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大禮

頭頂的天空整個暗下來，身後一道熟悉的氣息迅速靠近，帶着姬夜歡飛速離開此處。

九歌一揮袖，頭頂碩大的暗器飛往另一處，而賽場上全是聖輝學生，那被疾風打飛的暗器轟然砸向人堆中！

「小東西別擔心，有我在……」

待九歌回過頭時，姬夜歡早已被十七帶到另一處。

耳邊傳來少年含笑的聲音：「他們幾個就麻煩美人了，若是有任何閃失，咱們的合作便取消。」

九歌看一眼蘇漠三人，笑道：「定不負小夜兒所託。」

黑衣女子綺畫的身影出現在他身側：「尊主，這裏不安全，是否要離開？」

「為何要離開？」九歌道：「這麼有趣的事，平時可難以遇到。」

不止姬夜歡等人這一處，其他各處也是如此，場面太過混亂，學生人數太多，老師們無法完全顧及到。

而那些看似普通的大樓，卻隱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操控，便是靈王強者，也難以完全擋住，只能躲避。

一些低級靈士躲閃不及，被暗器砸中，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便被壓成肉餅，鮮血四溢。

不可抗拒的力量讓井然有序的比賽場上終於出現一絲慌亂，又很快傳染到各處，無數學員驚慌地擠在一處，互相抱團。

盛屹一眼掃過橫貫整個比賽場的裂縫，沉聲道：「保持鎮定！各班級老師看好自己的學生，注意腳下的裂縫！」

身為靈皇的威壓很快讓學生們鎮定下來，那些四處飛舞的大樓暗器也暫時消停。

放眼望去，數棟大樓砸在人群中，殘骸遍佈，地面被破壞得滿目瘡痍。

地面的晃動也漸漸停止下來。

不少學生都鬆了一口氣，這樣的驚險刺激，還是少來一些為好。

然而，危機並沒有解除。

那一口氣還美松完，猝不及防地，數道巨大的裂縫突然在腳底裂開，本就擁擠的人潮還未來得及反應，便『呼啦啦』掉了下去。

尖叫聲呼喊聲從各處響起，無數道人影轉瞬消失在寬大的縫隙之間。

黑暗的縫隙間，一切靈器法寶都失去了作用，眾人甚至連自救都來不及，便感覺身體急速下墜。

周圍無法視物，只能感覺到有潮濕的霧氣縈繞，緩緩鑽進身體里。

如跗骨之疽如影隨形，恐懼在心底慢慢放大。

倏地，四周突然亮起來，無數血色猙獰的圖案驟然撞入眼中，那是一個個看上去像『人』的物體，在經歷各種酷刑，無聲而痛苦地吶喊。

那些人各個面目全非，連身體都破壞得不像樣，甚至還能看到其中的森森白骨。

濃郁的血腥氣縈繞在鼻端，渾身黏膩，彷彿掉進血池中，被濃稠的血液包裹全身。

掉進裂縫中的學生們驚駭到極致，終於忍不住大聲尖叫起來。

……

數道裂縫又很快合攏，地面恢復平靜，彷彿之前的一切都是錯覺。

然，卻有上千人消失在那些裂縫之中。

姬夜歡也很『幸運』地被一條縫隙選中，墜落其中，十七緊跟在她身側。

與他們一起的，還有近兩百人。

血腥氣纏繞全身，幾欲讓人窒息。

「好難受……好難受……」

實力最低的一名學生雙眼赤紅，狠狠撕扯著自己的衣服。

脆弱的衣衫在靈力作用下很快破碎，那學生上身已經赤裸，但他依舊沒有停下來。

他右手抓住左臂，猛地一撕，一大片皮膚生生從左臂上撕下來，露出裏面的血肉。

他卻彷彿感覺不到痛，繼續重複著剛才的動作，雙目赤紅無比，隱有血淚：「走開，別黏在我身上！」

如此瘋狂的舉動，讓其他人頓覺一陣毛骨悚然，身上黏膩的感覺也越來越重，心底的暴戾狂燥也被隱隱催動，很想如那名學生一樣，把包裹在身上的東西全部撕下來！

其中一名少女終於忍受不住，捂着眼睛尖叫道：「不要，我不要這樣！」

另一名少女顫抖著雙手，極力控制着想要撕扯衣服的舉動，低聲喃喃道：「我也不要，我不想死，更不想死得這麼難看……」

嚶嚶的哭泣聲響起，勾得人心裏的焦躁感越發加重。

甫一進來，這兩百人便陷入了極度的恐慌之中。

而身體下墜的速度依舊沒有絲毫減緩，對未知的恐懼和身側之人瘋狂的舉動，讓他們心底的惶恐更是幾乎達到頂點。

那名學員的動作超乎尋常地快，三兩下就把兩條手臂弄得血肉模糊。

