案時候才能撈,他們是想撈就撈,天啟的兩百萬最終還是得落到他們的手中,無論修三大殿還是給軍隊或者賑災,最終都是文官經手。

三大殿花六百萬啊!

反正以楊信的估算,這裏面真正要說落到三大殿上的,恐怕也就三分之一而已,剩下全都進了經手的官員和太監口袋,其中官員手中的最多,畢竟他們才是地方上原料的提供者。

而自從對建奴開戰以來,這幾年光用於遼東的軍費,也已經超過了一千五百萬兩,這是兵部不久前剛剛報上的統計數字。

這錢都哪兒去了?

反正遼東那些飯都經常吃不飽的士兵,肯定花不了這麼多。

一千五百萬兩啊。

這錢真要花到軍隊身上,說句不好聽的,那些士兵拿銀子當炮彈砸也把野豬皮砸死了,陳於階當初說的沒錯,九邊就是個錢袋子,這是給所有人撈錢的錢袋子。而這錢絕大多數都被文官撈走,畢竟那些總兵想要軍餉,首先就得從督撫開始一直賄賂到兵部戶部,否則人家就給他欠著,大明朝欠餉早就成慣例,將領想要領餉,領多少餉,全靠從中拿出多少比例打點文官。

他們守着這麼大個錢袋子還有臉跟錦衣衛搶?

做人不能這麼貪得無厭,自己賺的盆滿缽滿,還惦記別人好不容易等到的機會,這樣就很讓人不齒了。

「稟同知,外面又有士子聚集。」

一名錦衣衛在後面說道。

「還鬧?」

楊信愕然道。

這倒是讓他很意外。

一刻鐘后。

「都想幹什麼?也想當將仕佐郎嗎?」

楊信看着面前的青蟲們,眼睛一瞪喝道。

對面的青蟲們鄙夷地看着他,一個個繼續他們的工作,在李家的大門外擺上供桌,擺上李三才牌位,然後其中一個年紀很大的,開始在那裏讀一篇祭文來祭奠剛剛被賜死的李三才。老李是昨天上午也就是天啟開完會後,直接讓人送了一根白綾過去,不過老李堅決不上吊,實際上是許顯純讓人勒死的,反正他就這樣死了。

他兒子得和王好義等人一同問斬。

至於楊漣三人不在這一批,他們就是單純矯詔案,李三才的供詞里雖然有他們參與矯詔的內容,但他們自己不認罪還是沒用。

畢竟這個得要物證。

總不能讓他們和李三才對質吧?

周圍那些老百姓議論紛紛的看着,而且在外面還不斷有青蟲趕來加入,已經不只是李三才的學生了,附近其他書院的也來了,甚至不乏一些很有知名度的……

「鹿正,戶部主事鹿善繼之父,定興名士!」

許顯純看着新到的一個老頭說道。

「鹿太公,晚輩皆先生弟子,當先生蒙冤遇難之時不敢逃死,太公何必冒此性命之險。」

那個主持的上前扶住鹿正大聲哭訴。

「老朽年逾七十,所求惟一死爾!」

鹿老頭傲然看着楊信說道。

他身旁兩個應該是學生的,扶着他在供桌前拜祭……

「這倆是誰?」

楊信饒有興趣地說道。

說話間這個劊子手還舉起手和其中一個打招呼。

後者原本在看他的,一看他那無恥嘴臉,立刻冷笑一聲朝地上啐了口唾沫。

「回楊同知,這個叫孫奇逢,保定容城人,鹿善繼好友,那個叫張果中,是鹿正的弟子。」

一個錦衣衛說道。

「孫奇逢!」

楊信點了點頭。

咱大清北儒宗師啊,號稱大清之許衡啊。

「去找些縴夫來,就讓他們穿平常穿的衣服!」

楊信說道。

「呃,縴夫平常不穿衣服。」

許顯純說道。

「這冬天也不穿?」

楊信無語道。

「冬天也不穿,那衣服濕了更冷。」

許顯純說道。

「好吧,那就讓他們穿着過冬的衣服,總之他們如今在窩棚裏面穿什麼也就穿什麼,男女老幼統統找來,讓人從倉庫里把棉布,棉花什麼的拿出些,陛下以李家財富皆來自運河,而縴夫為運河上最苦者,李家財富皆縴夫血汗所聚,今日抄沒李家,賜張家灣縴夫棉布以過冬。但這些縴夫也必須做一件事,就是把他們知道的那些李家惡行,統統都說出來,說的咱們滿意的,額外再給他們幾丈布。」

楊信說道。

「楊兄弟,你真狠!」

許顯純豎起大拇指說道。

「他們不是哭祭李三才,把李三才當忠義嗎?那咱們就把這個忠義的皮扒下來!」

楊信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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