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父女打擂台（三）

周玖再次朝楚歌跪下，「皇上，今日雖勝負已分，可是民女卻沒有得到自己該得到的公道，還請皇上為民女做主。

當日在國子監定下今日之比試，是因為民女說周家的心算術徒有其表，不值佔東楚第一的位置，周丞相不服，說是周家心算術傳承幾百年，怎會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不過是周明玉學藝不精。

如今，剛剛周丞相所說的種種，想必大家也能聽出，依然是那種論調，請問皇上，是他周丞相是真的老了？還是周家心算術比不上我周玖的心算術？

民女希望有一個明確的裁奪，方能如民女所願，還民女該有的公平，才不負民女在皇上面前竭盡心力比試，民女離宮後方能安心為皇上，為東楚推行阿拉伯數字，推行心算術。」

「皇上，小女這話說得不對，她既是我周家的女兒，她的心算術又何談與周家分為兩家？又何談較高低，分高低？今天的輸贏不過是我們父女之間的輸贏，我承認是我能力不及她這個女兒，但絕談不上是周家心算術與外家心算術的較量。」周丞相立即上前也跪着道。

無恥！

周玖怒火衝冠，眼神陰冷。

「是周丞相你錯了，我周玖瘋了四年，四年裏九死一生，周家村人見我可憐，周家村裏正仗義，已同意我周玖落戶周家村。

如今，我已另立女戶，這是經過太安縣縣衙同意並蓋章的，也就是說，我周玖是一戶之主，是經過東楚的法令和朝廷承認的，你這時候說我是你周丞相的女兒，我周玖的心算術與你周家的心算術起源於周家，現下，且不說我到底是與不是你的女兒，你又將東楚的法令置於何地？

朝令夕改？

還有，我倒要在皇上面前問周相一問，你如何確認我周玖就是你的女兒？就因為長得相像？

好，如果我是你的女兒，那我四年前又為何獨自去了周家村遠離京城百餘里的小地方？

我在周家村四年，病也好，窮也好，累也好，生死一線也好，還是現在失了記憶也好，我不曾看到過周府的一個人出現過，這是為什麼？

為什麼？

你告訴我，這是為什麼？難道是我周玖該死嗎？！」

周玖騰的一下站了起來，眼神兇猛，步步緊逼周丞相，嘴中的無數個凌厲的為什麼問出來將周丞相砸得臉色慘白，一屁股坐在大殿的地上，看着周玖的眼神茫然而無助。

他能說為什麼？他敢說什麼？

難道說是因為秦閣老是周玖繼母的爹爹，他想得到他的提拔，為討秦氏的關心，所以睜一隻，閉一隻眼？難道說是因為他不想放棄到手的位置和權力，難道說是因為他以前沒有保護她的能力？！

他什麼也不能說！

文武百官和楚歌從未看到過風流倜儻的周相會有今日這麼一天，被自己親生的女兒（就暫且當作是他親生的吧）逼得失魂落魄，有口難言，狼狽的坐在大殿上的時候。

周玖問過後，轉身又回到自己的位置，向楚歌跪下，平靜的向楚歌道：「皇上，周丞相答不出我的問題，所以，我是不是她的女兒還特考證。當然，我是不是他的女兒也是周府家事，不當放在金鑾殿上來議論，這家事，等下朝出宮后，我與周相再進行印證。但，心算術誰歹誰好，這關係到國家商業發展的大事，如若今天大比了一聲，還是沒有勝負之分，我又如何能在天下人面前去推行它？」

「對，對，總得有個第一和第二吧，前面大家看了，明顯周姑娘勝了嘛，那還用說。」下面百官中有人議論。

「對呀，對呀，我也覺得，周姑娘那兩首絕活太讓人感覺驚艷了，若說她排第二，誰敢排第一？周家的心算術嗎？笑話！」

「……」

周相在朝上一手遮天，總有他的政敵在，如今看他吃癟，當然得可勁著踩一腳，周玖低頭沒再說話，不過，嘴角揚起了笑意，靜等皇上裁奪，只要今天皇上金口一開，從今往後，天下只知周玖的心算術，不再有人記得周家的心算術，呵呵……她心中的一口惡氣總算出了一出。

「周愛卿，你還有話要說嗎？」楚歌還是顧忌周丞相的感覺的，畢竟他是他的重臣。

周丞相木然的抬起頭，看了眼雙眼寒涼朝他看來的女兒，苦笑了聲，原來她已恨他入骨了！這一切都是他薄涼的報應嗎？

「回皇上，臣無話可說。是臣無能，對不起我周家的列祖列宗……。」說完，周丞相眼一閉，暈了過去。

哦？

裝暈啊？

沒臉了，裝暈啊？早該用這招嘛。

周玖暗哼。

「周愛卿……」

「叔父……」

是皇上和周明玉。

「皇上不用擔心，民女為周丞相看一看。」周玖哪會讓他裝暈躲死，朝楚歌說了句，三步並兩步走到周書晏面前，伸手就掐他的人中，順手，掏出空間里備在那縫衣的繡花針朝他身上扎了幾扎。

