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大夢三千載
無論是誅魔奪道，還是厲魂奪魄，核心都在於一個奪字，屬於典型的邪魔外道。
或者換句話說，力量，功法，這些其實不分正邪，只是純粹的手段，單純的工具罷了。真正分正邪的是使用的人。
李悠之所以一直排斥這門功法，卻又不介意教給錢初九。就是因為李悠排斥的並不是這部功法，而是那種迷上了捷徑，最終養成好逸惡勞的癮性的可能。
正道功法雖然講資質，重積累，看似門檻很高。但是好處卻是只要跨過門檻，靜下心來積累的，雖然不保證一定能走多高多遠，但是起碼能保證一個穩定的提升，有着極高的上限的同時，下限也不低。
但是魔道看似門檻極低，卻處處是門檻。上限很高的同時，下限卻低的可怕。每時每刻都是誘惑，都是陷阱，任何一點輕微的鬆懈，都可能萬劫不復。
這就像李悠上一世一些公知大肆宣揚的讀書無用論。把個別早早踏上社會，偶然成功的特例加工修飾一番，就拿出來當做論據證明讀書無用。殊不知這背後是多少名校高材生手握社會的核心權力和財富，又是多少農民工拼着體力掙着血汗錢，無依無靠。
誠然，任何人都有可能成功。但是那些所謂沒怎麼上過學，卻成功的人，又有多少人知道他們背後的努力和付出。上學從來不是捷徑，但那是正道大路。而所謂的捷徑，只是把需要的付出推后了罷了，不但推后了，說不得還要加上不小的利息。
魔道的誅魔奪道，是以自身強悍的意識，抹滅天魔的意識，最終繼承天魔的本源，知識，傳承等等一切。姑且不論天魔豈是易於之物，那是天生的意識體，一個有型生物又憑什麼自認意識比天魔強悍。魔道最可怕的就是哪怕一次成功了，這種輕易得到力量的方式太有誘惑力了。
誘惑面前，稍稍把持不住，高看了自己。俗話說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總有一天招惹來降不住的天魔，直接輸的傾家蕩產。
其實相同的還有命運大道，這個大道本身是一個高端的，深奧的，潛力極大的大道。但是太方便了，方便的使用者很容易產生依賴。命運無常，依賴了，最終也將被命運玩死。
這兩條道路，都屬於作死性太大的路線，必須以極強的自我約束力控制自己。李悠自認不是完人，哪怕這些年養氣有成，心性相對沉穩。但他自己知道，並不是那種心堅如鐵，天生強悍的偉人。他能做的只是控制住自己不去接近那些作死的路線罷了。
但是現實卻逼着他一次又一次的去動用那些他不願意動用的力量。這也主要是他崛起的太快，面對的危險與困難也一次又一次的挑釁他的承受極限。逼得他不得不用一些投機的手段。畢竟相比於生死大事，這點細枝末節還在可控範圍之內。
無論誅魔奪道還是厲魂奪魄，其實本質一樣，都是一種意志力的應用技巧。這對李悠來說，學起來並不難。他有着強悍的靈魂，也有着成熟的刀意，本就萬事俱備，只缺一個技巧的東風。
所以《極樂天魔賦》中相關的技巧，李悠基本看了一遍就會了。但這並不是他想要的。因為對於魔道修士和天魔來說，奪就奪的徹底，這是一場精神層面的決戰，贏者通吃，輸者失去一切。但對李悠來說，他需要的是一門有選擇的，精準的奪取對方某一方面記憶知識的手段。
全盤接受一個生靈的全部記憶，那是會多多少少影響一個人意識的，也許是一些習性，也許是一些性格，這一點李悠深有體會。他本身就是奪舍穿越的，好在原主本身就靈魂受傷，憨憨傻傻，留下的記憶屈指可數。而且還在李悠穿越前就靈魂消散了，只留下了一些記憶的碎片。但就是這些碎片，就對李悠產生了很大的影響，否則他怎麼會對養父母如此的信任。
魔道修士不介意，為了力量，稍稍受天魔的影響，已經是極小的代價了。但是李悠只是想熟悉一下海族的情況，可不像把自己變的人不人妖不妖。
突然，李悠思索著天魔手段，卻突然想起了之前救劍六時的那片佛門凈土。
意境小世界，幻術，厲魂奪魄，記憶，一連串的名詞串聯起來，李悠眼前一亮，有了定計。
