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天堂和地獄
周玖緩緩走向主位，神色淡淡的坐下，不發一言。
來人見周玖不主動招呼他們，只好自己主動招呼她。
「大姐！」
「大姐！」
「大姐！」
這三聲是周明威和周明玉，以及同父異母的弟弟周明全的聲音，周玖撩了撩眼皮，淡然道：「你們仨叫錯人了！」
周明威，周明玉，周明全：「……」
「玖兒，我們來接你回家了！」這是周書晏的聲音，聲音隱含激動。
「哦，回家？周相確定我就是你的女兒？確定了嗎？沒有搞錯嗎？別認回去了，又像四年前那樣說丟棄就丟棄，說趕走就趕走哈。」周玖笑了，臉上的笑很燦爛，但也極度諷刺。
「不，不，玖兒，為父豈能認錯自己的女兒？以前都是為父的不對，是為父忽略了你，玖兒，只要你跟為父回相府去，為父一定好好彌補你。」周書晏急急道。
「恩，聽起來你的建議還不錯，不過，周丞相，你的誠意顯然不夠啊！自那日周丞相在大殿上錯認我為你相府的大小姐后，我也對你們相府生生了一點點興趣，查探了一番，據我所知，四年前的周大小姐是因為未婚有孕被你和她那繼母趕出了相府，如今，你來請我回府，且不說你有沒有那個能力，有那份心為周大小姐查出真相，為她討回公道。請問，周大小姐的那好繼母呢？她人怎麼沒來？恩？」
「玖兒，只要你願意跟着為父回府，你想誰來接你，我就讓誰來。」周丞相也立即答應了。
「呵……周丞相，你如此着急接我回府？是因為父女情深想彌補？還是因為別的原因？恩，我得好好想一想你的目的。……周丞相，想要我回周府，拿出你的誠意出來，請吧，好走不送。」周玖摸著下巴想了想，似在糾結周丞相接她回府的目的，但在下一刻，起身送客。
周丞相一行：……
還能不能好好說話了？！
周玖都下了逐客令，周丞相一行不得不起身準備離開，等了大半天，就是這種結果，不過，好在那一行人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也知道周玖不待見他們，臨走時，周丞相依然道：「玖兒，你等著，我定讓你繼母過來接你回去。」
「好，我等著。」周玖淡淡點頭。
周丞相一行離開，周玖頓時覺得空氣都新鮮了，拍了拍小手，往後花園裏找幾個孩子去了，算他們幾個識趣，她一攆人就立即走了，否則她定會關門放小白。
想要她回去，豈是那麼簡單，雖然她為了查原主被害的真相，也必須回去，但既然人家主動送上門來給她打臉，她不折騰幾個來回，也休想她的腳會踏進相府的大門，現在知道她有用處了，巴巴來接她，還說得有多少父女情深似的，哼，虛偽！
周玖把幾個孩子從後花園接回來，讓他們洗了臉和小手，上床午休去了，周玖自己也回了房間，把房門關緊，一閃身進了空間。
空間里除了比試得的一百兩金元寶和賣靈芝的一千兩金元寶，已經沒有多少現銀了，銀票呢，除了拿銀寶元去換的幾百兩銀票，還有的就是昨日在茶鋪里葉掌柜吐出五百五十兩，今天白夫人包紅包的五百兩，總共合計起來也就一千兩出頭點。
一千兩多點，看似不少，但不經用啊，茶葉鋪子需要重新開張需要銀子，還要養遠在天亡山的三百多人，楚璃為自己收服他們后，不再允許他們干綁人的勾當，他們的吃喝開銷暫時還是大當家的負責，但他再有積蓄也經不起三百多人常期的吃貨用度，很快就得由自己出這筆銀子養着他們了。
楚璃雖幫着自己派人去訓練他們，她也不能讓這麼一筆龐大的費用由楚璃來出，畢間她與他之間還算是名不正，言不順的關係，估計沒多久黑羽又得回天亡山，等黑羽走的時候，她得讓他替自己帶一筆錢給大當家的。
周玖扒拉自己的金元寶和首飾，再次數了數為數不多的十幾張銀票，不禁抓頭，錢啊，錢啊，錢是個好東西，但也難掙啊，一想到自己除了四個小豆丁要養，還要養三百多人，周玖這心吶，就發慌，就犯愁，她突然覺得楚璃真是高看自己啊，居然相信自己能養起一支三百人的小型軍隊。
你看看，看看吧，自己不就奢侈了一把，買了套萬兩以上的首飾，吶，現在就捉襟見肘，窮得叮噹響了！
周玖坐在空間里，捧著腦袋發獃，想着怎麼來銀子快，小眼神兒在空間里的人蔘，靈芝……這些天材地寶上轉了又轉。