裝暈的周丞相睜眼：「……」好疼！

逆女！

竟敢拿針扎他，再怨恨自己，也不能連自己一絲臉面也不留吧？！

「咳……咳……」周丞相醒了，周玖憋笑退開了。

「周愛卿醒了就好。」楚歌一臉的安慰，其人他憋笑，周明玉再次神色複雜，心中發涼的看了周玖一眼，他絕不能讓大姐知道了他曾經動過殺她的念頭，否則，叔父就是他的前車之鑒。

「周玖，你還會醫術？」

「回皇上，懂點皮毛而已。」

「好了，大家也累了。朕宣佈，周家心算術與周玖心算術的比試就此結束，周玖的心算術從今天開始當之東楚第一無愧，周家的心算術從今天開始不得以東楚第一自居。」

「民女謝皇上龍恩，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周玖這次是誠心的三跪九叩。

「臣謝皇上龍恩，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周書晏和周明玉一起叩頭謝恩，周書晏好像一下子老了十歲。

「周明玉，周玖，金自來，上前聽封。」楚歌掃了下面三人一眼，然後繼續道：「即日起，周明玉賜七品官階，進戶部為戶部主事，聽戶部尚書牟天達調遣安排。」

「臣周明玉謝皇上龍恩。」

「金自來為金家獨子，家族任重，不予官階職位為朝廷服務，朕只令金自來何時接任金家家主，金家即為皇商。」

「草民謝皇上龍恩，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金自來激動叩謝，祖父和父親努力了兩輩的就是成為皇商，借天威啊，沒想到卻在自己身上實現了。

周玖聽了皇上的賜封后，突然明白了白家老爺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自己死了，這種賜封比科舉考後得到的利益更嚇人吶，只是皇上不知道如何會賜封第一名的自己？畢竟自己是個女子，給官職不太合適吧？！

周玖思緒未落，就聽楚歌問她，「周玖，你想朕如何封賞你？」

「啊？」沒回過神的周玖傻傻的啊了一聲，臉上不自覺得流露出少女的憨態，間夾着少婦的嬌俏風韻，與前面表露出的過人的聰慧和張揚完且不同，看得楚歌的眼一跳。

「我說，你要朕怎麼封賞你？」

「哦，民女心性愛自由，民女這一出宮后最想做的事就是趕緊回到周家村家中，所以，皇上的封賞能滿足民女這一心愿就足夠了。」

實在是城市套路深，她想回農村啊。

楚歌聽她這一說，伸了修長好看的手，摸了摸光潔的下巴，要回周家村？不替他推行阿拉伯數字和心算術了嗎？那可不行。

「即日起，封周玖六品官職，掛職戶部，至於官職名字，就是戶部推行官，專職推行那阿……阿什麼伯數字，還有周玖心算術，協助戶部尚書進行商業管理改革，聽戶部尚書調遣安排。」

啊？

不會吧？

周玖懵了，她一個女子，真封她官職啊？那她還怎麼回農村快活逍遙去？

楚歌的賜封也讓眾大臣驚訝不已，但因為東楚對女子不是十苛刻，曾經一些特殊領域女子為官者也不是沒有，所以，也沒到吃驚的地步，於是紛紛交頭接耳議論起來。

「哎……不，不是，皇上，皇上，你賜我官職，我怎麼回周家村去啊？」周玖哭喪著臉，顧不得皇官禮儀，抬頭可憐巴巴看着楚歌，她不是說要回去么，皇上這是故意的。

楚歌接收到周玖控訴的眼神，看她可憐兮兮的樣子，又想到她坎坷的人生經歷，不禁難得心軟了一回，笑着道：「你不用天天去戶部，只要你把朕要求的事能在周家村也能做了，那你想回哪回哪，朕不管，但，法子，你自己去想。你有法子就回，沒有法子，朕也幫不了你。」

這樣的嗎？

周玖撓撓頭，低頭蹙眉想了想。

「皇上，臣女有法子了。臣女謝皇上隆恩，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周玖眉開眼笑受了封。