李悠相比於這個世界的人，有太多優勢，而最不明顯卻屢屢建功的卻是上一世網絡世界為他打開的豐富的見聞。各種不受限制的奇思妙想，讓他面臨抉擇時，可以有更多的選擇。一些匪夷所思的構想，遠超這個世界人們想像的極限。
虛擬世界，虛假記憶，模擬現實，這些雖然上個世界還沒有，但在文學作品裏已經玩爛了。這個世界有更神奇的靈魂力，意境。還有幻術，李悠忘不了之前獵殺望月青狐時和面對薛韋的天魔分身時，被拉入的的幻境，是那麼真實。要不是自己底蘊深厚，身上不少對方想像不到的事物，想逃出來可難了。
幻術，《極樂天魔賦》裏不少，都是頂級的天魔幻術。這種術，李悠學起來可沒負擔。稍稍整合了一下手頭的資源，李悠的計劃就成型了。現在缺的只是一個實驗的目標。
剛才螃蟹說，前面是一個叫金鯊的地盤？那就擇日不如撞日了，就這貨了。
李悠在心底再次盤點了一下想好的手段，確認無誤，就以囂張的姿態繼續向前游去。有了剛才的經歷，起碼李悠知道了，以他現在變身的這個身份，在這片海域是橫著走的，再不需要小心翼翼。
數日後，幾乎相同的一幕再次發生。在李悠完全沒察覺的範圍外，一個陰冷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呦？這不是絞力么？竟然敢來我的地盤，正好金鯊大爺嘴裏淡，你還真挺貼心嘛！」
李悠一邊神識掃描，一面冷哼一聲，擺足了大爺氣勢。
「哼！來啊，我就在這兒，想吃就過來，只要別崩掉你的大牙。」
快，好快！從對方身影出現在神識掃描的範圍，到近身，只有短短的一瞬。到底是海族，海水完全不是他們的阻礙，反而是他們的優勢。
正常情況下，金鯊也是稱號妖王，實力和絞力其實半斤八兩。畢竟大家都是一步之遙返祖的頂級稱號妖王，誰又比誰差。但是實力並不代表戰力，實戰中存在着各種其他因素，例如屬性的剋制，甚至種族的剋制。
之前螃蟹就不信絞力敢來金鯊的地盤，原因就是金鯊完克絞力。
從他的稱號就能看出，其本體是由虎鯊進化而來，掌握的是金之一道的血脈。
由於五行生剋，金生水，他的這一血脈不但有着金屬性特有的鋒銳特性，更進一步強化了血脈中的水屬，生成了一種陰柔屬性的神通，辛金柔水。
正是這種神通，從根本上克制了絞力的力量。柔韌且鋒銳的水流，絞力根本不敢絞殺，即吃不上力，反而要受傷。所以以往絞力見到金鯊就只能遠遠躲開，沒想到今天大搖大擺的出現了。
不過現在的絞力可不是原本的絞力了，不但力量大幅增長，操控者也換了人。
李悠才不會像絞力那樣不管不顧，撲上去，八腳一纏，就開絞。他畢竟是人，是習慣用技巧而不是蠻力的人。
八隻柔韌的觸角揮動開，竟然活似八柄大刀。相互配合，竟然隱隱有了點刀陣的意思。
金鯊哪見過這陣勢，海族又不像陸地妖族，和人類交手多了，適應了人族層出不窮的花招，進而一些妖族還模仿人族，把自己粗糙的戰鬥模式精細了一些。尤其是黑大爺，更是憑藉從李悠這裏學到的招式，壓制了兩個和他實力近似的同族。
海族不與外界接觸，戰鬥模式自然還停留在野獸本能進化來的粗糙模式。要麼就是全力發動神通，要麼就是近身，憑藉強悍的身軀撕咬。
金鯊一時都被李悠抽懵了，就感覺這絞力已經不是八腳了，仿若有數百條觸角，鋪天蓋地，哪裏都是。要不是自己護身的辛金柔水最善御力，把這一擊擊蘊含恐怖巨力的觸角的力量消解了大半，怕是不被砸死也被砸暈了。
這時候金鯊也發現了，絞力有些變化。體型小了，力量大了，更關鍵的是那讓自己心底發顫的威壓。
「你，你，絞力，你竟然返祖了！別打了，我認栽。」
李悠絲毫不停手，依舊繼續抽著。直到抽散了辛金柔水，抽的皮開肉綻，活活把金鯊抽暈，才停手，給他留了口氣。
沒辦法，幻術李悠初學乍練，還沒能力，或者說沒信心直接把一個稱號妖王的意識拉入幻境。還是抽暈了，意志力降到了最低，才好趁虛而入。
反正妖族皮糙肉厚，這點傷勢，根本要不了命。
李悠見金鯊暈了，心神一動，一股意念混合著靈魂力，突入了對方的識海。
金鯊突然醒了。
晃了晃有些發暈的頭，金鯊眼中閃過一絲迷惘。動了動身體，奇怪，我怎麼會感覺我應該疼呢？明明沒事的，真奇怪。
不過...