看來，她還是得靠這幾樣寶物悶聲發大財才行，不過，她又要如何把這些天價的東西賣了出去，又不被人知曉是自己賣的呢？
回臣相府的馬車上，一行四人皆默默的坐着，沒人說話，周明全比周婉大一歲，比周玖小四歲，周玖離開時，他已經十一了，所以，他記得周玖以前的樣子，自卑，怯懦且溫柔的一個大姐姐的形象，與今天氣勢凌人的周玖絕然是不同的。
怪不得府中人都傳大姐變得厲害了，堂哥明玉和爹爹的心算術都敗在她的手上，他現在是信了！
周明威也默默的想着自己的心思，這個大姐只比自己大一點點，自她親母死後，她一直就受着二嬸這個繼母的算計和二叔這個親爹的忽視，突然有一天她大放光彩了，二叔也注意到她了，想請她回府，可今天這情勢看來二叔想請她回一來，怕是有得折騰了。
他本來想今天找個機會向大姐道歉，為娘做出的事向她道歉，但周玖表現出的強勢和對相府人不掩飾的討厭后，他害怕了，他退縮了。
他，真沒用！
他還笑明玉表面囂張跋扈，內里是只狗熊，沒想到自己也有在大姐面前犯慫，做狗熊的一天。
被自己的大哥笑話成紙老虎的周明玉，此時內心忐忑不安，馬上，他就和大姐一起去戶部報到了，以後他與大姐就是同僚了，看看剛剛大姐不認他的態度，他的娘哦，還不知道以後大姐在戶部怎麼使喚他，定是怎麼虐順手怎麼虐啊。
嗚，嗚，嗚……他好想哭，人生職場初次就碰見了秒殺自己的大神級殺手，他真的好害怕！他能不能不去戶部任職了？
顯然，是不能的！
周書晏靠在車壁上，眼色沉沉的望向車窗外，出神的想着什麼。
一行人下了車后，周明威和周明玉直接回了長候府，周書晏和周明全兩個回了相府，一進相府，就碰到子來迎接他們二人的秦氏，秦氏帶着丫鬟和周婉，還有幾個姨娘，個個一身華服，頭上金玉滿頭，場面浩大。
「相爺，玖兒呢？沒接回來？」秦氏臉上一臉的關心，其實心中早就樂開了花，聽說周玖現在變得那脾氣就是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誰的情面都不給。
「去你院子裏說。」周書晏沒回答秦氏的問題，沉着臉扔了一句，大步離開了，連眼神都沒施捨給自己後院裏的那些鶯鶯燕燕，嬌嬌滴滴的女人。
「呯呯……」
幾聲巨響，嚇壞了被屏退在房間外的服侍秦氏的幾個丫鬟，相爺和夫人吵架了？！
「周書晏，她算哪根蔥，哪根蒜？你這個親爹帶着親兄弟去接她還不行，還要我這個繼母親自去接？她是你們周家的祖宗不成！」
果然，房間中傳來秦氏氣極敗壞的大喊大叫聲，顯然被周玖氣狠了。
「你現在就要把她當作我們周家的祖宗來看待，這一切，都是該你還給她的，也是該我這個做父親的還給她的，她兩歲喪母，隨後我娶你進門，她從那時開始就沒有過過一天好日子，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以前，我對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從今天開始，你休想！」
「周書晏，你就是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現在你站穩腳根了，翅膀硬了？！當年，你需要我爹爹的幫助向我家提親讓我做你的續弦，我一個未嫁過人的少女，滿心希望，滿懷憧憬，懷着對你深深的愛意嫁給你，我做你的填房本就委屈，結果我嫁過來后，你是怎麼對我的？你心心念念的就是你那心頭的硃砂痣，整日陪你的是那朵比正妻還早生子的解語花。
你把我當什麼了？上牆梯？過河橋？現如今還要把我的尊嚴，把我的臉面送到那小賤人的腳下去踩，我今天就明說了，想我親自去接那賤人生的小賤種，門都沒有。」
「給你兩個選擇，一，明天親自去接玖兒回府，好好求她，無論她怎麼刁難你，你都得給我受着。二，你不去也行，只要過了明天你沒去接她，那就拿着體書回你們秦府去吧，我們周府供不起你這尊大菩薩。」
「周書晏！好，好，好……好啊，周書晏，你這是準備要和我扯破臉皮？好，那我成全你，你如果這相位不要了，我成全你。
周書晏，我告訴你，我秦家的女兒還沒有怕過誰？咱們倆沒完，沒完！」秦氏又哭又笑，連說了幾聲好，最後擦了把淚，眼神狠戾道。
