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8章
迦月宮東側，走上雄壯「天梯」的盡頭就是東庭院，這邊可以一覽聖城全貌，風光無敵！
亮亮和寶艾坐在台階上正在玩兔子，
他們背後就是著名的《迦月宮藏寮代游牧圖》，
自古以來，牧業都是藏地的主要生產門類，而氂牛則是牧放的主要牲畜。壁畫真實地描繪了牧民的生產生活狀況：翠綠的山坡草場、歡躍的氂牛、激流而下的溪水、一頂頂黑色氂牛絨帳蓬，以及擠奶牧女、牧羊犬等等，無一不是牧區的真實景象，特別恢弘！
而他們此時逗弄的兔子也十分稀罕，來自靠近雪區的安拉，
安拉兔可不是一般的「小兔兔」，它們除了面部的一小部分之外，全身都長滿濃密絲綢般的長毛。體型大、毛濃密，絨毛呈均勻的波浪彎曲，腹毛很長。耳朵呈V型，在頂端帶有像流蘇的毛，需要常常打理。眼睛圓而大，身形圓碌碌的，性格溫順可愛。
不過即使再溫順的小動物，畢竟不通人性，還是挺難完全駕馭，
這時，寶艾施展「魔法」，只見他把大兔兔抱進懷裏，兩手捧住它的大圓頭，注視着它紅嘟嘟的眼睛，嘴裏囔囔念咒——這模樣，真是可愛！一個一身紅袍純真漂亮的小喇嘛，懷裏抱着只萌萌的大兔兔，對他「溫言軟語」……亮亮直起腰，坐在一旁瞪瞪看他，好不好奇！
寶艾念叨了一會兒，輕輕把兔兔放到地上，有趣地朝亮亮指指，兔兔一下就撲到亮亮懷裏，差點把小亮亮撲地上躺着！
亮亮大笑，
寶艾又吹了哨子，兔兔看向他，他又指指那隻胡蘿蔔，兔兔「啪」又跳過去捧起蘿蔔啃，咯咯咯，吃得特別歡快，
「哎，」寶艾朝它一打響指，食指勾勾，兔兔就大方地把蘿蔔交他手上——哎喲，可聽指揮咯！
亮亮真是羨慕極了！「你怎麼做到的？快教教我！」
寶艾就湊她耳朵邊兒，嘀嘀咕咕老半天，
亮亮喃道「心無雜念……」
寶艾坐她後邊抱住她，下巴磕她肩頭，他念一句咒語，亮亮跟着念一句，不論他念多快，亮亮很有靈氣兒，都能跟着念出來……
「這樣就可以了嗎，」
「這是最簡單的，對兔子肯定有用。」寶艾笑，
「那還等什麼，快試試！」亮亮趕緊叫侍人又抱來一隻安拉兔，這隻兔子可調皮，忒不老實，抱都抱不穩，老想往外跑！
亮亮超可愛，她腿夾着這隻肥兔子兩條後腿，學着剛兒寶艾那樣兩手捧着它的肥臉，盯着它的眼睛，
可肥兔兔老想跑，根本滴溜溜紅眼睛不集中，亮亮超霸氣一吼「看我！」誒喲，把肥兔兔鎮住咯！她再開始輕輕念咒——亮亮真是有靈性，一遍就記住了，關鍵是，這孩子心靜得下來，寶艾囑咐的「心無雜念」她能立即領悟，猶如一汪清水，澄澈寧靜……念咒完，亮亮輕輕鬆開，本來特別調皮的肥兔兔此時格外溫順，亮亮指指寶艾，這隻肥兔兔也跟剛才那隻一樣，「啪」跳過去，寶艾穩穩接住，抱懷裏臉挨着，笑得可好看地對亮亮，「是吧，它只聽你的話咯……」你知道，亮亮此時有多高興！肯定愈發喜愛信任寶艾了……
……
「寶艾，這兒的水真的好暖和！」
今兒，寶艾帶她來到了德仲溫泉。
德仲溫泉是一個古老的溫泉，有1300多年的歷史。它位於聖城墨竹工卡縣，這邊也是白教的屬地，坐落在一處山坳里。這裏山清水秀，草木茂盛，空氣新鮮，山石峭壁，加之清婉的百靈鳥構成了別具一格的葯浴、朝聖的特殊環境。德仲溫泉也被眾多西方國家專家稱為「世界第一熱泉」。
還有一點值得一提，德仲溫泉也是藏地有名的擁有千年溫泉蛇的溫泉，在這裏泡湯，可以與蛇共浴喲！
亮亮穿着潔白的浴裙，寶艾也是白衣白褲，牽着亮亮的手慢慢走進湯池，
四面都是石壁，還有雪白的紗幔垂下來，正上方是常瞿梨天母畫像，空氣里還有金露梅的清香，讓人心上着實有些軟綿愜意的舒適感。
溫湯里，亮亮與寶艾暢談，想說什麼說什麼，想起什麼說什麼，特別放鬆快活，
亮亮會跟寶艾講起自己讀書的一些小怪癖，譬如有些考據癖。她說她許久不讀小說了，小說所能提供的智力愉悅，對她來說所剩無幾。以前讀小說，她的習慣是邊讀邊用鉛筆畫圖，場景怎樣設置，詞語怎樣移動，情感怎樣轉變，理智怎樣失控……現在這個習慣已經沒有了，圖越來越簡單，文字越來越光滑，人物越來越像紙片，兩個紙片翩翩飛上天，一個寫着男一個寫着女，寫得歪歪斜斜，沒有臨過帖一樣……
說着說着，又提到自己除了喜歡藏地也喜歡敦煌，她還沒去過，只從紙面上了解。
宮裏，她看過許多敦煌殘卷，對其中各類書法難度的呈現很感興趣，總結出兩類：歪斜的練筆和謹嚴的模仿。前者是剛入行的書手或隨意或小心的塗抹，後者是成熟的書手端正謹飭的完成品。有意思的是，成熟的書手中，有一些「非我族類」，根本不認識漢字，他們只是嚴格地抄襲南京或長安傳來的經卷，先寫完一卷的橫，再寫一卷的豎，或者，一個人寫完一卷的橫，另一個人寫一卷的豎。
讀敦煌法書，樂趣就在於分辨各種類型的寫法：他是一個漢人？他是一個吐火羅人？他是一個小孩？他是一個和尚？這一卷是用毛筆寫的？這一卷是用木棍寫的？……亮亮說着說着，呵呵笑。沒注意，寶艾多麼着迷地望着她，這是個寶藏女孩兒……
寶艾也跟她提起敦煌，
不過，就稍顯，怎麼說，禁忌諱言咯。
他跟亮亮講起一本發生在敦煌的佛經故事《五燈會元》，
裏頭的女主是個女尼，叫綠腰，有一半胡人血統，「左眼藍，右眼綠，在著名的開放城市敦煌街頭混大，來長安之前睡過二十四國的男人，他們分別相信七種教義。」
「送葡萄酒的撕茲婦女夾帶了十來個生支進來，綠腰……」
「生支是什麼？」亮亮不懂就問，
「嗯，就是男人那玩意兒。」
寶艾答得還算坦蕩，亮亮就是眨眨眼，「哦。」
也不知怎的，
這德仲溫泉里就有種這樣迷曖的氛圍吧，亮亮反倒特愛聽這樣的故事，身上還軟綿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