金鯊冷冽的眼中閃過一絲寵溺，看向了身邊一條小了幾號的小鯊。
沒想到啊，在這邊緣之地，隨便寵幸了一個血脈斑雜的同族，竟然能為自己生下這麼優秀的兒子。如此精純的血脈，肯定是因為我種好。我一定要好好培養我這個兒子，將來光明正大的帶着我返祖妖王的兒子，回到海神殿。讓那幫嘲笑我的東西徹底閉嘴。
陷入慈父模式的金鯊，開始傾盡所有的培養自己的孩子。在妖族，尤其是稱號妖王的族群中，一個返祖潛力的孩子，意義重大。那意味着整個種族地位的一次提升。
所以當年臟雷才要處心積慮的讓兒子去偷千足的老巢，所以臟雷才會在兒子死後差點發瘋。
看這兒子輕易的突破妖兵，妖將，成長速度幾乎是自己當年的兩倍還多，金鯊露出了慈父般的微笑。
他竭盡所能的教，看這兒子第一次狩獵，第一次不敵強敵的逃命，第一次爆發神通。一點一點的快速變強。關鍵兒子是那麼的聽話，那麼的勤奮。相比兒子的努力，金鯊想起自己幼年的調皮搗蛋，荒廢時光，都忍不住慚愧。
不過再優秀不還是我的種，金鯊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時光一天天過去。
這一天，金鯊緊張的盯着前面靜靜浮在水中的兒子。最關鍵的時刻到了，十年前兒子就已經成長到了封號妖王的水準，今天，終於經過父子倆聯手打劫了附近十幾個妖王的地盤，積累夠了，到了衝擊返祖天關的重要關頭。
成敗在此一舉，妖族衝擊返祖天關，是一鼓作氣的事。第一次幾率最大，是懷着多年的龐大積累，和無匹的信心的一次衝擊。一旦失敗，心氣敗了，也就機會渺茫了。
一定要成啊！
金鯊表面雲淡風輕，不給兒子壓力，內心已經緊張到胃在痙攣。
沒有任何意外發生，兒子順利的衝破了返祖天關，一鼓作氣穩定在了返祖妖王的境界。
回海神殿，老子要拿回一切該有的榮譽和權利！
當即帶着兒子迴轉了海神殿。當然，不光是為了榮譽和權利，到了這個境界，兒子已經不是他能教的了。只有海神殿才有返祖期后，最正統的傳承學習。
一路風風光光，帶着兒子，享受着路上各路妖王羨慕嫉妒的眼光，金鯊帶着兒子回了海神殿。
果然兒子的資質受到了海神殿高層的重視，不但悉心培養，還委以重任。
又是數百年後。
兒子一步步穩定的成長，權勢也越來越大，逐漸進入了海神殿的高層。在兒子的庇護下，他們這一族也得到了蓬勃發展。
一切都是那麼美好...
直到有一天，兒子一臉歉意的出現在自己面前，說着奇怪的話。
「大夢三千載，終要一日還。受教良多，我也不忍你一夢醒來，天地翻覆。那就繼續的睡去吧！」
現實中，李悠睜開雙眼，微微一嘆。
還是輕輕出手，結果了金鯊的性命。這也是種仁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