楚歌雖好奇，但還是按捺了心中的好奇，沒當場問她有什麼法子，有什麼法子等她做了就知道了。

「今天早朝到此，有事啟奏，無事退朝。」

熱鬧結束了，吃瓜群眾該散了。

皇上退朝離開，周玖邁著自己的大長腿就往宮殿外走去，也不管那「老了十歲」的周丞相，更不管曾經把她當對手要殺了她的周明玉。

進宮他們不等她，出宮她幹嘛要等他們？她的記心好，走過一遍就記住了進宮的路，現在按原路返回出宮就行。

周明玉扶著周書晏，看着前面跑得歡快的大堂姐的背影，側首問周丞相：「叔父，大姐這是不準備回周府，不準備認大家了嗎？」

「你剛剛也聽到了，那句句剜心窩子的話，她是在恨我們，恨丞相府啊。」周書晏嘆了口氣。

周明玉：「……」

是啊，大姐該恨！

打小過的日子就不是嫡長女該過的日子，他都瞧不過眼，可是丞相府，包括整座長候府，誰為她說了一句公道話？

後來大姐出了事後，沒有人為大姐討回公道，而是說是送到了家廟中去了，結果連家廟那種清苦地方，二嬸都容她不得，竟然直接扔到窮山村中去了，聽大姐的話，這四年她過得是豬狗不如。

如今，她的瘋病好了，她有能力了，她憑什麼要回周府？她憑什麼要原諒周府加在她身上的一切。

連自己不是也傷害過她嗎？可是自己給她公道了嗎？向她道歉過一句嗎？

「慢慢來吧，以後多關心關心她，讓她把心中的氣出了，把心中的恨消了，我再去接她回來。」周書晏再次嘆了一口氣，他覺得他今天嘆的氣，比過去十年都多。

「不，叔父，我覺得不能等。我們必須現在就去接回大姐，真誠的向她道歉，求得她的原諒。有句話叫夜長夢多，大姐現在如此聰慧出彩，連皇上都封了她六品官職，還不知道後面會是什麼變化，有時候機會稍縱即逝，我們現在猶豫了，說不定就錯過了相認的好時機。」

周書晏的腳步一頓，看了眼周明玉，他覺得侄兒說得對，他派出去查探女兒消息的人說今天就趕回京城，看他怎麼說再做決定。

周玖一路順利，高興的出了宮，她現在感覺壓在心頭為原主報仇的大石塊終於鬆了松，謀劃了幾個月，終於如願以償。

當然，更讓她開心的是，她做為一名女子，現在居然是六品官老爺了，以後不但可以見官不跪，還可以拿到月銀，領到米糧，嘖，嘖，吃皇糧啊……她是官家的人咯！

六品吶，連太安縣的縣令和縣丞，品階都沒她高呢，哈哈哈……周玖真想仰頭對天狂笑三聲！不過，因皇上要正式頒旨，她留下了小院的住址，以後，小院就暴露了，沒得清靜了，這個不大好。

周喜見周玖一臉喜氣的出了宮，知道事情必然很好，也不問她，等她上車后，周喜便駕車回小院，周玖往車中的榻上一躺，四腳朝天的躺着，哪樣舒適哪樣來，今天可累死她了，身體累，心更累，與皇上，與老狐狸周相鬥智斗勇，她可不敢鬆懈心神。

周玖躺在榻上睡著了，嘴角還掛着笑。

沒多久，坐在王府中的楚璃也得到了消息，從周玖進皇宮，到她出皇宮，稟報的人一字不漏。

周相被打臉了，

周相耍賴不認，

周相認了，暈過去了，

周相被周姑娘用針扎醒了，

周姑娘力爭上遊，

周姑娘驚才絕艷，

周姑娘被賜為戶部「推行官」，六品官職。

皇上嫌棄周姑娘身上藍色的衣裳，眼神嫌棄的看了好幾次，周姑娘渾然不曉。

……

聽着來人一條條的稟報，一字字的稟報，楚璃都沒有動聲色，直到最後說楚歌嫌棄了看了好幾眼周玖身上的衣裳，楚璃這才眼神中帶了笑，伸手摸了摸光潔的下巴，「做得不錯，下去找朱福領賞吧。」

「是，王爺。」

等來人走後，楚璃笑着嘀咕了句：「嘖，藍衣的殺傷力真大，效果斷然出乎我的意料之外，看來，當年受的心傷未愈啊！呵呵……，今晚，他得去為媳婦兒祝賀祝賀。」

楚璃心心念念的媳婦兒，睡在馬車中的周玖，突然睜開了眼，金家是第二富，直逼現在的皇商白家，如果金自來現在回家，把皇上的賞賜一說，金家的家主必定立即把家主之位傳給金自來，他退回幕後指揮就行，這樣，金家將搖身一變成為與白家並駕齊驅的皇商，直接壓制白家。

那白家東楚首富的位置就難保了，皇上為何要扶持金家，打擊白家？

看在白凡的面子上，還有白家酒樓與自己，與周里正一家合作賣變蛋的份上，她回去后修書一封，必須給白家提個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