周書晏對秦氏憤怒的情緒和威脅無動於衷，一雙桃花眼看向她，眼神里皆是平靜的看着她，平靜下卻隱藏着風暴，「秦氏，你還沒有資格與我扯破臉，兩敗俱傷，你不替自己想想，要也替你秦府里的爹娘兄弟想一想。我只問你一句：秦嬤嬤人她去哪了？」
憤怒的秦氏身子一抖，若三九寒天被人兜頭潑了一盆冷水，渾身冰涼，眼神恐懼的看向周書晏，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他怎麼知道了秦嬤嬤的事？他到底知道了多少？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明天上午，好好的去接玖兒回來，否則……哼！」周書宴冷哼一聲，袖子一甩，打開房門，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秦氏的主院。
秦氏在周書晏走後許久，還站在那獃獃回不過神來，那人說了，如果她知曉的事讓其他任何一個人知道了，她會讓她秦家獲罪，然後滿門抄斬，秦氏想到那人戾氣血腥的眼神，身子打着寒顫，腳下一軟，一屁股坐在身下的榻上。
天上無月，夜色闌珊，京城的夜在燈火的照耀下也是熠熠生輝，光彩奪目！
話說，夜黑風高夜，適合殺人，放火，搶劫，盜竊……以及一些白日不可做，適合晚上做的事！
周玖站在銅鏡前，滿意的看了眼自己的打扮，胸束平了，肩墊寬了，眉毛也畫濃了，耳眼塞住了，怎麼看也是個風流俊俏的小公子……恩，發現自己越來能熟練的將自己扮成男子了。
周玖吹熄自己房間中的燈火，藉著漆黑的夜色，再藉著空間，無聲無息的離開了自己的小院，往自己的目的地走去。
周玖悄悄的穿過一條黑不隆咚的小巷，走到一幢很破的院子前，院門上面掛着一個與破敗院子格格不入的金晃晃的牌匾，在黑夜裏閃著明晃晃的光芒，周玖在夜色中睜大眼睛，踮起腳，歪著腦袋睜着眼看了半天，終於認出了牌匾上的五個大字：天堂和地獄。
周玖無聲的咧嘴笑開了，就是這裏了，可不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獄嗎？
「啪，啪，啪……」
周玖伸手，扣著掉了漆朱紅門上的銅環，用勁扣在門上，銅環的聲音驚起了屋檐下倒掛着的蝙蝠，蝙蝠飛起，又驚動了樹上的夜鳥。
夜鳥「嘎嘎」叫，振翅而逃，嘶啞詭異的聲音讓在夜色里潛藏的人聽了都是一陣心驚！
「誰呀？」
院內一聲蒼老的聲音傳來，在周玖扣射門環七次后，院內的人終於有了反應，隨着蒼老的聲音聲落，斑駁落漆的朱紅大門被一名老者打開了一條縫隙，從裏面露出一個頭髮花白，滿臉皺褶，面色凄苦的老者面容來。
「老伯，我是來賺銀子的，請行個方便。」一隻大大的金元寶已經落在老者枯瘦的手上。
老者眼神無波的看了眼手中的金元寶，又瞅了眼周玖，「公子出手挺大方，隨老頭進來吧！」
老頭開了門，能容一個人進出的空間縫隙，周玖從那條門縫隙里擠著身子進了大門，入了院子，心中鬆了口氣，看來今天事情順利，進來了就是好事。
恩，那人說得不錯，有錢能使鬼推磨，更何況是人呢？
「個個都說是來賺銀子，結果呢？世人皆貪心！」走在前面帶路的老人嘀咕了句，沒有回頭又叮囑了句：「公子您跟緊了！」
周玖隨着老頭跨過一座破敗的小門，再走上一條又長又黑的甬道，老頭走在前，提着暈黃的氣死風燈，就像在夜色里閃爍的鬼火，背影凄涼又詭異，周玖不自覺的摸了摸手臂膀上暴起的雞皮疙瘩。
怎麼是這麼個鬼地方？又神秘又嚇人！
黑暗裏，周玖亦步亦趨的跟着老者向前行走着，與對面行來的一行二人擦肩而過，周玖好奇的掃了一眼對面走來的二人。
前面的年輕婦人穿着華貴，頭戴白紗遮住了面容，但步履輕柔，儀態萬方，端莊華麗，她的身側跟着一個打扮不俗，撐著宮燈，亦步亦趨的精明老嬤嬤，周玖的目光從後面老婦人手中的宮燈上滑過，是八角形，且玲瓏精緻，好像是皇室專用的宮燈。
四人對頭對面錯過而行，那二人對周玖二人直接無視，直到周玖和老者的身影消失在甬道盡頭，前面的戴着頭紗的女子，在一座鐵門前停下，然後揭下了頭紗，露出絕色嬌艷明麗的面容，美得讓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