在他把自己左臂上的肉全撕下來前，終於有人緩過神來道：「把他抓住，不要再讓他自殘。」

說話之人是一名六年級學員，名叫徐馳，他掃過眾人，見這兩百餘人中全是學生，而且實力都不出眾，不由憂心不已。

忽然，他看到外圍的紅衣少年和玄衣侍衛，下意識皺了皺眉。

他們都自顧不暇，怎麼會有兩個北祁的摻和進來？

「大家不要慌亂，咱們都是聖輝學院的精英，遇事要鎮定，不要給學院丟臉。」

「實力強一些的盡量照顧一下弱者，危險未知，咱們一定要互相幫助，才能安全地走出去。」

徐馳的話彷彿給眾人吃了一枚定心丸，離那名學員較近的兩人抓緊那名學生，但那人卻用力掙扎，讓本就難以保持平衡的兩人更是身體不穩。

兩人下意識要鬆手。

徐馳忙道：「再堅持一下，馬上就到底了，很快就好。」

兩人點頭，用靈力禁錮住那學生的舉動，對他道：「別掙扎，我們是在救你！」

不知是不是聽懂了他們的話，那名學生停止掙扎的動作。

其他人把提到喉嚨的心緩緩放回去，看來只要不讓陷入瘋狂的人自殘，控制住他們就能解決問題。

卻在這時，那名學生突然大笑起來，笑聲滲人，在空曠的空間里回蕩。

他赤紅雙眼中閃過濃鬱血光，瘋狂喊道：「你們誰也別想阻攔我！」

其他人意識到不好，卻來不及也無法躲開。

那名學生身體突然從中炸開，殘肢碎肉四處飛濺。

其他各處，早已控制不住自己的人此刻也完全失控，血花炸開，噴濺到四面八方。

離得較近的數十人頭上身上都掛滿血肉，血珠滴滴答答從頭頂滴下。

短暫的寂靜之後，尖利高昂的叫聲刺破耳膜。

姬夜歡用手指挖了挖耳朵。

一雙微熱的手覆在耳上，掌心微帶薄繭，把尖叫聲隔絕在外。

姬夜歡輕挑眉梢，轉頭看向身側靠後的玄衣侍衛：「這也是你的職責？」

十七側眸轉頭，回道：「是。」

姬夜歡微微勾唇，乾脆把身體靠在侍衛挺拔的身軀上。

十七的手僵住，抬起來的兩條手臂彷彿已經脫離自身掌控。

……

直到落到地面，腳踏實地之後，尖叫聲依舊未停。

四面還是那些扭曲猙獰的圖案，腳下，堆積著一層滲人白骨。

剛才還在他們中間活生生的數人，此刻躺在白骨堆中。

身體變成一副白骨架，上面還掛着血肉殘渣，而腦袋卻完好無損，嘴角帶着詭異解脫的笑。

如此恐怖的畫面，讓人全身發寒。

近兩百人全部聚集在一起，瑟瑟發抖。

光亮在他們落地的一刻就已經消失，上方的通道也被封閉。

此刻他們身處的環境陰暗逼仄，幾乎喘不過氣。

四面都一樣沒有出路，只有對面一條昏暗狹窄的小徑，不知通向何處。

頭頂的陰影在緩緩向眾人靠近，彷彿快要塌下來。

一直留在這裏顯然不可能，徐馳指著那條小徑，對姬夜歡道：「你們兩個，去看看裏面有什麼。」

徐馳是一名三級靈宗，是這一群人中實力最強的人，他的話，自然被其他人贊同。

況且，姬夜歡二人並非聖輝學院之人，理所當然該由他們打頭陣探路。

見姬夜歡二人不動，其他人七嘴八舌大喊道：「還不快去！」

頭頂的壓迫感越來越強，彷彿下一刻就要壓在身上，讓本就恐慌的人群更加慌亂。

但他們又不敢去走那一條陰森恐怖的小徑，便去推搡姬夜歡二人，想讓他們走在前方。

「你們走最前面，否則，讓你們現在就活不下去！」

十七冷著臉擋住眾人，姬夜歡對眾人的急迫恍若未見，掃過四面牆壁，隨後看向一處，道：「破！」

無形的精神力迅速擴散開，所過之處，那些猙獰的圖案漸漸扭曲消失，露出石壁陰森幽冷的本來面目。

上方逼仄的空間豁然開朗，擠壓下來的石壁消失。

唯一的小徑也露出真面目，那竟是一條由森森白骨鋪就的道路！

離得較近的人迅速收回腳往後急退，看着眼前堆疊的白骨，皆是后怕不已。

若是進了那條通道，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

眼前出現另一條通道，姬夜歡直接走過去。

卻有一道凌厲劍光倏然亮起，迅速刺向姬夜歡面門！

斜地里一道劍影劈來，擋住對方突如其來的攻擊。

十七站在姬夜歡面前，冷眼看着對面一群人。

雲無悠的劍剛刺出去，就已經感覺到到不對，被攔下之後便直接把劍收回去。

他透過侍衛的肩膀看向身後之人，看清那一抹紅時，立即驚喜道：「歡歡，真的是你！」

「是誰？」一道溫雅的聲音插進來，雲無悠拉過葉昶檸激動道：「阿昶，是歡歡他們！」

隨後他又轉頭看向姬夜歡：「歡歡，你們想要從這裏過去？我們剛從那邊過來，那裏沒有路可走。」

葉昶檸也看到了十七身後的姬夜歡，又看到她身後的徐馳等人，開口道：「那邊確實無路可走，你們這邊如何？」

葉昶檸二人身後，一片吵吵嚷嚷的聲音。

「前面在幹什麼？趕快走啊！後面的水快要淹過來了！」

「快快快，別愣著！」

前面的人不走，身後的人都快要急死，但想到為首的是什麼人，又不敢太過放肆，只能在心裏干著急。

姬夜歡淡淡看了二人一眼，道：「這邊無路。」

對面的人慌了：「啊，無路？那可怎麼辦？我們這裏就只有這條路可走啊！」

見對面也無路，徐馳忙道：「我們這邊有一條白骨路，上面滿是白骨，不知能不能走！」

對面人道：「那也比被水淹死好！葉公子，雲公子，快走吧，後面的水真的淹過來了！」

聽出話里的急切，雲無悠道：「歡歡，咱們去那條白骨路上看看，你們跟在我們後面。」

徐馳等人自然贊同雲無悠的話，姬夜歡卻只是微微勾唇，對十七道：「十七，回來。」

十七退回到姬夜歡身側，姬夜歡側身站到一邊，葉昶檸和雲無悠等人直接走了進來。

葉昶檸看着少年雲淡風輕的眉眼，原本要往前走的腳步停下，在姬夜歡身邊另一側站定。

雲無悠見狀，奇怪地問了一句還沒得到答案，便不安分地擠到葉昶檸和姬夜歡之間。

在二人身後同樣跟着兩百餘人，以最快的速度走過來，又迅速往唯一的通道白骨路上疾奔。

「哇，這裏看上去很安全，不像那邊，四面都是猙獰的畫，太恐怖了！」

「快快快，前面快走，那邊大水要過來了！」

在他們身後不遠處，洶湧澎湃的水聲近在咫尺，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擋在通道另一邊。

但慌亂的人群並未察覺這一副奇怪的畫面，只悶頭往前沖。

怪異的感覺從心底升起，葉昶檸轉頭看向姬夜歡，卻見她神色淡然地走進通道中，身後的十七迅速跟上。

其他人都擠在一起向白骨路跑去，他們兩人逆人群行走的動作便顯得格外顯眼。

葉昶檸看一眼不遠處的白骨路，又看向兩人的背影，若有所思。

「歡歡，你們去那裏幹什麼？」雲無悠連忙喊道。

葉昶檸道：「去想辦法讓他們回來，至少暫時不要進那條白骨路。」

雲無悠並不是傻子，很快便明白葉昶檸所想，轉頭便去阻攔其他人。

葉昶檸抬步，跟在姬夜歡二人身後。

……

走到通道盡頭，姬夜歡看着眼前水流，淡淡道：「退。」

面前迅猛湧來、已經人高的水流倏然落地，隨後從四面八方急速退去，很快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葉昶檸看着前方，眼底閃過一絲訝異。

剛才他們呆的分明是一個陰暗潮濕的洞穴，四面都是有人在承受着酷刑的畫面，那些沖勢迅猛的水流不知從何處湧出，最後方一人被水流吞沒后，轉瞬便沒了呼吸。

被淹死之人是一名九級靈士，實力並不差，卻輕易丟了性命，所以其他人才會如此慌亂。

而現在，眼前的洞穴雖然依舊陰暗，卻乾燥，沒有了稀奇古怪的畫，更沒有轉眼吞噬人性命的水流。

莫非，剛才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覺？

看到姬夜歡走進洞穴，葉昶檸也快速跟上去。

之前的一切都太過真實，他和雲無悠雖然察覺不對，但卻不知是幻術，更未找到破解之法。

既然姬夜歡能看出來，又能輕易破解，極有可能這邊才是活路，而那條白骨路，分明是一條死路。

讓他們掉下縫隙的存在，顯然是想通過障眼法把所有人往那條死路上趕。

想到此處，葉昶檸微微心驚。

若是他沒有遇到姬夜歡，與其他人一樣直接走上了白骨路，只怕不死，也會損失慘重。

葉昶檸收斂思緒，問道：「你知道這是障眼法？為何不告訴他們？」

姬夜歡撣了撣落在身上的灰塵，淡淡一笑，道：「他們的死活，與我何干？」

伴隨着她輕描淡寫的話，身後傳來凄厲的慘叫聲。

雖然雲無悠阻止了他們，但仍舊有幾名驚慌失措的學員沒有相信他的話，直接闖進了白骨路中。